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安回到海墅时,天色正明,潮水正漫过第三级石阶。
他的私人别墅坐落在悬崖边缘,三面环海,只有一条隐蔽的盘山公路可以抵达。这里是他十八岁那年用第一笔独立投资赚来的钱买下的,连沈家的人都不知道确切位置。
海墅临海而建,远离市区喧嚣,灰白色的建筑线条冷硬,落地窗外是整片漆黑翻涌的海。潮声沉闷地拍打着礁石,像某种不怀好意的低语。
指纹锁“滴”的一声解开,沈沐安踏入玄关,随手将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屋内没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玻璃幕墙,在地板上投下惨淡的银辉。
别墅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全开放式设计让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海。沈沐安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冰球周围形成金色的漩涡,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他眼底的冷意。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沈沐安赤脚踩在露台的木质甲板上,冰凉的海风掀起他丝质衬衫的下摆。他解开领口的两粒纽扣,随手将昂贵的腕表丢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这才是真实的他——不需要伪装成病弱贵公子的模样。
——今天这场戏,演得还算尽兴。
孟瑶那张扭曲的脸,记者们疯狂的闪光灯,还有白枭临走前在他耳边留下的那句“合作愉快”,都让他觉得有趣。
但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白枭这个人。
他先是放空了自己,任由思绪随着逐渐暗下去的光浮沉。
几个小时后,沈沐安走到书房,打开电脑,调出加密文件夹。屏幕上立刻弹出数十份资料,全是关于白枭的调查——从他六岁在金三角的第一次杀人,到三十二岁掌控整个东南亚走私网络的发家史,事无巨细。
他点开最核心的那份档案。
白枭,32岁,白氏海运掌权人。
生于意大利北部边境,母亲是毒枭的情妇,六岁时目睹母亲被枪杀,随后被当地武装组织收养。十二岁亲手割断养父的喉咙,接管部分势力,从此在金三角地带声名鹊起。
与孟家联姻是假,吞并孟家航运线是真。在东南亚有三支私人武装,擅长黑吃黑。
原剧情里,白枭利用沈沐安威胁和控制沈家,到处拿沈沐安当枪口,后遇见沈墨倾,试图与其他攻一起控制争夺他,最终失败,产业被瓜分,下落不明。
沈沐安盯着最后一行字,唇角微勾。
——原来在所谓的"原剧情"里,白枭也不过是个败犬?
他合上电脑,走到落地窗前。海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一道浅淡的疤痕——那是他十五岁时,第一次杀人留下的。
是属于原本的他。
他和白枭,其实是一类人。
只不过,白枭疯得明目张胆,而他疯得隐晦优雅。
“忘了问,既然我用的还是自己的脸,甚至,身体,那这个世界的其他东西也会做出与我相关的改变么?”
“会有一些自适应,这边显示,您与这个世界适配度高达99%呢,就好像完全属于这里一样……按普遍理论,宿主一般只能能达到60%——70%,不被世界发现bug。”
而且系统没有看到对沈夜的人设要求,这也不合常理。
沈沐安没有继续发问。
那些主角具体信息沈沐安没有资格查看。
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尽管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炮灰男配,但是为了填充剧情以及不被发现异常,他必须尽可能地按原主的生活轨迹行动。
最近的原著描写过的时间点,就是一周后的一场聚会。
由于沈沐安自从那一夜之后,成为了全市的笑谈,加上他对白枭的那种天然的恐惧,拒绝出门。但是因为他暗恋的人,依然鼓起勇气去参加了那个聚会。
也正因如此,白枭才发现他一贯忽视了的这个人可能脱离了他的控制,于是去了现场把他带走了,原主因此更逃避和其他人的接触。
而沈沐安的母亲也因为有别的事要忙,对沈沐安一直是放养状态。
沈沐安的父亲在这一段从未在剧情里出现过,直接隐身。
“沈沐安暗恋的人,是谁?为什么这段剧情名字都没写?”
“可能不重要吧……”配角的事情本来就是一笔带过的,有什么大惊小怪。
“那我不会需要演暗恋吧?”
“剧情没写的具体事情,宿主都可以自由发挥。”
就写了这么一点也是够无聊的,沈沐安想,不比他原世界好玩到哪里去。
沈沐安把手机充好电,社交平台上瞬间刷出来99 的消息,他一眼就看见了唯一的那一串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是白枭的。
他假装没看见,直接翻到下面去。
“宿主你怎么不看消息啊?说不定的白枭给你的新任务……”
“我为什么要看?”沈夜发自内心的疑问,“我没看见,没注意到。”
“……?”
可是你看见了呀。
“没看见。”沈夜重申道,他才刚回家,像他这么懒的人,是不可能去做什么活动的。
“可是……”系统没想到一直接受良好的宿主这个时候消极怠工了起来。
“怎么,系统强制了么?”
那倒没有,而且,除了强制抹杀这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强制宿主做事情。
沈夜沿着螺旋楼梯缓步上行。
海墅的一楼是极简的冷灰色调,线条锋利,毫无赘余,像一座精心设计的牢笼,连落地窗外的海景都像是被框住的画。可当他踏上二楼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眼前的世界骤然颠覆。
深红色的波斯地毯从楼梯口一路铺展,两侧墙壁悬挂着鎏金框的油画,天花板上垂下水晶吊灯,光线透过棱镜折射,在走廊上投下斑斓的光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和颜料的气息,像是误入了某个中世纪贵族的私人画廊。
沈夜眯了眯眼,指尖抚过楼梯扶手上繁复的雕花——
这里和一楼,完全是两个世界。
走廊尽头是一扇双开的拱形木门,沈夜推门而入,瞳孔微微扩张——
这是一间画室。
整面弧形落地窗外是汹涌的海,天色已暗,浪涛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阴影。画室中央摆着几张木质画架,未完成的油画还搁在支架上,颜料盘里的色彩尚未干涸,像是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沈夜走近,看向那幅画——
画布上是一片燃烧的向日葵田,金黄的花瓣扭曲成狰狞的形状,花蕊中央却用暗红色勾勒出模糊的人形,像是被火焰吞噬的躯体。笔触狂乱,却又带着某种病态的美感。
他伸手,指腹轻轻蹭过颜料凸起的纹理,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沈沐安是个画家。
而且,是个风格极其分裂的画家。
沈夜环顾四周,画室一侧的墙上挂满了完成的作品,而它们的风格截然不同——
左边是明媚的风景画:阳光下的海岸、晨雾中的森林、盛放的玫瑰园……色彩明亮得近乎虚假,像是刻意营造的乌托邦。
而右边,却是截然相反的暗黑系作品:残破的玩偶、扭曲的人体、血色弥漫的教堂……最中央的一幅画里,一个没有面孔的人跪在荆棘丛中,双手被藤蔓缠绕,而藤蔓的尽头,竟是一把悬空的剪刀。
——只在一墙之隔。
沈夜的视线落在墙角的一幅小画上——
那画的是一座灯塔,灯塔的顶端却站着一个黑色剪影的人,张开双臂,像是随时会坠入海中。画的角落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灯塔不会救我,它只是看着我沉没。」
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冷寂的绝望。
沈夜低笑一声,指尖敲了敲画框。
“……真是有趣。”
画室隔壁是一间小型礼拜堂。
沈夜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浓郁的玫瑰香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摆着一架管风琴,两侧的彩绘玻璃窗投射出诡谲的光线,地板上用黑白大理石拼出十字架的图案,而十字架的尽头,竟是一张铺着猩红绸缎的贵妃榻。
——这里不像祈祷的地方,倒像某种隐秘的祭坛。
沈夜走到管风琴前,掀开琴盖,指尖轻轻按下一个键——
低沉的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他的目光落在琴谱架上,那里放着一本手抄的乐谱,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乐谱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些句子被反复划掉又重写,最后只剩下一段话:
「神不会宽恕我,我也不需要宽恕。」
字迹狂乱,和画上的工整截然不同。
沈夜挑眉,合上琴盖,转身走向房间深处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艺术史和宗教典籍,但最显眼的是一排皮质笔记本。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开——
里面全是素描,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年轻男人,有时穿着西装站在雨里,有时躺在血泊中,有时被锁链缠绕……但所有的画里,他的脸都是空白的。
最后一页的素描被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纸边,和一行小字:
「我终于杀死了他。」
沈夜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
【顶层·卧室】
别墅的顶层是沈沐安的卧室。
沈夜推开门时,海风正掀起纱帘,月光洒在房间中央的四柱床上。床幔是深蓝色的丝绒,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星座图案,而床头柜上——
摆着一把匕首。
刀刃雪亮,刀柄缠绕着暗红色的丝线,像干涸的血迹。
沈夜走过去,拿起匕首,指腹擦过锋利的刃口。
这把刀,刚刚被人用过。
刀柄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指纹,而床单的一角,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暗色污渍。
他低头,在枕头上发现一缕长发——
金色的,微卷,不是沈沐安的。
沈夜捏着那根头发,眼底的兴味愈发浓烈。
——这间卧室里,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他转身,看向墙上的最后一幅画——
画里是一片漆黑的海,海中央漂浮着一具苍白的躯体,而水下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手正向上伸展,像是要将他拖入深渊。
画的角落,签着沈沐安的名字,和一行小字:
「我们都在自己的海里溺亡。」
沈夜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整片漆黑的海。
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板上,拉长、扭曲,最终和房间里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匕首,唇角微扬——
“沈沐安……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这些画,有的很熟悉,那是沈夜的画。
在梦一样的世界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了呢,好令人啄米啊!
(是的,我们阿夜只是把这个世界当成一场梦呢,毫不在意[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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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未曾言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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