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踏实,觉是睡不着了。
楚弥烦躁好半天静不下来,干脆盘腿到床上打坐。
结果还是一样,好一会儿才勉强静下心,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呼吸吐纳里。
瞎子眼中无日月。
加上沈淮久昼伏夜出、没有固定时间的生活习惯,楚弥更难判断当下的具体时间。
记得沈淮久说过,天快黑了,他该上班了,说完这句话他就出了门。
沈淮久还说过,他后半夜才会回家。
所以,楚弥便根据沈淮久出门和回来的节点,作为大致参照。
沈淮久在家的时候,多数是白天,他做什么都不方便。
而到了晚上,空无一人的小院,就成了楚弥练功的最佳时间和地点。
白天沈淮久回来补觉,他就跟着睡一会儿。
他并不嗜睡,却习惯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懒散。
打完坐,当混乱的心绪完全平静下来,楚弥的脑子也跟着清醒许多。
就算那蠢货当真对他有点什么,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真能强迫他不成?
真到那个时候,把他的手脚拧断,也不是多难的事。
当务之急,还是安安心心把伤养好。
一旦把伤养好,他立刻就走,到时候,谁还管那蠢货怎么想。
心里做好了打算,楚弥再一次舍弃书房里不够柔软的小床,舒舒服服地窝进外面的沙发里。
畅快淋漓的一个哈欠过去,他踏踏实实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沈淮久洗漱好准备出门的时候,意外撞见了窝在沙发里的楚弥。
短暂愣了一下,顿时抿嘴笑开。
“缩成一团,还真像只猫。”
“这是把沙发当他的猫窝了?”
听见沈淮久脚步声的时候楚弥就醒了,只是没有睁眼。
起初,察觉到脚步声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停下,他还有些皱眉。
想着姓沈的是不是想对他图谋不轨。
然而,当沈淮久含着笑意的吐槽,一字不差地传进他的耳朵里,楚弥当即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能说出这种话,能是对他有想法才是见了鬼了。
这王八蛋眼神差成这样,脑子怕不是有问题!
还有,他说谁是猫呢!
谁他娘的见过敢徒手宰皇帝的猫?
但凡沈淮久再多说一句,他保证,一定先把他眼珠子挖出来踩爆,再把他的嘴一针一针给缝上!
“喂,你是不是醒了?”沈淮久的声音陡然响起。
楚弥气得不想理他。
沈淮久憋住笑,勉强正色道:“我下午有点事,先出门一趟。”
“晚饭等下我给你点外卖,让人把饭给你放门口。”
“估计一个小时能到,别忘了去拿。”
说完要走,然后转念一想,沈淮久又停住了。
“小子,我说的一个小时不是一个时辰,是半个时辰,记住了吗?”
楚弥蹙眉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
哪怕他再蠢,这时也发现了这地方的诸多诡异之处。
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沈淮久已经走了,楚弥卸去伪装,一颗心止不住下沉。
在他心中有个荒谬到极致的猜想,只是他如今行动受限,无法验证。
如若他的猜想在几日后被验证是对的……
又该如何?
他真的,有办法回去吗?
那个人还在等他。
他的大仇还没报,有些正义还未伸张,这算什么?
无疾而终?
恕他不能接受。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打定了主意,楚弥逼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牢牢稳住心神,开启了新一轮打坐。
如今天光还亮,时间尚早。
沈淮久离开小院后,直接去了纪叔所在的弥亘剧院。
弥亘剧院位于景区东南,占据了弥亘楼一层的全部面积。
弥亘楼临河而建,是封建王朝末期的建筑,通体没有一根钉子,皆采用榫卯结构而成。
现今举国境内,类似这样的建筑,历经数年战火还能依旧保持如此完好者,几乎寥寥无几。
弥亘楼便是其一。
弥亘楼自建成伊始,便发生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后来国家安定,四海升平,此处更是成为了【弥不渡】景区的又一大旅游打卡地。
过去数十载,来过此地的游客一波接着一波,无数人在这里打卡拍照,观看表演。
也有不少人都曾提出过质疑:
像弥亘楼这样的建筑,为何国家不封楼保护,反而让它成为经营场所,徒增耗损。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楼,甚至这整个景点,都是合规合法的私人产业。
纪叔是这一代弥亘剧院的负责人,从三十岁接管到现在,已经又二十三年过去了。
纪叔鬓边已经偶尔开始冒出白发,依然终日为弥亘楼奔忙着。
从前,人人都说弥亘楼整日被这样糟蹋,终不得长久,早晚要塌。
可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弥亘楼依然坚固如新。
肉眼可见老去的,只有一代又一代坚守在弥亘楼的人们。
纪叔经常开玩笑说:“谁说弥亘楼没有钉子?”
说这话时,他总会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眼睛半眯着,笑得像个弥勒佛。
“我这么大颗钉子,瞧不见?”
每逢这时,众人都会默契地笑,彼此对视一眼,继续干自己手头上的活计。
除了经营弥亘楼,纪叔还是一位著名的琵琶演奏大师。
早些年,他的身材比现在还要圆润,矮胖矮胖的,胜在皮肤白,否则也逃不掉那‘小黑胖子’的称呼。
那时的人们受西洋文化冲击,对本土传统乐器,远不及西洋乐器尊崇。
是纪叔,一人一琵琶,凭实力一步步走向世界舞台。
一手反弹琵琶,惊艳四座,为国乐在世界面前狠狠扳回一城。
如今纪叔年岁渐长,精力不比从前,也将自己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弥亘剧院的经营上。
他已经很久没出国了。
沈淮久到的时候,纪叔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门了。
见他过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沈淮久到他面前来。
沈淮久恭恭敬敬走过去,“纪叔。”
纪叔“嗯”了一声,一双视线直往沈淮久脖子上扫。
“听说你金屋藏娇了?”
胖大叔蛮不正经,笑得比巷子口大妈还要八卦。
“快说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沈淮久心累地叹了口气,“纪叔,你少听他们胡说。”
纪叔摇了摇胖胖的手指头。
“嗯~,肯定不是胡说,你纪叔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他自信道,“我可听说了,你这两天,经常营业到一半人就不见了。”
“苏绣拖鞋、云锦发带,单这两样,你那小酒馆这个月的营业额都要搭进去了吧?”
沈淮久笑了笑,“小老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
“我又没八卦别人。”纪叔理直气壮,“还有,我且年轻着呢,别瞎叫。”
“快说,你藏的那姑娘长什么样?家住哪里?准备什么时候提亲?”
沈淮久脑仁疼。
“到底谁跟你说我有对象了?”
纪叔和他一起在茶桌边坐下。
“跟我说的人多了。”
“【弥不渡】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哪里有点风吹草动的,还用谁跑来专门说?”
这点沈淮久倒是没有反驳。
“可是我真的没对象,也没有金屋藏娇。”
“那你说,你那些东西是买给谁的?”
纪叔倒了杯茶给他,“和抓伤你脖子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纪叔目光如炬,沈淮久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解释。
“是一个人。”
他直言不讳。
纪叔一听,眼睛陡然亮了。
“我就说嘛!”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准备什么时候带回家见见人?”
这问题问的,和林书远那家伙简直如出一辙。
沈淮久无奈地靠在椅背上,撇撇嘴解释:
“是一个人没错,但真不是对象!”
他耐下性子道:
“前两天我在河边捡到一个落水的小男孩,估计也就十七八岁,眼睛伤了,暂时看不见。”
“警察目前还没查出他的身份,就让他暂时跟我住几天,等他眼睛好了,伤也好了就让他走。”
他接着道:“那小孩就是个古风爱好者,养了一头长发,人又比较挑剔,整天要这要那的。”
“我都答应警察要好好照顾他了,反正也就这几天,最多一星期人就走了。”
眼见着纪叔越听越失落,沈淮久不由道:
“行了,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我家老头身强力壮的,又不着急抱孙子,我还想再多浪几年呢!”
“谁跟你说他不急的?”
纪叔眼睛瞪得比肚子还圆。
“你家那位,都不知道念叨多少回了,你也就在我这里装装傻吧。”
一提起这个话题,纪叔就停不下来,“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想多玩几年,先找人谈谈对象也好呀。”
“你这整天打着光棍,别说你爸,换哪个家长能不着急?”
这一通轰炸下来,沈淮久头更疼了。
“好了,知道了,有机会我就找。”
“回头一定找个漂亮有气质的大美人回来。”
“欸,这就对了嘛。”
纪叔循循善诱道。
“你早点找对象,遇到不错的也能早点结婚。”
“你结了婚,我们这些长辈,不就也能少操一份心了?”
沈淮久生无可恋地点头敷衍。
“结婚,我肯定结婚!”
“找老婆三观比脸重要,身材上不能一味地追求瘦,健康就是最好的,对吧?”
“我知道了。”
沈淮久满脸麻木,“保证完成任务。”
“什么时候找到对象了,不用问,我肯定第一时间带回来给大家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着纪叔把行李箱推出门,一路送上了车。
“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多让助手干,没事就到处逛逛看看。”
“既然出国了就多去散散心,剧场我帮你看着,保证今天什么样,你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你就放心吧!”
干脆利落地送别纪叔,沈淮久回去往剧场椅子上一摊,不动了。
这年头,应付长辈催婚,比熬大夜,上一天班还累。
“啊~~~~~”
他仰头干嚎,感觉自己灵魂出窍,要虚脱了。
“哈哈哈。”
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沈淮久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谁来了。
“林书远,你还有没有心?”
林书远穿着一袭纯白长衫,手里装模作样地摇着一柄折扇,脚下迈着四方步,向沈淮久潇洒走来。
“刚从台上下来?”
沈淮久扫了他一眼,觉得辣眼睛,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林书远“嗯”了一声,笑眯眯地在他不远处坐下。
“你也很久没上台了吧?”
他看向沈淮久,“不想上去来一段?”
“没兴趣。”
沈淮久兴致缺缺。
“要知道你在,我今天就不来了。”
沈淮久:……感觉身体被掏空,谁来救救我~~~[裂开][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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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弥亘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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