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海之后,一道青灰色巨门耸立在我视线的尽头,就着手电光束看去,我只觉得这扇巨门奇且怪。
首先它通体青灰,和崖壁的颜色一致,虽高达十数米,可如果不是周边横贯着无数的铁链连接崖壁与地面,一侧还立着一块三四米高的刻字石碑,很难叫人在这等黑暗的环境中能看出来那是一扇门。
另外,这扇巨门上有不少暗红色的繁琐花纹,密密麻麻类似人体的血管,其中线条细节之丰富,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站在巨门前,一边抽烟一边打量门上的花纹和门前侧的刻字石碑,仿佛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等看完石碑上雕刻的内容,我手上只抽了一口的香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前边,便只好再点上一根。
也恰在这时,身后晃过来一道手电光束,我回头一看,是了解了幻境真相的林檬顶着几个鲜红的巴掌印走了过来,她阴沉着眼色,声音森冷里带着近乎实质的怒意:“黑心蛆,我问你,为什么短命鬼脸上没被打过?你是不是背着我给她用什么好东西了?她当时走的最靠前,也是第一个发现那些飞蛾存在的,没理由她不中招。但是我刚才看过了,所有人脸上都有巴掌印子,独你和短命鬼脸上没有!你搞什么?!你忘了她之前是怎么把你当死狗一样打的了?要不是我们拦着,你少说都得被她打断一条腿!怎么,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有好东西偷摸给她用?你这么向着她,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吧!?”
身后是清脆的巴掌声混着气急败坏的怒骂和震耳欲聋的惨叫不断响起,我乍见林檬脸上一片鲜红,好似无数个巴掌印重叠在一起,几乎要渗出血来,就忍不住想笑,忍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嘴一咧,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但听到她接下来那一连串恼怒至极的问话,我又瞬间将呲着的大牙收了起来,脸色变了好几茬,最后只丢下一句:“神经。”
“我看你才是神经!”林檬气得额头上青筋快速跳动,看样子简直就在爆发的边缘,想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抽耳光这件事对她造成的打击不小,更别谈抽她耳光的还是李易安。
早在几分钟前,我就听到了林檬怒火冲天地咆哮,再接着,她和李易安两个人打作一团以及王振国等人的劝架声也不断传来,此刻看着林檬脸上红到仿佛渗血的巴掌印,我猜测出李易安是故意下的狠手,毕竟在这之前,我们和林檬就已经不对付,只是当这么多人的面公报私仇,确实太落林檬的脸面了,也不怪林檬一清醒过来就先找李易安拼命。
“贱不贱啊?”林檬咬牙切齿的继续骂道:“落家那群人压根就没把你当人看,你是瞎了还是傻了?居然上赶着卖她好处,你之前说你跟你师父不一样,你不会站队,可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已经把罗恩得罪死了,这次一旦出去,不管是希伯来人还是落家都不可能对你有好脸色,尤其是罗恩,他眼里的杀意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到,罗恩的身份摆在那,你就算卖短命鬼再多好处也没用,她不仅保不住你,很可能还会因为罗恩......”
“谁跟你说我卖她好处了?”眼见林檬的语气越来越冷,我忍不住抬手打断她:“首先,落赋清确实中招了,那些天眼蛾是蛊虫的一种,古苗族的族葬地里会用到这种蛊虫守墓并不罕见,队伍里只有我一个人是蛊师,所以除我以外你们全部中招也并不稀奇。至于你问为什么落赋清中招了脸上却没巴掌印子,你觉得就落赋清那种性格,我要是敢抽她耳光,你猜她清醒过来后会不会打死我?”
“所以你怕被打就卖她好处。”林檬声音阴沉:“你大可以先弄醒其他人,又不是非得先弄醒短命鬼,可你偏偏那样做了,你心里有鬼。”
“你心里才有鬼!我说,你这人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这会看东西却这么表面?是,我确实可以先弄醒其他人,再等其他人去抽落赋清,可是相比之下,我觉得让落赋清去抽醒别人更好一些,就像你被人抽了耳光会愤怒一样,我觉得那些被落赋清抽耳光的人也许也会对落赋清心生不满。另外,我确实没有抽落赋清,但是她眼眶都是红的,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到。”
“她眼眶......”林檬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皱着眉深深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落赋清,突然恍然道:“你给她下蛊了?”
“额......“原本找好的借口随着林檬的一句“下蛊”给硬生生咽了回去,我想了想,觉得让林檬这样误会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可以避免她之后再跟我扯什么喜不喜欢落赋清这种莫名话题。
于是,我故作阴狠的点了点头,压着嗓子冷声道:“我说过,我这人小心眼,谁敢得罪我就别想好过,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丝毫不在乎我身上有伤未愈,那现在难得碰到机会,我给她下蛊也很正常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呵,我这是还她的!”
我本以为我这样说,林檬肯定会幸灾乐祸,她一贯这样,在听到其他人有什么不如意时,她就如意了。
可林檬此刻却突然顿住了身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陷入了惊诧和犹豫当中,我虽觉得奇怪,但这会也懒得去管她心里为何纠结,话锋一转问道:“队伍里有没有认识古苗文的?”
“什么......哦,古苗文,你的意思是这块石碑上刻的都是古苗文么?太冷门了,据我所知,这种文字相对冷僻,一般很少有人专门去研究,原先队伍里确实带了个专攻古苗文字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在外头被巨蟒咬死了。不过下水管和短命鬼那两似乎也认得一些,听说是因为你师父才特地去学的。”说完,林檬转身朝人群吆喝了一句:“短命鬼!过来,这里有字,你来认认,下水管你也一样,黑心蛆说这些是古苗文,其他人还有认识的没,都过来看看......”
林檬说话间,我已经抬腿走向了巨门,一直走到巨门前,才伸手抚摸了上去,在这个极其闷热的天坑中,巨门却冰冷的不像是石制。
难道是某种天然金属?我脑海里突然升腾起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之所以说荒谬,是因为这扇门上的花纹不仅精致,还没有任何注塑过的痕迹,好像这些花纹是自然生长在这扇巨门上的,是巨门本身自带的纹路,如果这扇巨门的材质是某种天然金属,那我很难想象得是什么样的技术才能在这么巨大的门上铸出这样细腻的线条。
一边想着,我一边下意识的推了推巨门,结果自然纹丝不动,只是通过手掌间反馈回的感觉来看,我好像推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堵墙,又或者说,是崖壁。
“你在做什么?”落赋清走过来问我。
“想试试看我是不是天命之人,也许一推就推开了呢。”我随意的摊了摊手,然后指着那块石碑问落赋清:“你们有人能翻译出上面的内容吗?”
早在林檬叫落赋清等人过来之际,齐长风的视线就钉死在了这块石碑上,但是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而且观看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显然不像有能翻译出这些古苗文的本事。
果然没隔多久,齐长风就无奈摇头:“古代苗族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但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古苗文没有统一过,这也导致很多地方的古苗文不一致,以前因为春大师的出现,齐家有针对古苗文作了一系列的研究探索,但我们研究所得的那些古苗文却和这上面的大相庭径,似画非画,似篆非篆......这里面有几个字倒是跟我所认识的古苗文有些相似,但如果要翻译出这一块石碑上的全部内容,我做不到。”
“这里好像和我们先前经过的那个村子有关......”一旁的落赋清没多会也皱起了眉头,但她似乎看出了一些名堂,脸色变了变后,指着石碑上的几个字对着其余人说道:“这个字是赵,那个村子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上都有这个字,按照两地相隔的距离来看,这里也许就是那个村子的族葬地。”
说完,落赋清直直的看向我,目光中带着疑惑和探究:“春大师既然来过这里,那这些古苗文她大概率是认识的,你既然师从春大师,又一眼看出这些是古苗文,没理由你会被难住,为什么还要另找人翻译?”
“我确实认识。”面对落赋清的疑问,我没有反驳,反而大方的承认下来。
古苗文落在当今社会确实很冷僻,但是蛊师炼蛊念咒却都需要用到古苗文,而且就像齐长风所说的,由于古苗文系苗族先民所创造的一种文字,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失传,失传后,古代的苗族人又在各地创造了其他的古苗文,总之,古苗文从古至今都没有得到过统一,这也导致世界各地的古苗文在书写与读音上都有所不同,成为了一种区域性文字。
据我所知,春三月所属门派用到的古苗文更属冷僻中的冷僻,冷僻到我曾跟随邱叶去过数次其他苗寨,但都没听过他们使用这种古苗文,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也默认这种古苗文是春三月所属门派苗寨里特有的一种语言文字,特有到哪怕走遍大江南北,可能都不会在第二个苗寨里听到这种古苗文。
但今天,不仅是先前遇到的蛊村,就连这座族葬墓里面所用到的记载文字,赫然都是我所认知的古苗文,这是巧合吗?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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