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地下停车场,江逾夏又有几分茫然了。说到底,顾风偷着回来收拾,是因为她晚上看着烂摊子心烦。要是真的把猫送到猫舍去,这人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吧?
“潘潘。”江逾夏低下头,郑重其事地对大潘说,“你俩都是猫,它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别总忍着,好吗?别学顾风那个狗东西,也别总指望她回来给你出头。她当人都当不明白,能是什么好东西!”
大潘有些懵懂地看着她,倒是小潘“喵”了一声。
“还有你。”江逾夏又教训起小潘,“你是后来的,不要仗着我爱跟你玩,你就骑到它头上去。这是两回事,两回事明白吗?这个家里你只能排老四,老四!”
转念一想,她又道,“小潘的名字改了,你以后就叫老四。”
勉强当了一回调解员,江逾夏提着两只猫笼子,又回到了楼上。给两只猫分别开了罐罐,她把摄像头从窗帘里扒拉出来,检查了一下系统。
倒是还能用。
“你给我等着。”江逾夏蹲在摄像头前,恨恨道,“别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你就躲着吧,躲到我死了,你再黑进公墓监控里,也天天看着我。你可千万活久点,别死我前头,也别让人抓了。看吧,爱看就多看。”
第二天早上,江逾夏走出家门口,没坐电梯下楼。她在走廊里找了个好位置,把装着课本的书包垫在屁股底下,戴上耳机靠着墙壁打起了游戏。
一局游戏还没打完,绿色提示框弹了出来。
顾风:去上课。
江逾夏直接退出游戏,给顾风拨去了语音。
没人接听。
江逾夏:狗东西!你管我上不上课!都分手了你好大的脸!
江逾夏:你怎么知道我没去上课?你做了什么?
江逾夏:混蛋王八羔子,还拿摄像头偷窥我,看了多久?我在家里哭你就当没看见,猫没水喝了就跑过来是吗?
江逾夏:说话啊!
顾风一直没回复。江逾夏在走廊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摄像头的位置,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东西。
这人应该不会变态到给人装定位器吧?手机能看人的位置吗?
江逾夏决定快刀斩乱麻。给王姐发了微信,她把书包和手机丢在家里,用塑料袋装着课本出了门。
“王姐,车里收拾一下,以前的东西全打包收起来,换新的。”下车之前她说。
没有手机的日子太难过了。中午休息,她让叶凌叫来沈悠南,三人跑去最近的商场买了个手机,沈悠南垫付。
她当然知道沈悠南可能会通风报信。那又怎样……那样最好!
下午课上完,江逾夏用新手机打了个车,提着塑料袋回了家。打开门,客厅里只有两只猫,空气中有一股隐隐的腥臭味,老四照常溜达过来,绕着她的腿喵喵叫。
“她回来了是不是。”江逾夏抱起了老四,“她教训你了?狗东西……真会卡点。”
晚上,她把书包翻了个遍,发现各个边角都没有夹带,唯一可疑的是顾风以前送她的报警器。
这东西虽说从没拽开过,但她已经习惯了挂一个在身上。江逾夏点开淘宝想搜个同款,弹出的全是杂牌子。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另外找了一家大店,选销量第一的商品付款下单。
第二天下午,她翘了半节课,在学校门口打了辆车。出租车的后座脏兮兮的,车里还有些烟味,江逾夏皱着眉头,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车辆停在小区门口,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现金,递给了司机。
“这我找不开啊。”司机拿起纸币,对着光照了照,“现在哪还有人用现金。”
“微信没钱了,不用找。”江逾夏推开了车门。
昔日熟悉的道路变得格外漫长,江逾夏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轿厢门打开,她快步冲向房门口,握上门把手猛地拽开了门。
客厅之中,猫碗附近,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正仓惶地直起身。下午的阳光洒进来,在客厅地板上投出长长的影子,越发显得她瘦了许多。
江逾夏顾不上换鞋,也顾不上关门,几步冲过去抓住了这人的手臂。
“狗东西。”江逾夏瞪着顾风的脸,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我就知道!你……”
顾风没挣扎,只垂下了眼睛,不敢看她。江逾夏看着顾风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浓重的黑眼圈、微微凸出来的颧骨、边缘有些杂乱的头发……只觉得一切都不顺眼极了。
“混蛋。”她死死将顾风箍在怀里,发了狠地去咬她的嘴唇。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混着泪水的味道,又腥又咸又涩。
顾风一直站着没动,也没张嘴,就任凭她咬。江逾夏用舌头撬了几下顾风的牙齿,没撬动,气得她一把扯下顾风的眼镜,随手扔到地上,又凑上去咬她。
“唔……”顾风挣扎着转开了头,“窗帘……”
“原来你没让人毒哑。”江逾夏一手像铁钳般抓着顾风的手臂,粗暴地将她拖到窗边,唰唰两下胡乱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又几步冲到玄关,“砰”地一声甩上了大门。
担心猫刚才乱跑,江逾夏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潘潘正趴在沙发上,老四关在笼子里,正用爪子焦躁地挠着笼门。
“你关它干什么。”江逾夏拧着眉毛问道。
“我给Panda开了个罐头,让它看着。”顾风低声回答。
江逾夏总算知道老四每天找她说什么了。她松开手,抬脚踹向顾风,“放出来。我还以为你多有手段,原来是给亲生的吃独食。”
顾风没吱声,只慢慢走过去,打开了笼门。老四嗖地一下窜出来,跑到沙发后面,露出脑袋打量着两个人类。
江逾夏心中的怒火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几个月没见了,两人一开口竟然是在说猫,好像离婚多年为了孩子不得不见面的两口子。
“你去哪儿了?在做什么?”她走过去,再次抓紧了顾风,“什么时候回来?”
顾风低下头,一言不发。江逾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简直想把她塞进大号猫笼子里,让她再也出不了门。
“爱说不说。还有空喂猫,我看你也没什么正事。”江逾夏拽着顾风走向洗手间,一边走一边踢掉鞋子,又去扯顾风的外套。
衣服裤子还有鞋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江逾夏把顾风拉到花洒下,让她草草冲了一下,又拽着她走向洗手台,“行吗?”
顾风张了张嘴,声音像是被水流声吞没了,几乎听不清。
“呵。”江逾夏冷笑一声,咬在了顾风的肩膀上。
这一下咬得极用力,刚刚松开,又是一口咬上去。
低低的呻吟声响起,两人的呼吸交缠在浴室里,混杂着持续不停的水流声。
“站好。”江逾夏的声音有一些迷乱,但仍带着一丝冷意,“不是很能跑吗,站好了,别抖。”
顾风只得用力撑在了洗手台的边缘上。
浴室里水汽氤氲,模糊的镜面上凝结着无数细小的水珠,只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江逾夏抬起手,在冰冷的镜面上抹开一道清晰的痕迹。水珠沿着痕迹边缘滚落下去,镜子却很快又被水汽晕得模糊不清。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江逾夏用温水洗干净手,抱住了正在微微颤抖的顾风。
“你要我怎么办呢。”她的声音闷在顾风遍布牙印的肩头,混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听起来像是在哭,“我好想你……”
顾风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得抬起一只手,轻轻抚在了江逾夏湿漉漉的鬓角上。
江逾夏的鬓角很短。江岚陪着她的那几天,她的头发都是江岚吹的,泪水在吹风机的声音中一连串滚下去,直到头发吹干也停不了。
江岚离开后,她转头就去楼下剪了个短发。
“不要走了好不好。”江逾夏揽住顾风的腰,将嘴唇贴在了肩膀的牙印上。
顾风的还没平复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深深的牙印周围红肿而灼热,疼痛没有一刻止息过,被柔软的舌尖一扫,又痒又麻的感觉再次将她的脑子扔进了油锅里。
“对不起……”她艰难地开口,“我……有事要做。”
“别做了,或者你回来做。”江逾夏没等她回答,便堵住了她的嘴唇,像是不想听到她回答。
湿漉漉的水汽从浴室带回了床上。早上被胡乱掀开的被子没人管,仍乱蓬蓬地堆成一团,客厅的窗似乎还开着,偶尔有风打在窗帘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卧室里没有开空调,凌乱的床铺上沾染了越来越多的水痕,其中有不少都是江逾夏的泪水。
“别哭了……”顾风抬起手,接住了江逾夏掉下来的泪,“怎么……”
怎么不躺着也会哭啊。她应该是知道答案的,从许多天之前,关上这扇门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但这样的眼泪砸在掌心里,也还是太烫了。
“不走了好吗?”江逾夏自上而下凝视着顾风的眼睛。那双眼睛有些轻微的失焦,却没有从前那样美,像是阴云笼罩下的湖面,除了大雨,什么都没在等。
顾风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再次蹙起了眉。
风还在刮着,雨慢慢下了起来。工作日的下午,小区里面格外安静,客厅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猫又打翻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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