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被这些话砸在原地，看着崩溃的季娴云，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别担心，基地往溯江派遣了军队，谢沅现在受军方保护，我可以向你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谢昭感到肩膀一重，安闻轻轻按着她的肩，对季娴云道：“多亏了这几位小朋友，不惜陷入危险的境地，为我们的追捕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所以无论怎样军方都以她们的人身安全为首。”
季娴云渐渐冷静下来了，松开了抓着谢昭的手，“带我去溯江，我要见我女儿。”
“不行。”安闻脸上还是挂着温煦的笑容，语气却不留余地：“现在溯江已经疏散了大批民众，无关人员不允许进入溯江干扰追捕工作。”
季娴云很想发火，但理智尚存，最后只好把目光放回谢昭身上，语气堪称恳求：“谢昭，沅沅是你妹妹，你不能放着她不管，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安全地带回来，你能做到的，对吧？”
得到了谢昭的点头，季娴云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也真是胡闹，这种事怎么说答应就答应了？”安闻手插在衣兜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辆把季娴云送出基地的车子渐渐消失在基地外围。
谢昭道：“起码得先让她放心吧。所以我还是不能去吗？”
“你得听从安排，反正那边也快结束了，你不用担心。”
谢昭其实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但现在由不得她做主。
“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安闻突然说道。
谢昭看她绕到办公桌后面，找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谢昭几乎立刻就猜出来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果然，安闻道：“这根琴弓虽然比不上你原来那个，但也不算差，你用着应该顺手。”
谢昭拆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支制作精良的琴弓，安闻说的话还是低调了，起码在功能上来说，这支琴弓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了。
“谢谢。”
安闻勾起唇角，“这话还是留给盛听吧，我只是替她转交给你而已。”
谢昭心脏漏了一拍，抓着盒子的手紧了紧，低声呢喃道：“怎么总是你……”
“你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去训练室锻炼一下对信息素的控制，我这几天会比较忙，你有什么事就找安羽。”
谢昭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能去看看徐雪卿吗？”
安闻的目光带着探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她很危险。你想干什么？”
“这段时间你们有问出什么吗？”
“没有。”安闻的笑里带着嘲弄，“她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你就算想去问点什么，也是白费力气。”
谢昭一点都不意外基地竟然一点信息都没套出来，“我可以再试一次吗？”
安闻仔细考量后，最终点了头。
她向安羽仔细交代过后就离开了基地，之后安羽便片刻不离地跟着谢昭。
谢昭按照她安排的时间表服药，训练，对信息素的控制一天比一天得心应手。安羽不是个话多的人，更多时候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就算一直被跟着谢昭也并不反感。
基地里风平浪静，谢昭如果不是神经敏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基地里的人变少了。
安羽注意道她的眉头皱起，忽然出声道：“不去训练室吗。”
谢昭的思绪被打断，看了她一眼，道：“我去看看徐雪卿。”
这几天安羽总会以各种理由把这件事搪塞过去，起初她以为是安闻的授意，但转念一想，安闻既然已经答应了，没理由再拦着她。
安羽和她对视着，眼里泛不起一丝波澜。但这次谢昭似乎铁了心要去看徐雪卿，安羽眨了眨眼，垂下眼帘，默默走到前面带路了。
徐雪卿由人严格看管着，禁门过了一道又一道，终于找到了人。
谢昭等着厚重的机械门打开，抬脚踏了进去，随后听到身后也抬了脚，她堵在门口，回头看着安羽。
“你不进去。”
安羽眉头一皱，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是对上谢昭不容拒绝的眼神，不甘心地把脚收了回来，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再次合紧。
严格来说，徐雪卿住得真不差，比盛家的地牢干净多了。而且还是躺着。
谢昭的目光落在徐雪卿苍白的面容上，她浑身都透着冷气，身上有很多伤口，皮肉翻了出来，但是一点血液的污渍都没有，肌理清晰可见。
看起来就像死了。
她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手脚被固定着，床边的机器还在运作。
谢昭的目光不怎么带温度，拿起机械上随手放着的报告仔仔细细地看，内容和之前盛听说给她听的大差不差。
“嗬……”
徐雪卿缓缓睁开眼睛，正对着眼睛的强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么不舒服了，呼吸的频度比正常人慢了很多。
她从谢昭进来的那一刻就醒了，但身体的反应速度变得越来越慢，不停有试剂注射进体内，她身体的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谢昭的目光从报告上飘到徐雪卿脸上，对上目光，她没有说话。
“谢谢谢……”
“不客气，这里住着舒服多了吧？”
“……”徐雪卿的脸扭曲了一阵，缓了很久，才继续道：“你，骗，我。生，不，如，死……”
谢昭摊了摊手，“这才哪到哪？我看这上面还有很多项实验没做呢。而且，这不是你应得的吗？”
“你，说，你，会，帮，我……”
谢昭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抬眼看向那个正对着她们的摄像头。
“屏，蔽……”
“你胆子真大。”谢昭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食言，时候没到，你急什么？”
“什，么，时，候……”
“反正你死之前。”谢昭把报告放了回去，靠着床边站着，居高临下审视着徐雪卿。
“而且，你也没达到我的期望，我对此表示不满。”
徐雪卿的眼珠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我，没，背，叛……”
“是吗？”谢昭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们到溯江的时候，母体刚好逃走了，怎么会这么巧？”
徐雪卿手脚在床上蹬了蹬，急切地看着谢昭，一字一句道：“不，是，我的，错！”
“但你也隐瞒了一些事情。”
“是，你，动，作，太慢……”
谢昭冷冷道：“你这样两头讨好，我不会信任你的，还是你对你的母体太信任？你不如想想你还有什么价值。”
“……”徐雪卿咬着牙，头重重地在床板上撞了一下，“你，说，的，话，它，都，知，道。”
谢昭语塞半晌，气极反笑，“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现在才告诉我？”
“我，不，信，你。”
“……”
谢昭眼神冰冷，长出了一口气，道：“它能通过你获取信息，你能撒谎吗？”
徐雪卿慢吞吞地：“有，时，候。”
“你知道它现在的情况吗？”
“一，点。”
“你能确保它不撒谎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徐雪卿很久没有说话，谢昭还以为她需要时间反应，很快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你的意志真的很不坚定啊。”
“你，要，保，证，我，想，出去。”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好一会儿，谢昭对着床架重重踹了一脚，把徐雪卿吓得一动不敢动。
“今年秋天，满意了吗。”
“它，受伤，很重。”
谢昭眉头一跳，问道：“谁？！你说清楚！”
“母，体……”
谢昭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来，“还有呢？”
“军队，越，来，越，多……死了，很，多。现，在，不，要，问我。”
谢昭拧起眉头，余光瞥到摄像头的红光恢复一闪一闪的状态，明白了她的意思。
母体现在来盗取这边的信息了。
谢昭想了几秒，道：“我明天去溯江支援，你的死期不远了。”
徐雪卿看着她一头雾水：“你，进，不，去。”
“有人会在那条河接应我，让它等死吧。”
谢昭说完，转身就走了。
安羽总算等到人出来，幽怨地盯着谢昭，道：“你们说了什么？”
“帮我联系安闻。”
安羽抬手把人拦住，道：“部长说了，不能随便联系她，有任何事你和我说。”
“是不能联系，还是联系不上？”
安羽睁大眼睛，看了一眼里面，又看一眼谢昭，“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我就知道。”谢昭早该猜到安闻要去溯江，安羽就是用来拖住她的。“你有什么办法能把信息传递给溯江？要快。”
安羽嗫嚅道：“你不能去……”
“我不去，那谁能替我传信？”
看她还在犹豫，谢昭耐着性子解释：“母体在徐雪卿这里获取信息，我设了个套，最快明天就能抓住它，所以现在必须把信息传进溯江。”
安羽瞪大眼睛，“你是怎么……”
“别废话了，到底有没有办法？”
安羽连忙点头，道：“可以用光波网和首领联系上。”
“首领也去了？！”谢昭难以想象，溯江那边的情况得是多复杂，能把基地里两个重要的领头人都牵扯进去。
现在溯江和外界是完全隔离的状态，信息只出不进，人是只进不出。安羽虽然只是一个部长助理，但是权限很高，申请光波网的使用权没费多大功夫。
信息成功发送出去，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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