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明晃晃的短刀就要劈到沈从面门,他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耳边只听到“铛”的一声脆响,接着是一声闷哼。
沈从颤抖着睁开眼,只见卫全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他手中的短柄斧头精准地格开了黑衣人的短刀,斧背顺势砸在了对方的手腕上。那黑衣人吃痛,短刀脱手落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还愣着干什么!驾车!冲出去!”卫全头也不回地对车夫吼道。
车夫如梦初醒,猛地一扬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挽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奋力向前冲去。
巷战仍在继续,但卫全带来的护卫们显然也接到了命令,不再恋战,而是且战且退,掩护着三辆马车向巷口突围。
黑衣人似乎也没想到对方如此果断,攻势稍稍一滞。就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三辆马车终于冲出了狭窄的巷子,重新回到了街道上。
“快走!别停!”卫全跳上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尾,指挥着车队加速前行。
几名断后的护卫也且战且退,陆续撤出了巷子,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而那些黑衣人似乎有所顾忌,并没有立刻追出来,只是远远地缀在后面。
车队不敢停留,沿着街道一路狂奔。直到跑出两条街,确认暂时甩掉了追兵,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沈从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心脏还在怦怦狂跳。他看着身边几名受伤的护卫,有的胳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有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人捂着肋下,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快!先找个地方停下,处理伤口!”沈从急道。
“不行!”卫全断然拒绝,“现在停下太危险!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手?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他从怀里掏出一些金疮药和布条,分发给受伤的护卫,“先简单包扎一下,忍着点!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说!”
护卫们默默接过药和布条,互相帮助着处理伤口,没有人吭声,但眼神中的坚毅和狠厉却让沈从心中稍安。
车队继续前行,但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凝重。所有人都知道,危险并未过去,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经过相国寺的这场惊魂之劫,原定的路线显然已经暴露,不能再走了。卫全当机立断,再次更改路线,指挥车队钻进更为偏僻的巷弄,左拐右绕,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时间在紧张的行进中悄然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暮色四合,汴京城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店铺纷纷点亮了灯笼,酒楼茶肆里传出喧闹的丝竹和笑语,与车队凝重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按照大宋的规矩,入夜之后便会实行宵禁。一更鼓响,各坊市的坊门便会关闭,街道上禁止行人随意走动,只有巡夜的兵丁和持有“夜行牌票”的特殊人员才能通行。
车队必须在宵禁开始前,赶到预定的下一个安全停驻点——那是卫全通过关系,在城东一处僻静的货栈里安排的临时落脚处。
然而,天不遂人愿。由于之前的耽搁和绕路,当车队赶到预定要穿过的最后一个坊区——永平坊时,远远地便听到了沉闷的鼓声响起。
一更天了!
“快!再快点!”卫全焦急地催促着车夫。
马车加速前冲,终于在坊门守卫即将放下巨大门栓的前一刻,冲进了永平坊。
但麻烦并未结束。穿过永平坊,还需要经过一道位于内城的城门——酸枣门。虽然内城城门不像外城那样严格关闭,但夜间盘查会更加严格。
当车队抵达酸枣门时,果然被一队盔甲鲜明的皇城司兵卒拦了下来。
为首的军官上下打量着这几辆包裹严实的马车,以及车上那些神色紧张、甚至带着伤的人,眼中充满了怀疑:“什么人?夜间驾车,意欲何为?车上装载的是何物?”
沈从连忙上前,递上少府监的公文和自己的腰牌,陪着笑脸解释:“军爷,我等乃少府监官吏,奉命转运宫中急用之物。因事出紧急,故而……”
“宫中急用之物?”那军官接过公文扫了一眼,又看了看沈从,冷笑道,“既是宫中急用,为何白日不运,偏要等到夜间?我看你们行迹可疑!来人!将车厢打开,仔细查验!”
“不可!”沈从和卫全同时失声叫道。
开箱查验?那还了得!凤云锦娇贵无比,岂能随意暴露在夜风和火把光之下?更何况,一旦被这些粗手粗脚的兵丁翻动,万一弄出点褶皱破损,谁来负责?
“军爷!”沈从急忙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向那军官,“此乃绝密贡品,实在不便开箱。还请军爷行个方便,我等感激不尽!”
那军官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然没有松口:“贡品?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着贡品的幌子,夹带私货?皇城禁地,岂容尔等随意进出?不行,必须查验!”
沈从心中暗骂,这厮是嫌少吗?但他身上实在没带更多银两了。眼看僵持不下,卫全忽然上前一步,对着那军官低声说了几句话,同时亮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木制腰牌。
那军官看到腰牌,脸色微微一变,又仔细看了看卫全,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忌惮。他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罢了!看在……看在你们确有公务在身的份上,这次就暂且放你们过去。但下不为例!快走!”
沈从又惊又疑地看了卫全一眼,不明白他到底亮了什么牌子,竟然能让这皇城司的军官改变主意。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他连忙道谢,指挥车队赶紧通过了城门。
穿过酸枣门,便进入了皇城外围区域。这里的街道更加宽阔整洁,也更加寂静。除了偶尔遇到的巡逻兵丁,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高大的宫墙在夜色中投下巨大的阴影,显得威严而神秘。
车队沿着皇城根下的辅路,朝着预定的货栈方向驶去。虽然暂时摆脱了盘查,但沈从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他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卫全显然也有同感。他让护卫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观察四周的动静。马车的速度也放得更慢,车夫小心地驾驶着,尽量避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
夜色越来越深,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单调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沈从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初夏的夜晚本该是温暖的,但他却感到一阵阵发冷。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安全的港湾,还是另一个更加凶险的陷阱。他只知道,这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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