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打算将我准备了一路的瞎话都编给春三月听，却见春三月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墨色的瞳孔里更是散发出锋利的光芒 ：“应该很费事吧，老二的脾气不好，拳脚功夫又高你一筹，你能杀了她，不是一件容易事。”
扑面而来的凛冽气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我猛地回神，终于意识到春三月现在根本不是在怀疑我杀了夏细辛，而是笃定，她这么笃定的语气，搞的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另外她似乎并不太在意夏细辛的死活，她更为好奇的，似乎是我用了什么手段杀的夏细辛。
我知道她对旁人的性命向来都是不看重的，不管是监狱里的犯人或是狱警，在她看来似乎都与蝼蚁尘土没什么区别，就连邱叶当初因取蛊惨死黔东南那回，春三月得知消息后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表示她已经知晓此事，除此之外，她没有流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所以即使夏细辛死了，也没关系的是吗？
想到这，即使春三月强大的气场压迫得我微微一窒，但我还是挺直了背脊，抬头直视着她：“确实很不容易，但准确来说，她不是我杀的，而是自杀。一开始我的确很想杀了她，再不济也打算跟她拼个同归于尽，被人咬过一口后，我是一定要咬回来的，哪怕这一口是在十年后才咬的，我希望我能亲手杀了她了结我和她之间的过往种种，可惜......她没给我这个机会。”
春三月闻言，眼里的锋利渐敛，转而闪过一丝明了：“她会选择自杀，看来你跟她说了老大的死是你造成的。”
窒息感一瞬间侵袭全身。
“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就问，然后猛地一惊，这不等于变相承认曲东篱确实死在了我手上？
可原因呢？！当初连夏细辛那个疯子翻遍了整座监狱都没能找到曲东篱的半点线索，春三月天天待在410，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我还从来都没听她提起过！
春三月神态自若的饮着茶水，没有理会我的震惊，她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让我感到恐惧，久久的寂静中，就在我的心理防线被这静到几乎凝固的气氛搞得快要崩溃之际，春三月终于开口了。
她抬眸撇了我一眼，语气平缓的有些吓人：“和老大老二不同，老三的心思一向谨慎细密，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黔东南那里的野蛊，老三足足等了五年，除非是那野蛊被动了手脚，否则我想不出老三为什么会被野蛊反噬。当然了，蛊师取蛊过程中稍有差错被灵蛊反噬也不算什么稀奇，所以我本来也没当作一回事，可后来老大不见了，我又刚好在你身上感知到她的本命蛊......”
春三月能感知到她人体内的本命蛊气息？！她一早就知道是我杀了曲东篱？就连邱叶取蛊的那件事......
瞬间，我的脸色惨白，浑身僵硬，任由惊恐和害怕密密交织满一身。
而春三月却好似没有发现我的变化一般，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只见她惬意地饮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老二的天赋不错，悟性在你们几个里算是最好的，可惜她个性顽劣，妒忌心盛，总是跟你过不去，所以你想杀了她，这不难理解。”
个性顽劣？
夏细辛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在春三月看来，只是个性顽劣？
听到春三月对夏细辛那寥寥几字的点评与惋惜，我颤栗着抬头，看向春三月那张淡漠疏离的脸，讷讷地问道：“你说她个性顽劣，是指她硬生生割断我的手筋和脚筋，给我下毒蛊看我在蛊毒作用下将自己挠得皮溃肉烂，将我扔进锅炉房的焚化炉里烧得满身燎泡，还是指打断我的肋骨，割开我的皮肉撒盐，亦或是将被她折磨到濒死的我丢进八号牢区呢？”
我每次被毒打折磨后都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而手筋脚筋被生生切断，更是导致我只能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任由皮肉生疮伤口流脓，那种感觉，那种痛苦......光是回想起，我都觉得头皮颤栗，浑身冰冷，我也想过一死了之，但我连死的力气都没有，那是一段最最绝望痛苦的时光。
可为什么这些在春三月看来，只是夏细辛个性顽劣？
“有区别吗？”春三月问。
“难道没有吗？”我的声线颤抖。
“一些试验而已，当然，她们从来没有征询过你这个试验体的意见，这确实是她们不对。”
试验？试验体？
看着春三月依旧平静的眼神，我眼瞳急骤收缩，紧接着轰的一声，我感觉有一件事在我的脑海里炸开了，准确来说是一系列的事！
以前我总以为，春三月大概对我所遭遇过的那些极致痛苦知晓的并不全面，因为夏细辛她们从不会当着春三月的面对我散发恶意，而除去教导我们巫蛊之术外，春三月也很少会离开410，每次等春三月发现我身上的伤时，夏细辛都会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导致的。
可现在面对春三月随性的，依旧轻慢的让人感受不到真心的回答，我突然感到无比的惊恐，也许，春三月从头到尾都知道她们对我做过什么，甚至那一切都是在她的默许下，才会......
“为什么？”我仿佛一下掉入了冰窟窿里般绝望，我的声调压低，带着些喑哑。
“这不算是一个好问题。”春三月悠悠道：“能在取完金蚕蛊后还活着，这其中答案，你就没有怀疑过？”
闻言，我原本被仇恨影响而险些丧失理智的头脑逐渐恢复清明，我默默地注视着春三月，良久，才开口道：“我好像，死不了，是因为这个吗？她们在测试这个？”
无论遭受过怎样致命的创伤都会痊愈，身体的自我修复速度比常人快上几倍甚至十几倍，就连取蛊失败，被金蚕蛊摄魂，最后却能离魂归体，并且成功控制住金蚕蛊，这些绝不是一个普通蛊师能做到的。
早在从落家醒来的那天，我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但我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因为答案实在匪夷所思，直到春三月跟我说了“试验体”三个字，我才不得不直面事实。
对视上依旧姿态散漫的春三月，我还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这太荒谬，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就连秦始皇都没能得到过的东西，凭什么我会有？”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得到呢？”
春三月轻飘飘的一个反问，问的我喉头一滞，瞬间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脚向上蔓延，我喉咙发干，哑声道：“难道他有？”
“我不知道。”春三月平静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有没有，但古往今来也没人能百分百确定他没有，这世界上有许多事都是未知的，在接触到绝对的真相之前，对任何事都不要轻易下定论，这些道理我教过你的，怎么忘了？”
我自动忽视春三月口中的”未知“和”绝对真相“，继续我的猜测：“那你的意思是，夏细辛她们会那样对我，都是因为想确定那样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东西是本命蛊吧，我和她们三人之间唯一的不同，似乎只有你给我种下的本命蛊，可为什么是我呢？说实话我一直都很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带我回410，你又为什么会收我当弟子，这监狱里的犯人那么多，我夹杂其中最是平凡不过，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能让人拥有不死能力的本命蛊，能加速人体痊愈速度的本命蛊，这光是听上去，就和金蚕蛊不相上下，又或是更甚于金蚕蛊。
夏细辛的本命蛊能让她力大无穷，邱叶的本命蛊能让她比寻常蛊师更得蛊虫的亲近，春三月的本命蛊我从来没见过，但就算见过又能怎么样呢？我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比能让人拥有不死能力的本命蛊更加强大的灵蛊，可饶是这样，春三月还是将这只本命蛊种在了我身上，为什么？
我神色复杂地盯着春三月，迫切的想知道那“绝对的真相”，可春三月从头到尾都悠然自得地品味着自己手上的茶水，好像压根没有听到我的问话，我们两个就这样，一躺一跪，说是对峙，其实不过是我单方面的在苦等一个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忍不住要开口再问一遍时，春三月突然放下手上的茶杯，意味阑珊地眯了眯眼眸：“收你为弟子自然是因为你适合做蛊师，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她们三个人里，每一个的天赋都高于你，尤其是老二，你恨老二，是因为她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可说到底，不过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老二性格顽劣，杀心说重也不重，多数时候都是贪图有趣，可你呢，看似软弱可欺的外衣下，裹着的却是一个冷血的疯子，这么多年来，死在你手上的人也不少，但你从不是因为贪图有趣而杀人，你纯粹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说不清是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你内心的阴郁，还是说你天生就带着一股阴郁的特质，总之这世间所有的阴暗面在你身上得到了最极致的展现，而这些正是一个优秀的蛊师应该具备的，所以，你远比老二她们更适合成为蛊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6章 绝对真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