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河忍下怒气，勉强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待会儿给你答复可以吗？”
没等护士回答，抓住韩锐的袖子把人扯出门外。
白天楼梯间里没什么人，两人就那么面对面站着，韩锐手上的刀和梨没来得及放下，刚被扯住水甩到身上，有些狼狈。
“你怎么找来的？想干什么！”乔星河开门见山道。
他现在不得不重新去想当初答应那个女人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可否认，他有一时上头的嫌疑，毕竟用十二指肠想想都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自己还没开始起飞地成年人生活，就会因为成年人这个身份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等待他的只会是铁门铁窗。
他也知道，这是拿自己的未来和母亲的生命冒险，可是不搏一搏怎么知道呢，不搏一搏，母亲只能等死。
搏一搏，万一母亲能活下去呢，万一母亲能等到他出来呢。
从前的他肯定不会赌这个万一，可是，事已至此不赌一下，终究是不会甘心的。
他都能想象，如果自己就这么放任母亲病情恶化，接下来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乔星河吞了下口水，眼睛瞟了一下韩锐手中的刀，下巴无意识开始颤动。
他，别无选择！
说起来，乔星河怎么会不知道韩锐怎么找过来的，这几天的平静不过给他的自欺欺人找了个借口，现在这么做，也不过先发制人虚张声势来试探韩锐到底知道多少。
毕竟韩锐既然可以知道母亲在哪里，那么知道医药费的来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韩锐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把刀插到梨上，接着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衣服。
他倒不是心疼，毕竟这样的衣服家里多的是，而且只要他打一声招呼，就会有一群人前呼后拥着再给他做个十身八身的，只是，穿着脏衣服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收起手帕，抬眼，刚好捕捉到乔星河把视线移向插在梨上的那把水果刀，轻笑了下。
乔星河看见他这副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伸手揪住了韩锐的领子，把他抵在墙上。
“问你话呢？少装听不见。”
韩锐的头砸在墙上，让他皱了皱眉，眯眼看着他，他是真不理解，这小子是不是就会这一个发狠的动作，再来几次他都怕自己的脑袋后面被砸出个坑。
“早知道带几个保镖了，忘了你这么没轻没重。”
韩锐抬起手想揉一揉自己的头，但是又嫌弃不干净无奈放了回去。
“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韩锐啧了一声，被喊得有点烦，依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重新开口：“你又不是什么市长省长，什么国家官员，你的事我想查，轻轻松松就能查到，从你出生，到拿到你的生辰八字算你什么时候死，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韩锐说这些话表情很平静，跟商量晚上吃什么一样平静，正是这种平静却让乔星河一阵恶寒，也彻底让他死心，韩锐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也让他彻底清醒了，韩锐的底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即使他有勇气在这里杀了韩锐，韩锐的亲人，朋友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有些卸了力，一股无力感裹挟着自己，他到底该怎么办，现在跪地求饶的话，能不能成为狗腿子让母亲能再活下去。
“怎么了？”韩锐在他手上敲了一下，抓住他领口的手就滑了下去，他看着乔星河颓败的脸冷笑了一下，“还有别的问题吗？你可以接着问了。”
“为什么？”乔星河问。
“为什么？嗯，是个好问题，”韩锐拿刀削了一块梨放到自己嘴里，慢条斯理嚼了嚼，“不过这个问题，你不是更清楚吗？”
乔星河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无力地低垂着头，甚至开始庆幸，还好那天韩锐搜出来那包药，还好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让他连跟母亲温存的最后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果篮里梨的质量很不错，整个楼道都回响着清脆的咔哧声。
过了很久，韩锐又抬起手，重新削下一块梨。
“抬头。”韩锐开口道。
乔星河缓缓抬起头，眼里带着绝望的希冀，现在的他只能请求韩锐能够高抬贵手，忘了他这几次的鲁莽，放他一马，放母亲一马。
韩锐握着刀柄，翻转了一下手腕，把刀横过来，刀刃对着乔星河的嘴缓缓靠过去。
“尝尝。”
乔星河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可是没有办法，把嘴凑过去，牙齿碰上梨，嘴唇的另一侧抵在刀刃上，竟然一时分不清哪边更凉，他把梨咬断，抬眸看了韩锐一眼，才又重新退回去。
韩锐满意地笑了笑，按理说他会嫌弃，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剩下的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那人怎么跟你承诺的？”韩锐问。
乔星河愣了一下，老实开口：“治疗费用全包，用关系联系移植器官。”
韩锐轻轻点头，眼睛转了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乔星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瞟了他一眼，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坦白从宽，等待着韩锐的发落。
过了好一会儿，韩锐才幽幽开口：“我再给你个选择呢？”
乔星河一时有点听不明白这话，懵了一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还有转机？
刚凝固成一潭死水的血液，再一次沸腾，他赶忙询问道：“你…什么意思？”
“嗯…”韩锐说，“跟我签个协议，答应我的条件，她答应的事，我也能做到。”
“啊？”
乔星河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刚才甚至已经做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现在的情况打得他发懵。
“你不会不知道窃取公司机密是犯法的吧，他们不过利用你，我即使任由你留在我身边，可保不齐哪天心情不好就送你进去喝茶呢。”韩锐说。
乔星河一头雾水，这些他当然知道，他从来担心的也是这事，只是这是他们聊的重点吗，他真的越来越搞不懂韩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怎么？还是说，”韩锐故意顿了顿，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其实留在我身边，才是你们的真实目的？”
乔星河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诧异一闪而过，果然！刚才铺垫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试探。
“不是，”乔星河平静地回道，甚至还能打趣，“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
韩锐看到他这一系列反应乐了，这小子真是有些魄力，倒是更有意思了。
“姑且相信你，不过被迫害妄想症我倒是没什么发言权，”韩锐抬眉玩味道，“因为是真的，总有人想害我！”
乔星河心虚了一刹那，接着踌躇开口：“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虽然他认定韩锐能说出刚才的话，不过是是试探他的小把戏，毕竟只要警告他一下这事就算了，完全没必要反过来帮他，只是，他不死心，他想听到韩锐亲口说出来，想让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燃烧哪怕多一秒。
“当然，我这个人，”韩锐说，“不会撒谎。”
乔星河本应该松一口气，他还有利用价值，只是他怕付出的代价，他承担不起：“为什么？你想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跟她联系，不要告诉她我们的事，免得她再往我这儿塞什么人，麻烦得要死。”韩锐伸了伸懒腰随意道。
乔星河想了想，虽然不知道那女人跟他什么关系，但是不对付是肯定的，韩锐这么做倒是说得过去，与其提心吊胆地防着那人再给自己摆一道，拉拢一个确认的人，确实简单安全。
“而且，我很喜欢你妈妈。”韩锐补充道。
乔星河刚舒展地眉毛又猛地蹙起，虽然母亲生病憔悴了些，但确实容貌依旧，还多了点病美人的破碎，而且他这从小到大被夸奖长大的帅气，也多亏了母亲良好的基因。
只是这傻逼说了什么，他什么意思？喜欢母亲？他想干什么？包养他自己不够还要搭上母亲？！
他抬头一言难尽地盯着韩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放在两侧的手又一次蠢蠢欲动，下一秒就要狠抡到他脸上：“你…”
韩锐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功夫，乔星河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懵了一瞬，接着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乔星河气急败坏瞪着他道。
“你不会以为我想做你后爹吧？”韩锐说完，笑得更大声，在楼梯间里回荡。
乔星河听到这话，脸一红，但还是不依不饶道：“你别想打我妈的主意！”
韩锐止住笑，眨巴了两下因为大笑微微渗出泪水的眼，哭笑不得地看着乔星河。
“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韩锐拉过乔星河的手，把手里的刀和梨都放到他手里，腾出的手滑向他的脸，上下摩挲，凑到耳边轻轻说，“其实我对你更感兴趣。”
乔星河感觉耳边一阵痒，这人真是不靠近就不会说话，刚想发作，韩锐已经利落地打开门，转回头挑眉看着他。
“想好了的话，跟我联系。”韩锐说着走出门去。
乔星河后知后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是韩锐的联系方式，他看向那扇门，在韩锐出去后缓缓关上。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韩锐手指蹭过的体温，对他感兴趣，是指，这张脸吗？
乔星河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跟刚才韩锐接触的位置重叠，想起上次在包厢见到韩锐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怪不得那个女人信誓旦旦保证，他可以轻易引起韩锐的注意，事实也确实如此。
看着这么相似的脸，肯定觉得膈好奇又应，上次韩锐觉得他是私生子的反应也说得过去，只是调查完，他完全可以排除这个嫌疑，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一出呢？
他总还是觉得韩锐给他的原因还是太简单了。
乔星河吐了口气，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转身回了病房，这时候帘子已经拉开，椅子上不见韩锐的身影，人已经走了。
他刚在床边站定，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表，一点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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