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茂青醒时，屋里黑乎乎的，他埋在周柏胸膛，他慢慢在周柏怀里醒神。
外面风还在吹呀吹呀，从秋天就开始了，不知还要吹多久。
谷茂青抓着周柏的手玩，周柏的手比他大很多，手上有许多茧，握在他的腰上，痒痒的。
周柏在他的摸摸蹭蹭下醒来，半眯着眼睛，将他往怀里揽了揽，下巴顶在对方的发顶上，声音沙哑，“天还早，再睡会儿。”
“我想起来堆雪人。”谷茂青小声说，“你睡，我自己起。”
“这雪还要下好几天，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周柏是不愿他出去的，谷茂青两次生病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谷茂青在他心中就如同瓷娃娃，天气冷，他甚至想要谷茂青一直待在卧房，等春天到了再出去。
谷茂青在被子里蹬了蹬，把脚从周柏腿中出来，刚刚周柏没醒他都不敢动作，他脚冷周柏都是这样为他暖脚，“行吧，等天亮了，我再出去。”
黑暗中两个人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怕吵到谁。
“早上想吃什么？”周柏把谷茂青伸在外面的手抓回被窝。
“嗯，面疙瘩汤。”谷茂青打了一个哈欠。“周柏，买一块地多少钱啊？”
“买地？”
“对，我想拿我们的钱去买地，打猎太危险，而且你老了跑不动了，怎么办？”谷茂青手伸进周柏衣服里，周柏胸膛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从心口划拉到腹部。
周柏清醒过来，柔软的手从他疤上拂过，心里痒痒的，“吓到你了？”
“没有。”谷茂青贴着衣服在周柏心口处，亲了亲，“这疤一点都不丑，超级有男子气概，我也想有一条。”
周柏身上不止这一条伤疤，平时周柏在他面前衣服都是穿得严严实实的，坦诚相见的那一天，谷茂青才知道，有几条还是新添的。
周柏捏了捏谷茂青的后颈，“一亩下等田约一贯钱五百文，中等的约两贯钱以上，上等的约三贯钱到四贯钱，具体的价钱要实地勘测后才能定下来。”
“你想买地吗？”谷茂青问。
周柏摸摸谷茂青的头，以前他要上山打猎，所以地不多，五亩地缴纳田赋后，剩余的粮够他一年的口粮，但是多了谷茂青后，他还要去县里买些粮回来，确实可以买些地回来。
“想，只是我想在山上多打猎几年，多攒些钱。”王大夫说过谷茂青的药要连续不断吃，现在他们的积蓄是要比平常人家多一些，但完全不够，周柏养谷茂青半年多，发现做精细一点的吃食给他吃，才会长肉，吃得多些。
周柏想多种些稻谷，往年他种粟多些，粟粗糙，谷茂青吃不习惯，今年种的稻子少，他还花钱在县里买了些回来。如果买了地，谷茂青细胳膊细腿的是做不了重活的，倒是可以雇人种。
“可以拿四十两出来买地。”周柏道。自己在山上讨生活，要是有一个万一，谷茂青也有地傍身。
“四十两？你不上山了吗？”
“我会继续上山，地可以和人签佃契。”周柏抚摸着谷茂青的头发，他不想谷茂青和自己上山吃苦，他要凭着年轻挣一份家产出来，自己比他大几岁，若是先走一步，留些地收租额，那样谷茂青就算不会种地，凭着租额也可以养活自己。
若是白头到老，他与谷茂青没有孩子，没有依靠，靠收租活着也未尝不可。
周柏思绪万千，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回过神时，谷茂青抓着自己的衣袖睡得正香。
周柏低头埋在谷茂青颈间，睡了一个回笼觉。
吃完早饭的谷茂青，蹲在院子里堆雪人。
“呼。”一口白气变成水雾升起，谷茂青才堆了雪人的肚子，手就冻得通红，雪球在一旁兴奋地跳来跳去。
周柏给火塘里加了些侧柏叶，这侧柏叶是他在山上特意砍来熏腊肉的，用侧柏叶熏过的腊肉，有一股淡淡的果木香。
他坐在灶房门口，手里拿着弯刀破开从后山砍来的竹子，劈出一条条竹篾，用来编竹篮子，这竹篮子可以在集上卖八文钱一个，周柏在猫冬时能做上一百多个，卖了也可以给夫郎买点蜜饯甜甜嘴。
周柏一边破着竹子，一边看院外的谷茂青，心里满满都是动力。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周柏回忆半天，没想起来，大概是一个人在灶房烤火吧，或是在卧房里睡觉，又或是在编篮子。
无论在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周柏，你要不要出来一起玩？”谷茂青慢吞吞跑过来，穿太多了，限制他的活动，跑起来像一摇一晃的不倒翁。
“不去。”雪有什么好玩的，小时候他可讨厌雪了，穿不暖，吃不饱。
谷茂青趴在周柏身上耍赖，“我想玩打雪仗，你陪我玩一下嘛。”
周柏看着挂在肩膀旁红通通的手，摸了摸，“你也别玩了，要是感冒可不好了。”
谷茂青不乐意了，从周柏背上下来，“周柏，你不要草木皆兵好不好，我现在身体十分强壮。”
“草木皆兵？”
“嗯，就是……”谷茂青在周柏身旁坐下，开始讲寓言故事，有时候他会说一些周柏、听不懂的话，每次周柏都会问他是什么意思，而谷茂青也会耐心同他解释。
故事讲完，他们已从门口移到火塘边，门口风大，吹着冷。
“可是我没办法不对你草木皆兵，你的一切我都在意。”
谷茂青拿着火钳拨弄火柴的动作顿了顿，低头不看周柏，“好吧，我不玩了。”他发现周柏很会讲情话，明明第一次见面连话都说不清。
“等中午再玩，中午没这么冷。”
“好。”
雪球在外面弄了一身雪进来，咬着谷茂青的裤脚往外扯，“汪汪。”不是要同我一起玩嘛？
谷茂青嘴角挂着一抹笑，手里夹着一块木头，不知该往哪里放。
雪球又绕到周柏身边，“汪汪？”
诶，为什么两只两脚兽都在傻笑？
奇怪，为什么空气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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