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林羡强行压下喉咙口的不适感,他迅速移开视线,不再直视水槽的断手。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回响。
异常?这岂止是异常?
现在都游戏都做得这么血腥?
真的不会有家长投诉吗?祸害未成年。
那个膀大腰圆的厨师长结束了对帮工的训斥,猛地转过身,一张油腻肥胖的脸上横肉堆积,小眼睛里闪烁着不耐烦,他的目光扫过厨房,似乎在检查哪个不认真工作的员工,很快视线捕捉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林羡。
“你!那个新来的!站在门口当门神吗?”厨师长的嗓门粗矿,说话的同时唾沫喷在食材上,“滚过来干活!”
厨房内所有麻木工作的员工抬起头,或明或暗的视线聚焦在林羡的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林羡垂着眼,掩去眸中的思绪,他向着厨房迈去,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显得迟缓,脚步虚浮。
他刻意控制着节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初入陌生环境而不知所措的新人。
“咳咳……抱歉……我刚来……不太熟悉……”他的声音微弱,带着明显的沙哑和恰到好处的颤抖。
厨师长上下打量着他,眉头挤成川型,尤其是看向他过分苍白的脸和单薄的身形,鼻腔内发出重重的冷哼:“又是一个没用的病痨鬼,今天算你运气好。”
他用粗壮的手指指向厨房角落的木盆,里面堆满了沾满泥污的土豆:“把那些该死的土豆洗干净削皮,要是让我看见有一点泥,或者是皮没削干净,今晚就别想吃饭。”
看到他喷着唾沫的嘴,林羡也不是很有食欲。
【来了来了,经典环节,厨房杂役。】
【赌他削到手,幸运值0可不是开玩笑的!】
【前面的好恶毒,不过 1,我也好奇。】
【这个厨师长好凶啊,一看就不是好人。】
【注意看那个水槽,刚才镜头晃过去,那个手好像动了一下?】
【卧槽!!!别吓我,我没看到啊!】
【前面的肯定是眼花了,不过这个氛围感拉满了。】
林羡默默走到木盆边,带着污泥的土豆触感让他指尖微缩,他拿起边上一把锈迹斑斑的削皮刀,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下,认真削着土豆皮。
他的动作生疏,可以说是有些笨拙,握着削皮刀的手没什么力气,削一下顿一下。
苍白的指尖和沾满灰泥的土豆形成对比,林羡蹙着眉,偶尔压抑地咳两声,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
【演技派啊,要不是知道主播是脑力担当,我差点就信了。】
【这虚弱感,拿捏得死死地。】
【他是不是在观察什么,我看他眼睛一直往别的地方瞟?】
【废话,支线任务啊,探查异常,总不能直接跑到水槽旁边吧?】
林羡看似认真艰难地削着土豆皮,实则余光从未停止观察着整个厨房。
厨师长的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其中有一个钥匙形状老旧,相比于其他的钥匙更显粗大。
厨房的帮工之间几乎零交流,动作僵硬,应该是游戏的npc,并不是玩家,看来玩家被分在不同的区域。
水槽那一块,偶尔会有帮工过去倾倒污水,但是对那只断手视若无睹,仿佛它只是一个正常的食材。
这很不正常,是因为他们看习惯了?
还是说他们看不见,或者……不敢看?
他手中的削皮刀毫无预兆地一滑,差点脱手,刀锋擦过他的左手手指尖,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看,我说什么来着。】
【幸运值0的含金量,恐怖如斯!】
【这算工伤吗?系统会不会报销医疗费?】
林羡看着指尖的血珠,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舌头吮吸着血液,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内弥漫开,他继续拿起下一个土豆,完成他的任务。
时间在压抑的氛围和枯燥的劳动中缓慢流逝,林羡脚边的土豆皮越来越多,削完的土豆也奇形怪状,坑坑洼洼。
厨师长投来不满的目光,但似乎因为他“虚弱”的形象和一直忙碌的动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训斥帮工的声音更加大声。
厨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带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身影闯了进来。
“嘿各位!需要帮忙吗?我看你们很辛苦的样子。”
闯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岁的少年,头发暖棕色,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极具感染力的笑容,穿着像是统一发放的白色衣裤,与帮工的灰色衣裤和厨房的污浊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年的目光扫过厨房,很快锁定在看上去需要帮助的林羡身上,他几步跨过来,蹲在林羡身边,笑容灿烂:“你好!我是江鲤,江海的江,鲤鱼的鲤,你看上去很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他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不等林羡拒绝,掌心泛起一层微弱的绿色光芒,一股暖意在林羡的身上游走。
林羡在他靠近的瞬间身体紧绷,随即又放松下来,他抬眸看了江鲤一眼,眼神冷淡疏离,像是看着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用。”他吐出冰冷的字眼,低下头继续与剩下的土豆较劲,彻底无视江鲤伸出的手和治疗光晕。
江鲤脸上的笑容僵住,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挠了挠头,很自来熟地在林羡旁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坐下:“别客气嘛,大家都是玩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生病了?我的技能是治疗,虽然还不熟练,但是治疗一个小伤口还是没有问题的……”
江鲤的嘴喋喋不休,林羡恍若未闻,当他是一团空气。
【噗……美人好冷漠!】
【小太阳遇到冰山,这cp感不就来了(bushi)】
【江鲤:我这么可爱为什么不理我?林羡:莫挨老子!】
【林羡警惕性好高呀,在这种环境随便接收陌生人呢的好意确实不理智,而且江鲤居然随便就把保命技能说出口了,还是太年轻了!】
江鲤还在坚持搭话:“那个……你抽到了什么身份呀?我是志愿者,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就是到处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帮忙……”
还未等他说完,厨师长暴躁的声音响彻整个厨房:“那个穿白衣服的,谁让你在这里偷懒的?没事干就去地窖搬点储存的蔬菜上来,再啰嗦晚上没你的饭!”
江鲤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对林羡说:“那我先去忙了,你……你自己小心啊!”
说完,他站起身,跟着一个拿着钥匙的帮工朝着厨房更深处的阴暗入口走去。
林羡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在江鲤离开后,削土豆的手几不可察地停住了几秒。
林羡的眼神微微一动,他放下手中的削皮刀和形状奇怪的土豆,用手撑着膝盖,装作想要站起身活动一下身体的样子,他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像是无意识地靠近那个巨大的水槽。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水槽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更加浓烈,他假装被脚下的油污滑了一下,一个趔趄,单手扶住了水槽的边缘,触感粘腻。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水槽的内部,除了被泡的苍白浮肿的断手,还有许多看似动物内脏的物体纠缠在一起,几缕疑似头发的丝状物缠绕在一些已经无法分辨的软烂组织上,让人更加不适。
那只断手距离他扶在水槽边缘的手不到五公分,他甚至可以看见皮肤上细微的毛孔和青紫色痕迹,在断腕的截面处,还残留着某种……像是烧焦痕迹的线头?
“喂!你离那里远点!”一个帮工突然出声训斥,声音带着惊恐,“那里不是你能碰的地方,赶紧回去干活!”
林羡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脸上露出适时的慌乱和无措,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小马扎,重新拿起削皮刀继续削着土豆,恢复成虚弱胆小的样子。
【演技炸裂!这波我给满分!】
【他绝对看到了什么,那个断手的截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个帮工的反应好大,这水槽肯定有很大的问题!】
【美人的手速好快,刚才扶水槽的一瞬间是不是摸到了什么?】
林羡低垂着头,思绪纷纷。
黑色线头?灼烧痕迹?
这不像是利器导致的,也不像是野兽的撕咬,倒像是……某种特殊力量造成的伤害。
还没等他思考完,地窖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江鲤一声短促的惊呼。
“啊!”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江鲤跌跌撞撞地从地窖入口爬了上来,脸色发白,他拍着胸口努力平复着呼吸,心有余悸地对厨师长说:“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刚才绊了我一下!”
厨师长那张泛着油光的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脸上堆积的横肉挤成一团。
他几步跨向地窖入口,粗壮的脖子探向下方黑暗,咆哮声震得江鲤差点耳鸣:“东西?地窖除了菜叶子就是耗子,你这个小白脸,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是不是想偷懒?再敢胡说八道散播谣言,我就把你扔进地窖和耗子做伴!”
【厨师长:权威受到侵犯,怒气值 10086】
【地窖里面没鬼我直接吃翔!】
【美人还在和他的土豆殊死搏斗,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定力,我真的是佩服!】
【我怀疑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林羡确实低着头,注意力仿佛在他手中那个坑洼不平的土豆上,只是在他偶尔因咳嗽而颤动肩膀的间隙,那浓密如鸦羽的眼睫会抬起一瞬,极淡的瞳孔掠过重新回到厨师长腰间的钥匙上。
最终若有若无地扫过帮工愈发僵硬地姿态和那个寂静的地窖入口。
厨师长过激的否认和江鲤不似作伪的惊吓,都证明了地窖确实有东西,并且比断手更让他们害怕。
“我没有偷懒!”江鲤试图辩解,语气带着不愿被冤枉的执拗,但声音还是弱了几分:“真的有东西绊我,冰凉冰凉的,还很硬,不像菜也不像木头……”
“闭嘴!”厨师长粗暴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喷了江鲤一脸,“滚去把那边堆的洋葱剥了,再敢多说一个字,你现在就滚进地窖!晚饭也别吃!”
江鲤瞬间瘪着嘴,低头丧气地挪到角落那堆洋葱旁,他坐在林羡同款小马扎上,拿起一个洋葱,开始笨拙地剥着,辛辣的气味刺激他眼圈泛红。
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一眼深邃的地窖入口,以及不远处那个始终安静得像个雕塑的苍白身影。
林羡脚下的土豆皮堆成的小山越来越高,他削皮的速度稳定在令人焦灼的缓慢节奏上。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透明,唇上没有血色,额角渗出细微的虚汗,偶尔有几声压制不住的低咳声从胸腔深处传来,引得周围的几个麻木帮工都下意识往离他较远的地方挪动,生怕被他的病气传染。
【美人是真的撑不住了吧,这虚汗和咳嗽声不像是装的。】
【身体的状态太差了,还有个幸运值0的附加情况,系统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看着好心疼……想给他递杯热水,多喝热水。】
【你们看,他的手又渗血了!】
林羡似乎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加上身体的不适,需要起身活动一下四肢。
他再次手撑着膝盖,动作缓慢地像个老年人,带着一些隐忍的痛苦,艰难地站起身。
他脚步虚浮,朝着不远处一个堆放着清洗好餐具的木架子方向,踉跄着挪动脚步,看上去打算取碗喝点水。
他脚下的“S”型路线,看似无意,却恰好会经过那个巨大的水槽。
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得摇摇晃晃,单薄的身影仿佛一吹就倒,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苍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生理性不适。
【来了来了,经典永不过时——林氏平地摔】
【前方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退!!!】
【我赌这次他会精准地掉进水槽,和断手来一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太狠了吧,晚上还吃不吃了!我赌他会带倒一片货架,引发连环事故。】
【开盘开盘,赌积分!】
林羡和水槽仅剩两步之遥,几乎能够清楚地闻到水槽的腥臭味,意外如期而至。
他脚下那片看上去毫无异常的地面,隐藏着一摊特别油腻的污渍,左脚鞋底接触的瞬间,摩擦力消失。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在此刻安静的厨房清晰无比,林羡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无助地向前摔去。
在身体即将接触地面的瞬间,他看似出于求生本能,双手惊慌失措在空中不断挥舞,试图寻找任何可以借力平衡身体的东西。
他的右手,恰好勾住了旁边一个放满金属餐盘的餐布。
“哐嘡——叮铃哐啷——”
“噗通!!”
一连串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属碰撞声和餐盘碎裂声,在厨房轰然炸响。
林羡并没有像弹幕想得那样摔进水槽中,他抓住餐布的手,在巨大的冲击下根本无法支撑他身体的重量。
反而使上面堆积如山的餐盘和各种厨房用具,像山体滑坡一般,朝着地面和水槽的方向轰然倾泻。
无数餐盘疯狂砸向地面、墙壁和灶台,有几个餐盘精准地飞溅起来,狠狠地砸进水槽,溅起一大片混浊腥臭的血水
而肇事者本人,在餐盘掉落的前一刹那,因为短暂的拉扯和轻微的反作用力,身体被带得向后倾斜,最后侥幸地一屁股坐在离水槽较远的空地上。
除了因为右手手掌因为拉扯和摩擦,破了一块皮,正流着血,整个人看上去居然是这场混乱中受伤最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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