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小兔崽子。”
床单被掀开,林嘉澍呲着一口黑黄的牙齿,阴森森的朝躲在床底下不敢出声的小林汀白笑。
小林汀白恐惧的往后退:“爸、爸爸……”
“你他妈还躲?”林嘉澍抓着他的胳膊,粗暴的将他拖出来。
小林汀白哭着挣扎:“不要……爸爸,不要扎汀汀……”
林嘉澍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巴掌,而后驾轻就熟的拳打脚踢。
小林汀白淡薄身体蜷缩在地上,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揉碎了,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似的。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做错了,爸爸才会这么厌恶他,这么打他。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只能哭着向他哀求:“爸爸…汀汀知道错了…爸爸别打了…汀汀疼…疼……”
“疼就忍着!”
林嘉澍吐了口唾沫,将他的衣服扒光丢床上。
之前给小林汀白做的纹身没处理好,后背一大片感染发脓,衬着雪白的肌肤格外吓人。
林嘉澍像个穷途末路的赌鬼,眼里看不到其他东西,只有他的皮肤,面目狰狞的用纹身机在他背上扎图。
旧伤还没好,针戳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的小林汀白不停挣扎。
林嘉澍一个没注意,把图画歪了。
“操。”
他气的揪起小林汀白的头发,把他的头哐哐往墙上撞。
“小兔崽子,老子在外面装孙子,拼死拼活的赚钱养家,用你练一下皮,他妈的跟要死了一样,闹什么!”
鲜血顺着额角糊满整张脸。
小林汀白瞳孔失焦,视线逐渐涣散,在一片血淋淋的模糊视线中,小猫崽一样细声弱气的认错。
“爸爸……汀汀知道错了……汀汀知道错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以前每次他只要乖乖认错,爸爸就会心软放过他的。
所以他乖乖的,乖乖认错,爸爸就会消气的。
“林嘉澍——!”
林母回家后看到这一幕,双眼猩红的扑上来撕扯林嘉澍。
林嘉澍不耐烦的将她甩开:“你他妈又闹什么?”
“你这个畜生,汀汀背上的伤还没好,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今天刚纹坏一个皮,赔了一万,再也不用这小崽子练练手,以后你们娘俩都他妈的得滚去喝西北风!”
“我能赚钱养活我们娘俩,我们不需要你养!”
“还没完了!”
林嘉澍在外面受了窝囊气,结果回来还要被林母顶撞,气得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踹开。
“不就纹个纹身吗?衣服穿上又没人看得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母不理会他,伏在床边绝望的捧起小林汀白的脸,手跟嘴唇都在抖:“汀汀,疼不疼啊?”
鼻腔一酸,小林汀白哭着呜咽:“疼…妈妈…汀汀疼……”
“不疼了,不疼了。妈妈给汀汀呼呼,我们汀汀最勇敢了是不是?”
林母用衣服去擦林汀白脸上的血。
这些血就像水龙头一样,流不完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泪水冲刷着她苍老的脸庞,林母自责又心疼的抱着他瘦弱的身体道歉:“对不起…汀汀对不起,都是妈妈没用…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妈妈别哭……汀汀不疼的,汀汀一点都不疼……”小林汀白嫩生生的小手去给她擦眼泪。
别家孩子都还在无忧无虑的年纪,而他的汀汀一天福都没享过,跟着她在遭受着无穷无尽的非人虐待。
他是她怀胎十月,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舍得?
怎么能不心疼?
林母眼泪都快要哭干了,但是林嘉澍这个禽兽却一点感触都没有,甚至不耐烦的将她拉开。
“行了,婆婆妈妈的矫情什么。哭完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干正事。”
林嘉澍捡起纹身机,又开始在小林汀白的背上纹身。
小林汀白疼的浑身直抽搐,却又不想让妈妈担心,只能咬着牙哭撑。
由于失血过多,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在渐渐变冷,眼皮越来越重。
即便这样,还是强忍着不肯发出一点让林母担心的声音。
懂事的让人心疼。
嗡嗡作响的纹身机,衬着小林汀白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庞,林母攥紧拳头,一把抓起旁边的菜刀冲了过去。
“林嘉澍,我杀了你!”
林嘉澍反应很快,反身一脚把她踹开。
沉闷的铁制刀具砸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他不可置信道:“你这个疯娘们,竟然真的想杀老子?”
林母太阳穴撞到尖锐的桌角上,登时就瘫在地上没了反应。
林嘉澍越想越气,对着林母一顿拳脚相加。
她像条死狗一动不动,林嘉澍也逐渐打累了,朝她身上吐了口口水。
“真他妈晦气。”
小林汀白在意识昏沉间看到妈妈被爸爸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打到底有多痛,咬着唇艰难的爬下床,想去阻止林嘉澍继续施暴。
林嘉澍给了他一拳:“别他妈乱动,还有一会就好了。”
“唔。”
纹身机又开始运作,背上火烧火燎的,整块皮像要被剥下来似的。
小林汀白疼的一头冷汗,双眼却始终强撑着望向林母。
“妈妈……妈妈……”汀汀疼。
小林汀白实在撑不住,阖上双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
林嘉澍不知去处,而林母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躺在冰凉的地上。
小林汀白颤巍巍的下床叫她:“妈妈…妈妈…妈妈,醒一醒?”
林母没有回应,像睡着了一样。
小林汀白非常疑惑,妈妈为什么不理他,又觉得她体温太低,躺在地上睡着会生病。
于是他笨拙的把床上的被子抱下来,盖在妈妈身上,蜷缩在旁边,依偎着她,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昏昏沉沉间,他告诉自己说:妈妈只是太累了,他不可以吵她睡觉。
“妈妈……”
小林汀白抱着林母,因为伤口感染,高烧再次昏睡。
*
林嘉澍不知道又去哪鬼混了,凌晨才提着酒瓶,晕头转向的回来。
“妈的,一个破卖酒的竟然敢瞧不起老子?将来等老子发达了,嗝,有你们巴结的时候!”
他进门看到林母跟小林汀白躺在地上,气恼地用脚踹林母:“都他妈几点了,还睡呢?起来给老子做饭,老子快饿死了!”
小林汀白挣扎着起来,抱住他的腿:“爸爸,妈妈在睡觉,你别吵他。”
“睡个屁的睡!”
林嘉澍踹开小林汀白,愤恨的继续折腾林母:“起来,我叫你起来,你他妈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听不到吗?”
无论他怎么推搡林母,林母始终没反应。
林嘉澍察觉到不对劲,掀开林母的被子,发现她身上竟然没有温度!
他意识到什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酒立马就醒了:“啊啊啊死、死人了!”
“……死人?”
年幼的林汀白懵懂的看着林母。
他还没上幼儿园,不明白什么是死人,也不知道向来勤快的林母今天为什么怎么都叫不醒。
但母子间的感应,以及林嘉澍的反应让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他开始有些慌了,跪在林母旁边叫她:“妈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你看看汀汀!不要吓汀汀!…妈妈!妈妈!妈妈——!”
……
林汀白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宿舍的灯全都打开,唐亦声跪坐在他身旁担忧的问:“怎么了?”
床下,丁邯跟颜洛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也都焦急的看向他。
林汀白的视网膜上仍旧残留着方才梦中那一幕。
他喘息着,渐渐平复气息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只是梦而已,别怕。”
唐亦声撩起林汀白的发丝。
林汀白额头全是冷汗,浸的头发都湿了。
他眼底浮现一抹担忧,看林汀白眼神闪躲不想多说,到底没有逼他。
“汀汀,”颜洛犹豫着问,“你是不是被那个热搜吓到了?”
林汀白没说话,但唐亦声明显感觉到他抖了一下。
“别担心,”唐亦声安慰他,“那个热搜已经撤掉了。”
“真的吗?”林汀白脸色虽然还是白,但眼底有喜色。
“真的。”顿了顿,“有我在,都会没事的。”
林汀白神情有些动容。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丁邯笑嘻嘻的嚷嚷说:“还有我们!”
颜洛跟他翻了个白眼:“情商低,能不能少说话?”
“嘿,你这是人身攻击。再说了,我哪情商低了?”
“阿西,你快闭嘴吧你!”
颜洛跟丁邯吵吵闹闹的,令整个宿舍重新恢复轻快的氛围。
林汀白情绪好些,说:“我出了一身汗的汗,想去冲个澡。”
“行,”唐亦声说,“你先去洗,我给你拿衣服。”
“好。”
林汀白去冲了个澡,回来喝水的时候听到宿舍外面开始变天,闪电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伴随着“轰隆”一声惊雷,手机“咯噔”响了一下。
林汀白打开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找到你了,小兔崽子。」
又一声惊雷。
林汀白瞳孔猝然放大,手机啪的掉在地上。
*
“汀汀……汀汀……汀汀?”
林汀白回过神来,茫然的问:“嗯?”
颜洛叹了口气说:“你在想什么?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没想什么。”林汀白用筷子戳米饭。
“没想什么,你怎么把筷子都拿反了?”
林汀白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真把筷子的头跟尾用反了。
他把筷子调过来,揉揉眉心说:“最近有点失眠,没睡好。”
“是没睡好,还是因为那天那个热搜的事?”颜洛担忧的问,“自从那天之后,你真的很反常。”
唐亦声没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他,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林汀白抿了抿嘴角,轻声说:“没有的事,别多想。”
颜洛犹豫道:“可是……”
“行了,”唐亦声打断他说,“先吃饭吧。”
颜洛的眼珠子在林汀白跟唐亦声之间打转,慢吞吞的:“哦。”
林汀白转头偷偷看向唐亦声,而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林汀白不由得动作一顿。
连颜洛都察觉到的事,唐亦声肯定早就发现了。但他从来没主动问他,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体贴入微,照顾着他的情绪,不做他不想做的事。
饭桌下,林汀白的腿轻轻碰了碰他的。
唐亦声眸光一动,听到他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跟他说话。
“别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唐亦声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半晌,最终什么都没说,垂眼点头。
“嗯。”
林汀白勉强笑了笑,回宿舍后立即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干呕。
这两天他总是这样,睡不着吃不好,稍微吃一点还会生理性反胃。
颜洛跟丁邯他们在洗手间外担忧的问个不停,林汀白敷衍了两句,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自己。
那天的短信像魔咒一样不停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虽然他并不认识那个号码,那人也没有交代身份,但他知道,他就是林嘉澍。
他找到他了。
躲了这么久,从梁平跑到新港城,切断之前所有的联系,他还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找到了他。
林汀白弓着腰,看着哗哗流淌的水龙头,想起一些事。
林母死后,林嘉澍变着法的虐待他,他的童年充斥着暴戾与血腥。
林嘉澍的眼里只有自己,自私的不肯出钱供他上学,是他自己边打工攒钱边供自己上的学。
上学后他事事争头筹,成绩出类拔萃,永远年级第一。
别人在家跟父母撒娇要零花钱,他却要打工到半夜,然后回到那个令人作呕的家里,通宵学习。
他不敢松懈,生病都不敢请假,生怕落下一节课。
因为他知道,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退路,只能成功。
临沂镇不大,他家的那点破事,学校的人都知道。
因此那些看不惯他又嫉妒他的人,对他进行了校园霸凌……
那段日子真的像地狱。
林汀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没人求助,只能咬牙坚持,告诉自己,只要熬过高考,熬到毕业,他就可以摆脱这个地方,自由了。
后来他胜利了,成功摆脱那个吃人的地方来到新港城。
还遇到了颜洛、丁邯……以及唐亦声。
林汀白攥紧手指,良久,下定决心,深呼吸一口,掏出手机,拨通上次给他发短信的那个号码。
手机响了许久,那边才接通。
林嘉澍扯着嗓子问:“谁啊?”
时隔那么久,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林汀白还是会生理性厌恶。
他强忍着恶心说:“是我。”
那边沉默几秒。
林嘉澍嘿嘿笑道:“你总算打电话过来了。你不知道,爸爸这些年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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