陈曦一一打开查看,青色罐子装的是面脂,脂上渗出青白,边缘一圈已经腊化,明显放了很久。
陈曦盖上盖子封上封签,拿起小手指大小一个纸包。
里面几个墨块,险些掉下来。
吴璘一把接住,引得周围几人都看向一旁的吴璘。
货郎恭维:“小哥儿真是眼疾手快。”
吴璘也不搭理,又后退一步,让出位置叫陈曦继续挑。
一包三块有点多,有些犹豫要不要买。
这个东西质地都差不多,只是比较粗,画起来不容易操作,犹豫再三还是先放下。
接着又看了看胭脂、香粉,香味太大,成色都不太好。
自己用这些化妆不待细看,一闻也露馅了。
转身问货郎:“你可有郁金?”
“姜黄?有。还有三七粉,娘子可要?”
陈曦只要少量姜黄,用来混合画眉墨,调成暗棕色,营造一种黑黄暗沉的肤色。
姜黄上色极快又不易洗掉,每天补点黑灰也能糊弄。
货郎打开油纸包,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称。
称完了姜黄,陈曦问货郎:“小哥儿,可知道从此地到鄂州城,需要几个时辰?”
货郎笑着回:“倒是不远,几个时辰却是到不了。两位骑马白天赶路,再走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货郎见女娘皱眉,显然是对脂粉不满意:“娘子再没有看上的,这面脂不要些吗,我这口脂也是极好的,有樱红、有桃粉、胭脂还有美人醉……”
吴璘在一旁拈起一个钗环正看着,见陈曦没挑到合适的,又见货郎似乎也有些犹豫:“掌柜,若是还有上好的脂粉拿出来便是。我与娘子新婚尚未置办些好的,有好的尽管拿来,若我家娘子喜欢我定会买下。”
货郎:“恭贺小哥儿新婚,我这货品都是精挑细选上好的。若说新婚娘子用倒是真有几样,说实在话,我家中有个小妹近日要成亲,我也是为小妹添妆下了狠心买这几样。”
说着绕到货摊一侧里面又有一层货柜,拿出一个小包袱,又打开一个木盒……
吴璘红着脸犹自沉浸在恭贺小哥儿新婚这句话里。
陈曦与两个村妇一样好奇,踮脚看向货郎的手中的东西。
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个包裹。
货郎捧着一个精美的木盒,很珍重地走过来。
将桌上的物品一股脑扫落到一旁的布袋中,小心地将盒子摆到桌上。
几人凑了过来,货郎看了一眼吴璘与陈曦:“客人不买也无妨,见识一下城中如今贵女妆容用具,其之精巧,我初见时也是叹为观止。”
吴璘笑了笑:“总不至于价值千金吧。”
货郎见吴璘不屑也不气恼,心想:一会儿知晓了银钱几何,你再如此硬气地给自家娘子买,我才真佩服你。
依旧笑容满面地打开布包。精美的雕花木盒,里面带着简易机关可以支起来,内部的盒盖上镶嵌着一面小巧轻薄的铜镜,铜镜光滑明亮,可以直接上妆使用。
村妇二娘和六娘都看呆了,怎么看这个妆盒都比里面的东西精美,面膏还不都是那样。
吴璘仔细看盒子里的东西:
一个白色矮脚大瓷瓶,盖子上画着一朵红色的桃花;
旁边嵌着方形扁平瓷盒,打开里面是六个格子,六种颜色的膏体,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一个方形瓷盒,里面被分成四格,深红浅红不一,是色泽莹润鲜亮,像是口脂;
一个木盒,里面是常见的妆粉,不是白色,有些杏色;
配着一个绢布做的圆饼,连圆饼上也绣着桃花;
一旁放着一支毛笔,只是这支毛笔却比一般的毛笔短很多,笔头用贴片压住形成扁头;
之后是一根笔管粗细的木棍,一边放着一个奇怪的木块。
白瓶、青盒、碧管、黑笔,加上配套的粉团、眉笔一同摆在木盒的凹槽里。
凹槽里铺着一层锦缎。
二娘与六娘目瞪口呆,那绢布做的小圆饼,也太精细些了,看起来竟比二娘买的绢花质地还要上乘。
吴璘好奇地拿起木块,发现中间还藏有一个铁片,做什么用的?
陈曦解释:“用来削眉笔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东西,陈曦感叹:宝妈妈真是商业奇才,竟然把她做的妆品也卖了。
“娘子怎么知道。”货郎没想到这娘子竟然有些见识。
陈曦当然知道,这是她拉着苏音一起,研究了许久,才做出来的。
陈曦笑笑:“猜的。掌柜开个价吧,一瓶面脂多少钱。”
货郎见陈曦开口就要,脸上乐开了花,竟真是个大主顾:“娘子真是好眼光,这是最近咸宁城中新时兴的面脂。你看这面脂虽是微黄可不是陈旧,乃是咸宁芝颜馆的镇店之宝,擦在脸上润白不说,概是看不出擦了粉,任谁看都是天生丽质的好容貌,这面脂不止在咸宁流行,鄂州城也开了店铺……”
陈曦把瓷瓶翻转过来一看,底部果然有印章,宝妈妈连品牌效应都一并卖了。
货郎见这个娘子其貌不扬却是识货:“这罐真是不贵,娘子诚心要给二百钱。”
“啥!二百钱!”一旁凑热闹的六娘惊叫出声,骗人的吧!
“刘小哥儿你可不要唬人,见这位娘子是外来的,就坑人家银钱,我们可都看着呢。”
陈曦没想到这个有些黑瘦的妇人还挺直率,转头朝她微笑致谢。
六娘脸一红。
陈曦:“是太贵了些。”
货郎也不恼火:“真真是贵。我初知道这个钱时也是吓了一跳,这膏还分号码,看用的人肤白或黑些……”
货郎忙打住话头,抬头看陈曦并没生气继续说:“娘子若是实在喜欢匀给娘子一罐,只是这价钱实在是不能让。”
陈曦钱剩得不多了,犹豫再三:“是太贵了些,我出百八钱。”
“欸呦娘子,这个真不是卖的,是我与家中妹妹买来添妆的,本不欲拆开来赚您银钱,只是见娘子实在喜欢,这怎么能让利这许多。”
吴璘接话“既是给妹妹添妆,娘子单买了一罐便不十全十美。这样,这一套我都要了,你给妹妹再去买一盒。”
货郎心头直跳:“一套都要!”
吴璘:“都要。”
“一套可要五百钱!”
吴璘“可。”
陈曦没来得及说话,霸总把钱都付了。
陈曦真是无语,叮叮当当的我要这么多干嘛,挎包都不好装。
盒子塞进陈曦怀里,吴璘在货郎的货柜里搜寻,自言自语:“怎么没见牙刷子……”
陈曦转身对货郎:“送我两套牙刷子,并两盒牙药。”
吴璘红了脸。
货郎垮了脸:“娘子欸,可不带这样饶的,我那都是上好的猪鬃牙刷子,牙药也是顶好的桂花盐、玫瑰盐。”
陈曦把盒子塞给货郎:“刚好,我不想要这么多,退了吧。”
货郎见陈曦不是寻常女娘,说起话来竟是说一不二,身旁男子似是十分怕她。
看了一眼站在陈曦身边默不作声,独自脸红的吴璘,夫纲不振呐。
盘算下来牙刷子和牙药也顶多十五个钱,赚了大头,佯装无奈:“送,送,送给娘子。”
二娘与六娘听傻了,买胭脂水粉一下子花去五百钱,二娘觉得自己的绢花都不美了。
陈曦朝吴璘眨眨眼:“官人,付钱吧。”
吴璘满脸通红,付了钱拿着盒子走到她身边,陈曦笑着接过:“过去挑牙刷子和牙药。”
吴璘脸更红了,轻咳嗽一声问货郎:“小哥儿,牙药可有薄荷的?我不喜花香。”
拿着赠品递给陈曦,陈曦把几样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装进挎包。
牙刷子牙药留给吴璘:“你自己收着吧。”
吴璘脸红到耳后:“你帮我放着,我没地方装这些。”
陈曦看了一眼吴璘,的确也没地方装只好也装进挎包。
二娘和六娘愣了半晌,二娘低声和六娘道:“那丑女还朝俊俏的小哥儿挤眉弄眼,俊俏的小哥儿竟然还脸红!这真是……”跟谁说理去。
盒子做得精美,丢了的确可惜。
二娘:“娘子,你那妆盒不要了?”
六娘也反应过来,终究慢了一步。
两人都盯着陈曦手里腾空的妆盒。
陈曦朝二娘微微一笑,把盒子塞进一旁的黑瘦妇人:“送与这位娘子吧,适才还没谢过娘子为我仗义执言。”
六娘面上一红,抱着妆盒朝陈曦微微一福:“多谢娘子。”
心想这娘子其实长得也还周正,原来心眼也这般好,这盒子得值四五十钱。
直到两人牵着马走远,几人还愣怔地站在原地。
如此青黑的小娘子竟有这样一个貌美夫君。
这夫君不仅貌美,还舍得花五百钱买一套面脂;这青黑的小娘子还要随手扔掉比妆品还贵的妆盒。
真是败家的令人咋舌!
这美貌夫君看那黑脸的小娘子竟一脸爱慕。
两人都觉得自己嫁给家中的夫婿简直是天大的冤屈。
两人目送着丑女与俊俏郎君走远,实在是心里都酸溜溜的。
货郎也看出两人心思打趣道:“那娘子定是有些过人之处。”
两人恍然,定是女子家中有钱,那美貌郎君被招了女婿。
六娘又觉得自己得了那娘子好处,如此猜度实在不好,叫自家老大,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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