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的本命蛊......”春三月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她懒懒的坐起身,话锋一转:“那不是你目前能知道的事情,现在,跟我说点别的,听说你这趟跟林家的人结仇了,怎么回事。”
春三月对本命蛊的问题不予回答,这种真相即将被撕开但对方却骤然停手的感觉让我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是那种透不过气的压抑,可春三月不想说的,我也没那个本事撬开她的嘴,逼她回答。
得不到答案使我的情绪变得低沉,甚至有一种破坏,毁掉的冲动情绪渐渐从心底滋生,这种情绪在春三月提起林家时更甚。
回想起当初在水底被林檬一脚蹬飞出去,我表情愈发阴郁,眼神冷漠且锋利。
我把墓里的遭遇跟春三月大致讲了一遍,其中自然避开了我那一系列的小动作,重点全放在林檬对春三月的大不敬和怨恨上,将林家描述成是巫蛊一脉绝对的对立面,哪怕是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也说的各种细节满天飞,总之就是各种挑火,离间春三月和林家之间的关系,虽然她们原本的关系好像就不怎么友好。
见一切说完,春三月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无所谓神态,我梗了梗声,不再继续挑拨,而是调转话头措辞小心地问了一个我比较在意的问题:“她们都说,您让我去帮落家取蛊,就相当于是巫蛊一脉站队落家,这是真的吗?”
我话音刚落,就见原本还一脸淡然的春三月皱了皱眉,目光微沉,但很快,她的脑袋微微一斜,看着我反问道:“听说这次下墓的几个后生都是落家一等一的好手,在你看来,险境之中他们与你相比,谁会更胜一筹?”
落家一等一的好手么......
落家三人组里的落从简已经死在了墓里,落生风他们不是没怀疑过落从简可能死于非命,但是在金百万的掩护下,他们终究没怀疑到我头上,反倒是中途消失过一段时间的林檬背了黑锅。
落生风这人表面上看似开朗爽快,态度谦和恳挚,不跟其他人有任何会滋生矛盾和争执的可能,实则这家伙的心思缜密,野心勃勃,属笑面虎的,这点从他在界道外怀疑我却没有选择继续深究就能看得出来,在达成核心目标前,他不会轻易与人翻脸。
至于落赋清,我很难评价落赋清,在我看来,她的性格冷淡,有着一颗理智却又凌厉的心,可这种人,居然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火场里救我这个几次三番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家伙,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我低头沉思的时候,一双白皙的脚忽然闯进了我的视线,瞬间把我从沉思中拽了出来,我的视线顺着那双脚缓缓往上看去,只见春三月居高临下的俯视我,如俯视蝼蚁一般,语气淡淡:“随口一问,你倒还当真了,怎么,难道在你看来,巫蛊术是那些尘世俗人的旁门左道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站队......呵,他们也配。”
说完,春三月突然从一旁的架子上抄起一本笔记模样的东西扔在我面前,眼眸里是无尽的幽沉,看着就让人觉得胆寒:“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按照上面记录的信息,去这个地方替我确认一件事。”
我捡起来,快速翻了翻,等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心中顿时江翻海沸,我抬头诧异地看向春三月:“这是你们二十年前最后去的那个地方?”
春三月漫不经心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又走回床边,似没骨头一样躺了回去: “看来他们跟你提过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是想探你的口风吧,真是煞费苦心。”
“他们说......额,主要是林檬说的,林檬说二十年前,你故意害死了那些人,为的是将昆仑山里取出来的一样东西占为己有。”
“怎么,听你这语气,你也好奇那东西是什么?”
“啊?没,没有。”
“有没有都无所谓。”春三月半倚在软枕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微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眯起的眼睛透露着几分倦意:“总之,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就行。”
“这个地方......我需要去确认什么事?”我问。
“确认......”说完确认两个字,春三月突然停顿了下来,原本透露着惺忪倦意的眼神突然变得些许怅然,过了足足几十秒后,她才继续说道:“确认阿陈,是生是死。”
“确认阿陈是生是死”,这句话明明只有八个字,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也认识那字怎么写,可这八个字连在一起,我却怎么都理解不了其中含义。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所谓的“阿陈”,应该和落商秋口中的“阿陈”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落发陈,他们都说落发陈二十年前就死了,而且落发陈的死讯是春三月当年亲口告知众人的,怎么着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春三月却说让我去当初的那个地方,确认落发陈是生是死呢?
落发陈是生是死,难道春三月不是最清楚了吗?
而且怎么可能没死呢?如果没死的话,为什么二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没死的话,她为什么不回落家呢?这不符合逻辑。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林檬她们说这消息还是您当初亲自带给各大家族的。”
“老四,你的问题有点多了。”
“额,可是我......”
“我记得老二还在的时候,你话没这么多的,怎么,是看我比老二好说话了?”
“......”
感受到春三月不太友善的视线,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识趣的闭上嘴,可是心里却打定主意不会去春三月说的那个鬼地方。
开什么玩笑!当初春三月她们一行几十人,还都是各大家族的精英,结果除了春三月外全死在那个地方,那我怎么可能会去,去干嘛?找死吗?哦......好像是去找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落发陈,去看看她死没死透,呵,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不该你打听的少问,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虽然老二她们都不在了,没人再管着你,可我这当师父的说的话,应该不至于被当成空气吧?”
那可不一定,我在心里暗暗腹诽,面上却一点没有显露,始终卑微地低着头,只不过沉默几秒后,我还是抬头看向春三月,试探性地问了一嘴:“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其实是一只水母,没有脑子,装成人的模样社交,含水量百分百,遇到事情的时候只会狂喷眼泪然后干瘪掉。”
听到此言,拄着额头的春三月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是水母,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我是人来着的嘛,我是,我是......我当然会按照您说的做,去找那个什么万骨山,去看落发陈是生是死,我当然会去的!”感受到体内本命蛊的疯狂示警,我霎时间汗毛竖立,急忙面容乖巧的一口应下这个任务,生怕再晚一秒春三月就直接要了我的狗命。
好家伙,仅仅是那一瞬间,本命蛊的示警就像被通了高压电一样强烈,那是只有在本命蛊感到蛊师的生命受到强烈的威胁,是面临十死无生的绝境时才会发生的现象,所以春三月刚才,是真的打算杀了我!
什么?你说我不是有本命蛊在,死不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春三月,就连我体内的本命蛊都是她给我种下的,谁知道她有多少种手段能将我置之死地,我根本不敢赌,也没有资本赌。
只是,能让落发陈那些人都一去无回的地方,怎么可能是那么好去的呢。
等到本命蛊的示警停歇下来后,我思索再三,还是冒死开口又问了一句,试探的语气里夹杂着对她好似与生俱来的小心翼翼:“我可以不去吗?我的命留着还有用......”
“我不记得我是在同你商量。”春三月的语气里是不悲不喜的漠然,眼神却空洞冷静的可怕:“你如果没有做好我交代的事,那你的命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当然,你也可以试着逃跑,但最好能跑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春三月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唬人,事实上,在搞这种事的时候,她从来不唬人,绝对是怎么样就说怎么样,永不夸大。
“好,我知道了。”我面如土灰的点点头,知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
“等这次回来,我会告诉你有关于你体内本命蛊的一切,另外,那个地方危机四伏,仅靠你一人恐怕难以应付,既然外头的那些人都想知道我们当年究竟去了哪,又发生过什么,呵~那这个消息就由你传达给他们吧,带上他们,一起去那个地方。”
“好。”
“嗯,你可以出去了,两个月后,我要在这里见到你。”
“......”
“......”
“......”
“怎么还赖着不走,我不记得你以前有这么黏人。”
“不是,我跪得太久了,膝盖又被碎片扎的生疼,我,我脚麻了,您能不能帮忙扶我一下?”
“......”
“好吧,我自己起来。”
我用两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起身,强忍着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将笔记揣进口袋,又小心地将膝盖上扎着的碎瓷片和地上的碎渣清理干净,这才一瘸一拐的挪到门口,但临出房门,我还是回头问出了那句话。
“您明知道她们都死在我手里,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闻言,春三月抬眸看向我,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感波动,一如既往:“你会在乎你养蛊的过程中,是哪几只虫死了吗?”
我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人怎么会和蛊虫一样。”
“人和蛊虫有什么两样呢?都会诞生,会死亡,遵守着同一套自然法则,你们对我来说跟养蛊没什么区别,相互残杀,狩猎,谁最后活下来了,谁便是那条蛊虫。养蛊,养人,本质都是一样的,毒虫走兽可以成蛊,你们也可以是,这么寻常的事,你看不懂?”春三月平淡的说着,她那毫无表情的脸庞,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真的有情感。
原来是这样吗?我们这几个活生生的人,明明除了我之外,夏细辛她们三人对春三月都无比的敬重与爱戴,可在春三月眼里,我们其实和毒虫走兽无异。
离开监狱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夏细辛居住的监室,除了少数几只认过主的毒蛊被我踩死外,其余蛊虫都被我打包带走,这是自我成为蛊师以来,最“富有”的一次。
在经过八号牢区的时候,我又看到有狱警赶着犯人将一具死尸扔进了八号牢区,外头令人惊恐的生死,在这座监狱里只是麻木的一张纸。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这座监狱据我所知,里面的很多犯人其实在外头是无依无靠的,她们就算哪天死在监狱里,也不会有人来找监狱闹事,哪怕有,监狱也能给开个证明,说是犯人自己寻衅滋事之类才导致死亡。
总之,监狱里的人命薄如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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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是人是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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