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朵桃花开时，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院里的雪人化成一滩春水，山间热闹起来，鸟儿挥动着翅膀，婉转动听地诉说着情话，溪山村有条蜿蜒曲折的小溪，从村头流向村尾，溪水潺潺，不知涌向何方。
谷茂青背着背篓，在山间小道行走着，同行的有张理和柳江，春天野菜多，就走这几步他手里就摘了一把香椿。
“春天终于到了，整个冬天就是白菜萝卜几个菜轮流站岗，我都快吐了。”张理踮着脚够高处的香椿，“这香椿和鸡蛋一起炒，我可以就着吃三碗干饭。”
“是呀，家里的菜我都快吃腻了。”谷茂青深以为然，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早春，菜园里也就那几样菜，春天的野菜很鲜，搁点盐，就香得让人咽口水，比肉都好吃。
柳江：“县里现在买的香椿一斤八十文了。”
“什么？八十文。”谷茂青停了下来，看着柳江，“买的人多吗？”
“嗯，生意很好，不过也就是初春的头水香椿贵些，到三月中旬就降下来了。”
谷茂青看着手中的香椿，“那我们也去集上摆摊怎么样？”
“我看行，过个年把我私房钱都快过完了。”张理立马举手，正月里不是走亲戚就是亲戚来他家串门，一来后面就跟着一连串的孩子，围着他亲亲热热问着好，红包就如同雨滴一样，这边撒点，那边撒点，明明也没包多少，回头一看，嗐，兜里空空没钱了。
柳江自然没意见，谁会嫌钱少。
“我们分工合作吧，我和张理负责摘，柳江负责在集上卖？”
柳江每天都要和鲁东赶骡子去集上卖肉，装几筐野菜不是问题。
柳江觉得这个法子好，只是自己从未摆过摊，“如果买得不好怎么办？”
“没关系，能卖多少就卖多少，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看看这野菜好不好卖，如果不行，我们就不卖了。”谷茂青举着长竿，顶端绑着铁钩，把高处的香椿勾下来。
“反正这野菜又不是自家种的，试试也无妨，哪怕只挣一文钱，我也高兴。”张理蹲下，摘着石缝边的荠菜。
他们一边摘一边聊天，春天如同它的名字般，让世间万物都生机勃勃，充满希望，似乎只要付出努力，你就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坡上的野菜多，谷茂青认不全，但是张理和柳江采什么，他就跟着采什么。
夕阳将天空渲染一片，金黄的光芒与蔚蓝的天空相互辉映，牧童骑着老黄牛，手里持着笛子，乌拉乌拉奏响春天的序幕。
三人在河边把野菜上的泥土洗干净，背去鲁家，晾在阴凉处，等明天带去镇上卖。
谷茂青背着空背篓，忍不住快跑，“周柏，周柏，周柏。”
周柏正在灶房洗菜，听到院门外的声响，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站在门口向外看，“今天怎么这么晚？”
谷茂青一口气跑到周柏面前，“周柏，我明天要去集上摆摊卖野菜。”
“摆摊？”
“对，柳江说集上的野菜卖得不错，我们想要试试。”谷茂青把背篓卸下。
周柏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同意，除了上山的日子，谷茂青还未离开自己独立出去过。
“你明天记得寅时叫我起床，我和柳江约好了一起去。”
谷茂青进了灶房，倒了杯水解渴。
周柏把锅里烫得差不多的香椿捞起来，在碗里打了四个土鸡蛋，撒入少许盐调味，“现在虽说是春天，但是早上还是很冷的……你确定要去？”
“我穿厚点不就行了。”谷茂青拿筷子夹了一块酥肉吃。
周柏欲言又止，还未想明白怎样反驳，谷茂青夹了一块酥肉堵住他的嘴，“好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刚出锅的酥肉，又脆又嫩，谷茂青站在灶台一边吃一边看周柏炒菜。
雪球的尾巴摇成螺旋状，谷茂青自己吃一个就抛一个给雪球，雪球玩得不亦乐乎。
锅烧热，周柏舀了一勺猪油滑入锅中，热油与蛋液相遇的瞬间，一声欢快的“滋啦”声响彻灶间，香气轰然炸开，蛋液边缘迅速凝固，鼓起金黄酥脆的泡泡，香椿的加入让香气更上一层，谷茂青的心如同金黄色的泡泡般，美妙无比，让自己飘飘然，他好像触碰到了遥不可及的幸福。
“咯咯咯！”
大概是心里惦记着事，谷茂青在公鸡打鸣时，醒了过来，怀揣着兴奋，谷茂青挪开周柏放在腰上的手。
第一次谷茂青比周柏早醒，他小心从周柏怀里钻出来，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不时看看周柏是否被吵醒。
他没有点灯，光脚蹲在地上找自己的袜子，手在地上摸索着，转身时不小心碰到凳子，凳子在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中格外刺耳，谷茂青屏住呼吸。
“你在干嘛？”
谷茂青肩膀一松，回头看见周柏坐在床上，“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我在找我的袜子。”
周柏下床先把谷茂青端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点燃蜡烛。
“现在还早，不再睡会儿吗？”周柏眼睛都没看就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谷茂青的袜子。
“袜子竟然在这里。”因为每次谷茂青醒来，袜子都是放在鞋上，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围着地上的鞋子找了一圈，他以为袜子落在地上了。
周柏蹲着，手拍拍谷茂青脚上的灰尘，把雪白的脚放在怀里套上袜子，“现在还早，我去灶房给你煮两个蛋带上吧。”
“不用了，我去集上吃就行，你快睡吧。你今早不是还要去里正家签订契约吗？”
周柏从过完年就在忙买田的事，他们经过商议决定买五亩上等田地，十亩中等田地，今天周柏要和李爷爷一起去里正家，在里正的见证下，分割田产，在契约上签字画押，然后还要去官府登记，这样才算正式完成。
“还早，我把你送过去也不迟。”周柏穿好鞋子，换好衣服。
天上依稀还有几颗星星，月亮隐在云中，早春的风还带着几分冷冽。
谷茂青洗漱完，吃了周柏煮的醪糟红糖荷包蛋羹，背上周柏给他准备的包袱，天才蒙蒙亮。
到了集市，他们来得早，在街上占了一个好位置，把麻布展开，将筐里的野菜取出整齐码放。
周围的摊贩开始吆喝起来，热情地推销自己的东西，谷茂青和柳江坐在摊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谷茂青张张嘴，“卖野菜了。”
声音小到只有柳江才能听见。
柳江也跟着喊，声音比谷茂青还小声。
两人相视一笑，紧张的情绪缓下来。
人看见好看的都会多瞧上几眼，谷茂青和柳江长得俊俏，妇人和哥儿们看上几眼，见摊上的野菜也水灵，便走过来买上一些，一时之间，生意竟也不错。
后面两个人放开了些，也吆喝起来，摊上便热闹起来。
近午时，集市渐渐散去，带来的野菜一扫而空。
谷茂青和柳江又去肉市等鲁东收摊，鲁东摊上的猪肉还剩几块排骨没买完，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卖完。
两人在车上就等不及将钱袋里的钱倒出来一枚一枚地数。
一共三百三十六枚，一人可得一百一十二文钱。
谷茂青收好钱，“我觉得我们可以多采些香椿卖，今儿卖香椿的人多。”
柳江高兴道：“嗯，蕨菜也不错。”
两人嘀嘀咕咕凑在一起商量，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雀跃，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木车载着他们不断向前。
鲁东瞄了一眼笑成花一样的柳江，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沉默寡言少语的读书人，请给我一些评论吧，我想知道，有没有人在追嘞。[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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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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