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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五合天心

卖心人阿牛颇为英俊,一身白衣在微风中。突然,交心镇刮起了狂风,许多物品都被吹走。交心镇上的人,似乎已习以为常,纷纷解开遮盖胸口的衣饰,露出透胸的空洞,风都从胸洞吹过,他们在大风中,行走自如。

反而乾翼等人走得艰难。

“喂,阿牛哥,找你有事。”罗庚在街后面大声喊卖心人。阿牛听到喊他回看是金雕,问道:“你们是谁,我们认识吗?”

罗庚:“想买你的心药。”

阿牛哥停步,等两人一雕走近,仔细观察他们。“面生,我不与生人做药生意。”然后扭头继续走路。

锐兮公主一闪身,到了阿牛面前拦住去路,微微一笑。

“怎么?以为我没见过漂亮女人啊。就连会唱情歌的姐姐,我也无心理会的。”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哪里可以买到医心的药。”

阿牛也不说话,想从锐兮旁边穿过,锐兮又堵住。

“我不会跟女人做生意的。”

“我倒想问个明白,女人是老虎吃人啊?”锐兮严肃起来,眉目剑光,美得就有点吓唬人。

“比吃人还可怕,女人心,海底针,不好养治。”

“我的心好得很,不需要你提供服务。是那个手捂心的蠢男人,想做医心的生意,价钱好商量。”锐兮少有地克制着说。

阿牛回头又看一眼乾翼。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个小兄弟煞气冲天,你们找其他大神吧。”

罗庚:“那您知道心易阁怎么走吗?我到这找一位十年前交往的朋友。”

阿牛连忙看左右再无他人,低声说:“你这只雕,也不怕闯祸,分明是带两个越界的人虫乱跑,你说的什么阁不知是哪听来的。”阿牛对罗庚又丢下话说:“我倒听说过,夜深子时城东有座山,独明灯亮如圆月。”这句话分明是传递某种信息的。阿牛再也不理会他们,封闭自己开放的胸口,让一阵狂风吹走。

呆会,狂风又停了。此时已是下午申时。突然,城中传来播放之音:“大好消息发布,今晚帝江大神重开歌唱会。”

“开歌唱会了!帝江大神开歌唱会了!”城中的空心人们奔涌相告。

“开歌唱会!帝江大神开歌唱会!”

“都一百年了吧,心圣天界没开过演唱会!”

“可惜咱们仙资缘薄,不能看现场。”

“没几个神仙有本事登上五合天心看现场的。”

“四海八荒能同步感应歌声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许多空心国人高兴得手舞足蹈,伸手进去捏自己的心,简直要心花怒放,不敢相信帝江大神开歌唱会的消息。

“消息确实是真的吧。”

“九天的凤凰们都在传播,能不真么!”

“谁有这个能耐打动帝江大神重开金口?”

“说是新进阶的一位神女子,歌声可与帝江大神匹配媲美呢。”

“简直太好了,欢乐要回归心圣天界了!”

罗庚听到这些消息,也禁不住心头兴奋:“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当这个消息传入了乾翼和锐兮公主的耳朵,他们大胆地猜想,难道与蒙一苇有关?

确实与蒙一苇有关。

蒙一苇是被视为小神女,而被接进心圣天界的中心仙域:五合天心。

五合天心的形状像一朵极绚极丽的五瓣花,分五色。一瓣为红色,一瓣为白色,一瓣为青色,一瓣为黄色,一瓣为黑色。每一瓣花形的建筑物都耸立云烟,最尖之处在晚上发出红、白、青、黄、玄光,把整个五合天心打造得如同梦幻舞台。而且花形建筑物的五色随一年四季轮转变幻,所谓“上天垂光采,五色一何鲜”,又或者“檐楹暂明灭,五色光属联”也不过如此。

穿云入霄、极为圣洁的五瓣花所合围呵护的,是核心建筑区,是花的心蕊,花的归宿,花的结果,是绚烂之极复归于平淡的方圆交融的晶莹剔透的楼群,它们既有像莲子一样圆得温暖,又有像四合小院一样方得平正,中间更有小桥流水相环绕,亭台小巷相沟通……有情至此,胜似诗意栖居。

蒙一苇怎么也是上过大舞台的人,却被五合天心景象完全迷醉住。如果有一个人给她送这样一朵花,那么求爱的成功率怕是**不离十了,况且在她现在失恋的心境下。

五合天心的主人,是心圣天界当前的共主,也是歌神,帝江。

住在五合天心的十万多名修行修仙者和上千神兽,都是为帝江服务的。

为帝江服务就是为普世的幸福服务。

那些年,帝江只要舒展歌喉,心圣天界的四海八荒,如果打仗争斗的就会立即停下来,共歌共舞;如果闭关清修的,也会出关同乐。

那些年,帝江如日中天的歌唱事业,带来了歌舞升平的世界。帝江不舍昼夜地勤劳歌唱,使心圣天界提前实现了幸福目标:普天下再没有痛苦之人之兽之神。

然而,乐极生悲,天性快乐幸福的帝江却在全天下都幸福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痛苦。后来,帝江的歌越唱越少,以至到现在,帝江已经上百年不开金口歌唱了。

今天,帝江还在喝酒。

两个朋友晨倏、昏忽陪同帝江一起喝酒。

晨倏说:“我用了八十一年时间,打造了一口钟。”

昏忽也说:“我也是用八十一年时间,打造了一架鼓。”

晨倏一饮而尽,说:“我们今晚开个演唱会吧。”

昏忽也一饮而尽,说:“你的友情,我们只有这口钟这架鼓可以回报了。”

帝江什么话都不说,继续喝酒。

晨倏说:“如果你不唱,我们邀请另一个小神女来唱。”

“要唱,你们就唱吧,以前八百年都是我在唱,今晚我可以做听众。”

昏忽说:“我们很抱歉,让你眼可见鼻可闻口可饮耳可听。”

晨倏说:“本想与你一起分享你带这个世界的幸福快乐。”

昏忽痛苦地说:“我们却做了错事。”

帝江说:“你们不要自责,一百年前我就这样说。你们给我打通眼耳口鼻舌身意根,是在帮助我渡劫。”

“如果确如你所说是渡劫,那么今晚机缘来了。”

帝江摇摇头:“我自己做不到的事,凡人怎么可以。”

晨倏说:“她在凡间唱歌,唱出了一个含着神奇轮回的信息数285571143,引发天地通联,象数轮替,今天她已经越界而来。”

“你们给小孩子讲故事还好,却不必费心机哄我开心的。”

昏忽:“帝江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晨倏:“我也信。”

那个他们信的人,终于来到了。

她是蒙一苇。

一路上,她已听蛮蛮双鸟介绍了不少帝江和晨倏、昏忽的故事。刚才她在五合天心的游览参观,受到万众爱戴,就像以前在京城开演唱会的情景。她悲伤的心,渐渐地淡了,但悲伤仍入骨。

她却生出了少女更为好奇的心,歌神为什么百年都不唱了,难道是他声道坏了,唱不出来了?

鲜红如朝阳的晨倏,迎接蒙一苇的热情很容易暖和蒙一苇的心。

圆明如月盘的昏忽,只初初见面就让蒙一苇想到家人一般的关怀。

而那个坐着的歌神,那个她曾想象如白马王子英俊无比的当世神仙人物帝江。

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原来帝江是四翼六足,面孔朝天的一团红红的鲜肉。

“小鲜肉。”蒙一苇轻轻地说,温柔而充满磁性。

帝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他却有点生气:“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叫我。”

蒙一苇温柔得有点委屈,低了点声调:“本来就是嘛,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叫你帝江上神。”

帝江稍缓和:“还是小鲜肉好听,赐你独家叫我。”

“嗯,我可以摸一下你毛绒绒的翅膀,哦是手吗?”仿佛是少女见到萌宠,喜欢得不得了。

她脸上洋溢的喜欢,帝江明显感受得到。

帝江自从开窍感知到世界的美丑善恶以来,对自己的尊容根本看不上眼,觉得丑得无地自容。

却被一个凡间的少女发自内心地喜欢,她像发现了一个无比可爱的萌宠。少女对萌宠,完全没有抵抗力。

帝江突然就不再抗拒蒙一苇的触摸。

上至九天,下至六幽,世间多少机缘,只在当初一见一念。

帝江:“其实我开窍后,经常用化身。”于是他变作一个四翼的英俊天使。

蒙一苇摇摇头。

帝江又变成一个六足的英雄巨人。

蒙一苇还是摇摇头。

帝江变回原形:“你为什么跟众人不一样,他们都喜欢我变幻的样子。”

蒙一苇:“本来每个人都不一样啊,况且你是歌神。”

“歌神已经不会歌唱了,你不失望吗?”

“有一点。只是我可以帮助你吗?”善良人总是想着帮助别人。

帝江痛苦地说:“我以前很快乐,就会唱很多快乐的歌,后来我不快乐了,就渐渐不会唱歌了。”

蒙一苇也有心事:“我想唱就唱,快乐时唱快乐的歌,伤心时就唱伤心的歌。”

帝江困惑:“歌不是只有快乐的吗?还有伤心的?再说唱伤心的歌,天还不塌了啊。”

蒙一苇嫣然:“我唱痛苦的歌,倒还飞升到你这来了。”

帝江猛地用四翅拍自己一团粉肉脸:“难道,是我还没有真正开窍?在心圣天界是可以唱痛苦之歌。”他竟然有点快乐起来,他很久没快乐过了。“你教我唱一首痛苦的歌好吧!”帝江六足乱踩,四翼连摇,急切的心情,让晨倏昏忽根本想不到帝江能有这样的萌操作。

蒙一苇心生情怅,动情地唱道:

“天…我欲与神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风雷震震,秋雨雪。天地解,乃敢与神绝……”

帝江一边听一边哭,泣不成声,擦湿了四翼的绒毛。

蒙一苇唱完,帝江久久才哭住,竟然觉得痛快无比,甚至比过去唱快乐的歌还让身体舒服。

“好啊!今晚我们开演唱会!”

于是歌神帝江重开演唱会的消息发布到心圣天界的四海八荒……

五合天心百年来重新启动演唱会的筹备与预热工作正在进行时。

帝江大神命令:“传召五音,律吕各六部尽快就位,抓紧排练。”

“报,宫戊率三千名鼓缶师就位。”

“报,商兑率三千名钟锣师就位。”

“报,角震率三千名笛萧师就位。”

“报,徵离率三千名笙瑟师就位。”

“报,羽坎率三千名琴筝师就位。”

帝江说:“宫戊、商兑、角震、徵离、羽坎,你们从四海八荒赶来,辛苦了。”

“我们高兴都来不及。”角震率先说话,他是一名长着龙角的青衣男子。

“嗯,帝江哥哥,我简直不敢相信。是因为这个小妹妹来了吗?”穿着白色仙衣的一位金发碧眼女子握住蒙一苇的手久久不放。她是商兑。在蒙一苇看来,商兑比起她刚认得不久的锐兮公主更多了几分女子的成熟。

帝江向商兑仙子点头,并向大家介绍蒙一苇,说:“她就是让我感动的小歌神苇儿了,希望大家喜欢。”

帝江又向蒙一苇介绍众人,说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大家久不见面,互问冷暖,又对蒙一苇啧啧称奇。穿红色仙衣的,是美女人身三头凤脸的徵离,她说:“果然是胜过心圣天界的美人胚子,今晚我们都会全力配合的。”蒙一苇看到徵离的长相有点生怕。徵离像洞明了她的心事,红袖一抹,变成一个脸色红润的青年少妇。

羽坎的长相,让蒙一苇又是很欢喜。他是一只长有六只翅膀的玄海灵鼋。羽坎对蒙一苇说:“我早就算到你要来了。”

“是吗?我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

帝江对羽坎笑道:“老家伙,你还有脸跟我们这些小辈混呢。”

羽坎笑道:“还不是赏你这个小混混的脸!哟,不对,你也是老混混了。”

黄衣人宫戊,是一名面相慈祥的中年模样的大叔。对蒙一苇悄声说:“小姑娘,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高祖,也就是你爷爷的爷爷还活着,他在空心国养心,研究灵丹妙药,要做活神仙。今天他不方便来,让我带话跟你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果喜欢哪个小男生,可别在天上呆太久了,等回去时他都老了甚至不存在了。当然,我们都希望你像你高祖等先辈一样,再也不回去了。”

蒙一苇喃喃道:“小时候爷爷奶奶偶尔跟我讲太太公的故事,我还以为是神话,直到今天我身临其境。”蒙一苇又有了伤心之色,更低地自语:“我哪还有喜欢的人,神哥哥也不喜欢我。”她终于忧伤却努力微笑地说:“谢谢大叔关心。”

宫戊又说:“看你这个伤心的小娃娃,我应该去找你的老祖仙姑奶奶蒙婆,给你喝碗忘忧汤。”

“蒙婆?”蒙一苇简直不敢相信,这里还活着仙姑奶奶。

“如果你跟心圣天界没有因果关系或血缘交织,是来不到这里的。她是个药师,你的太太爷也要做药师,将来接她的衣钵。”

帝江:“喂,你们别跟小姑娘说这些。连我都不去找那个老太婆,你们也不许再提到她。她居然说我有病,你们看我不是活着好好的。”

“好!好!你若唱歌了就是真的好!”大家附和。

众人于是各自率队入位五合天心的演奏区域,排练起部分乐曲来。过些时,五合天心在音乐缥缈之中如同五色花一般迎风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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