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直接怼到了她的后脑勺,她缓缓侧头,浑身冰冷。
抵在她头上的,是火铳,沈汐芜举起双手,汗如雨下。这人衣着朴素又单薄,居然藏了个大家伙。
“轰隆——”
她猝然蹲下,在那人怔愣之时,迅速夺过了火铳,贴在了他的额间上。
“我告诉你,惹到我,算你踢到钢板了!”
江逸尘瞳孔震动,琥珀色的眼睛瞬间染上了水汽,无辜的看着她。
美人示弱,我见犹怜。沈汐芜稍稍移开枪筒,内心开始犹豫。
此人虽一开始想杀她,但却并未伤她分毫,而且,如此尤物,杀了岂不可惜。
待她视线回归,石化了。手中火铳不知何时被那人拿在了手里,对准了她的额头,可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举起双手,不停后退,直到后背贴到了粗糙的大树,无路可逃。
眼看着他就要抠动扳机,她失声道:“三局两胜!”
他不动了,只是幽幽的盯着她,神情依旧。
她用指甲轻轻推了推额头上的火铳,没推开:“我的意思是,躲猫猫共有三局,你刚刚只找到了我一次,还有两局呢。”
男子皱起好看的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砰——”
一个庞然巨物从地下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对着他们撕咬奔来。
沈汐芜趁机拿开火铳,站到他面前对准怪物,握住他的手,抠动了扳机。
比刚才还要大的烈火喷涌而出,将怪物打在了树上,烧掉了它的脸皮。
“喂,你发什么呆呢。”
沈汐芜看向身后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移到了他们贴在一起的手上。她呼吸停滞,猛的抽回了手,跑了一旁。
怪物熄灭身上的火焰,再次扑了过来。江逸尘把火铳放在腰间,抽出,就变成了一把漂亮的银剑,只身迎怪。
沈汐芜缓缓后退,将偷来的荷包塞进了自己衣服里,随后掰下粗旷的树枝,滴血化矛,对着眼中那抹白扔了过去。
不料那人点空换位,抓住长矛扔进了妖怪的眼睛里。
“多谢。”
“不、不用这么客气。”
她看着空中敏捷的残影,咽了口唾沫,此人法力深不可测,不能硬碰硬。
踌躇片刻,她终于放弃了补刀,转身逃跑。反正也偷袭过了,扯平了。
待她走后,散发着黑气的百皮妖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块块皱皮。
江逸尘踩在它的内丹上,直接将其踩碎,随后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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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汐芜扶着树不停的喘着气,确认没跟来后,从怀里掏出了荷包。
荷包的样式很好看,以金丝为辅,万年妖皮为主料,光看着就能感受到价值不菲。
她双手捧着沉甸甸的荷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要不……给他还回去?
沈汐芜坐在原地,深深的叹了口气,修仙之人珍物何其多,那人看着就一副不缺钱的样子,况且他也没追来,肯定是不要了。
她拆开荷包,就算隔日就会见到灵金,可她还是被闪出了眼泪。
这这这、这里面的灵力比她近日赚来的灵金要充裕到百倍!
“咦,这是什么。”
沈汐芜夹起里面的玉牌,反复观看,玉佩程云头形,中间有个尘字。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中的玉牌摔落在地。
花花跟她说过,捉妖师有一人常年霸榜妖界悬赏首位,无人知其名号,只知道他爱穿雪色白袍,腰间挂牌,性格阴晴不定,爱好杀戮。
她焦虑的咬着手指,不可能这么巧吧!沈汐芜转过身,猝不及防的与一张放大的脸对视,惊叫出声。
“你干嘛。”
眼前的“女人”拉着她来到树后,设下屏障,随后认真的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她。
她皱眉打开,捂住了自己想要叫出声的嘴。卷上是她的脸,下面的字体潇洒又飘逸。
三界悬赏,偷盗窃贼沙猫妖,取到首级来云涧栖领赏。
“小芜,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现在好多人都在找你。”
沈汐芜看了看女人,摇了摇头,语气轻快的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如果别人问起来的话,你就说不认识我。”
倾颏握住她的手:“小芜,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闻言,她不禁感叹,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如此真挚。
“放心吧,我会的。”
她看着画像下的字迹,渐渐与玉牌上的的字重合,不禁气的笑出了声。
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温温柔柔不记仇,实际上心胸非常狭隘!
“刺啦。”
手中的纸被撕了个粉碎,她看向不远处涌来的黑影,弯起了唇角。
翌日。
整个雨林都被拿着画像的小妖包围,逮到陌生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画中人”
林中白雾弥漫,朦朦胧胧。男子身着白衣,墨发倾斜,懒散的倚在粗壮的树干上。
其中有人看见他后,飞似的逃离了现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发现了“他”,站在原地不敢动。
沈汐芜有些拿不准,却依旧弯着唇角,声音清磁悦耳:“怎么,怕我?”
无人敢应声。
她扫了一眼人群,语气森然:“想滚可以,把灵金留下。”
话落,他们纷纷将钱袋仍在地上,逃似的离去了。
确认人都走完后,沈汐芜跳了下来,把地上的钱袋全部捡在了怀中。
*
寒风顺着窗户吹进,赶走了仅剩的热气,江逸尘抱着发寒的冰瓷,任由自己身坠冰窖。
男人坐在他对面打着哆嗦,看着眼前衣着单薄的冷美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敢怒不敢言。
“江兄,为何四季总是反着来?”
“有意见?”
江逸尘是笑着的,可他的眼睛却冷的悚然。
男人咽了咽口水,摇头,扯出了个哭还难看的笑容,从怀里掏出橙黄色的画卷,摆到了桌子上。
“不敢,我来是有要事跟你说。”
他观察着江逸尘的神色,确认没生气后,才堪堪道来。
“现在三界都在传你爱财如命,打劫灵金,还、还搔首弄姿,勾引小姑娘。”
说完,男人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他端起桌子上凉掉的茶,一饮而尽。
江逸尘挑了挑眉,神情未变,他看着上面胸襟开阔,手拿折扇的“自己”,敲了敲杯子。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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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天气,雨林中的雾气就跟水似的,沾上就湿。迷雾中,一个白衣高挑的影子带着锥帽,匆匆穿过树影。
沈汐芜乍看,还以为是个“女子”,滴血化长矛,扔在了对面的树上,瞬间就把女子吓得怔在了原地。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她轻佻的用折扇拨开眼前的树枝,哗的甩开扇子,对着白衣“女子”挑了挑眉。
见“女子”不吭声,她轻咳了两声,缓缓走近:“抱歉,吓到你了吧,林中妖物甚多,你跟着我走,便能安全出林,只需十两灵金。”
走到跟前,沈汐芜突然怔住,她仰头看向锥帽中模糊的五官,又看了看“她”胸前,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呢。
沈汐芜对着“她”转了一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女人”扬起手,拨开了锥帽,看到眼前人惊骇的表情,满意的勾起了唇角,缓缓走近了她。
“你想让我说什么,盗我灵金,坏我名声,下一步还想偷什么,嗯?”
沈汐芜被逼到树上,反驳道:“若不是你先悬赏在先,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江逸尘没有再废话,骤然抽出银剑,砍向了她。看着变成原形四处逃窜的沙猫,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染上一滴红梅,显露出了浓烈的疯狂。
宽阔的视野中不断落下树枝,似乎想要挡住她的生路,沈汐芜大脑飞速运转,不禁哀嚎,怎么招惹到了这么个疯子。
面前大树猝然倒下,她滑步停下,身后刀刃紧接砍来。沈汐芜纵身一跃,躲开了攻击。
她咬破舌尖叼起干枝甩向了身后,原本干枯的枝条瞬间变成妖藤,被银剑劈成了灰烬。
沈汐芜瞥了一眼,灵光乍现。她怎么给忘了,她是妖,而捉妖师本就身染妖气,是最容易跟她结契的灵脉。
敲定办法,计划开始生成。身后的人把她当成老鼠砍杀,并没有使出全力,那她就要利用这点,钻空子。
银光晃来,削掉了她小片毛发,闪躲之中,她来到到剑上,身体的忽大忽小让眼前高傲的人拿捏不住,甩空两剑。
好机会!沈汐芜猝然闪去,咬在了他脖颈上。
银剑挣鸣,嗡的几声就脱离他手中,插在了树上。
沈汐芜不断将自己的妖力注入其中,直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便随着他倒在了地上。
她没有松口,继续为他输送妖力,只有让他体内的力量相互融合,契约才能真正完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额间模糊的契印逐渐清晰,定格。
沈汐芜刚松口,身下的人就要伸手抓她。她跳跃躲开,恢复了人形。
看着阴晴交错,缓缓起身的男子,她有些害怕,遂决定离去,不与他接触。
“回来。”
她止住脚步,抱着手臂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平日里温柔散光的双眼此刻情绪翻涌,散发着强烈的杀意。
目露可惜,她摇头叹气,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你以为你谁啊,叫我回去我就回去?”
江逸尘眯了眯眼,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必须跟我走。”
“去哪。”
“解契。”
沈汐芜咯噔一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不要。”
她转过身,瞥见他冷冰冰的神情,心里暗爽。
江逸尘默了默,无奈的勾起了唇,“好吧,我不强迫你。”
眼前笼罩黑影,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额头已经被贴了张蓝符。
她长大嘴巴,身体不受控制的转了过来,待对上他戏虐的眼神后,恍然大悟。
这叫不强迫?!沈汐芜僵硬着步伐跟在他身后,咬破嘴唇,用契约解开了禁锢。
她找准时机,三两步走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推到了树上,声音冷冽:“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只让你一个人死。”
说完,她便觉得内心舒畅了不少,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给予一点点善意。
眼前人神情依旧,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挣脱束缚,更毫无惧意。沈汐芜松开手,警惕的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直面他的眼睛时,她总觉的莫名的心慌,却又看不出来哪里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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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沈汐芜正坐在竹屋裁剪布料,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画,门猝然被打开。
几个人影速度快得离谱,眨眼间,她就被捆上手脚,抬出了屋子。
怔愣过后,她开始大喊大叫。
“放开我,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我跟你们有仇吗?为什么要抓我。”
空中落下白雕,上面坐着位女子,她没转头,对着身后勾了勾手。
抬着她的几个人会意,毫不留情的就把她扔在了上面。
“抓你领赏。”
沈汐芜如遭雷劈,脑海中缓缓浮出一个仙气飘渺的身影,剧烈挣扎:“你放了我,我在你原本的赏金上再加两倍。”
“……”
女人没应。
她抿了抿唇,不忍的闭上眼睛,张口咬住了白雕的羽毛。
它吃痛,将两人甩了下去。强烈的失重感席卷全身,沈汐芜跟只毛毛虫一样,平衡住了自己的下降速度。
可女人似乎并不想放过她,直接将她提在手中,继续赶路。
*
云涧栖。
江逸尘只穿了身里衣,墨发懒散的披在腰间,指尖轻轻敲击杯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个老头身披帔子,局促的站在透风的屋子里,手握拐杖,不断的搓着胳膊,时不时的瞥向他。
“叩叩叩。”
站着的老头面色一喜:“来了!”,而后打开了门。
“唔、唔唔。”
沈汐芜不断扭动自己的身躯,表示抗议。屋内猝然伸出一条软剑,将她拽了进去,顺便挑开了她嘴里的线球。
“蝺老,就是她,有信心解开吗。”
江逸尘合上银剑,施施然拿起茶喝了一口,面色又红润了些。
“这世界上,还没有我不能解开的妖契。”
老头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走来,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沈汐芜大喊:“我冷,那个谁,我告诉你,我要是冻死了,你也别想活。”
江逸尘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柜子自动打开,新色貂裘无线飘起,轻柔的盖在了她身上。
“送你的遗物。”
“你!”
老头走到她身边,举起拐杖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上,表情由惊变喜。
“不错,这契约有办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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