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听呼着白气快步走过来,把保温盒放在谢昭旁边,摘了手套去把谢昭冻得发红的手捂进自己的外套里。
“怎么不把手放口袋里?”她在兜里揣了几片暖宝宝,贴着谢昭的脸暖了一小会儿,然后都塞进她的口袋里。
谢昭想把手收回来,奈何盛听不松手,也就放弃挣扎了。盛听空出一只手去把保温盒拧开,食物的香味马上就溢了出来。
他们在着大雪天里拉了一上午的琴,现在都接近正午了,学校食堂没开门,想吃点热的得跑好远,现在肚子都饿得直叫,眼红地使劲盯谢昭那个方向。
夏姜行馋得口水直流,但也只能看不能吃,在旁边酸溜溜地:“藕汤啊,我记得谢昭不喜欢藕汤,你白跑一趟了。”
盛听剐了他一眼,把谢昭的手放进已经烘暖的口袋,小心地把藕汤盛进碗里,端到谢昭的眼前。
下一秒,夏姜行就眼睁睁看着之前说不喜欢喝汤的谢昭低头喝下了温度晾得正好的藕汤。
上周他们一块出去吃饭的时候,谢昭确实说了自己不喜欢喝汤的。夏姜行挑的饭店不咋样,服务员呈上来的那碗汤漂着厚厚一层油,谢昭只尝了一口就放在边上了。
夏姜行还傻傻地问为什么不喝多点,碍于服务员就在边上,谢昭只好说自己不爱喝汤。
“你们第一场是什么时候?”
“周二,在朝阳广场,你要来看吗?”夏姜行努了努嘴,“但我觉得没啥必要,他们拉得比我还难听,爱惜自己的耳朵吧,你想听让谢昭拉给你听不就好了?”
盛听悄摸瞥了眼谢昭的表情,这个人看似已经完全沉浸在藕汤里,两眼不问碗外事了。但是扑闪的睫毛出卖了她。
盛听心底里发笑,抽了张纸巾递给谢昭,说:“天气预报说,那天下大雪呢。”
“场内演出。那种天气就算贝多芬来也没人会站在外面听吧?”
盛听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那边吼一嗓子把她打断了:“排最后一次,别偷懒啊!”
林景意有所指地看向这边,催着人排好队形。
谢昭也毫无怨言地马上起身,她才没暖多久的手又提上冷冰冰的琴弓,对盛听道:“你先回去。”
这句话说了也白说,盛听只顾着点头,结果还是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看她拉琴,他们练了多久,她就等了多久。
听了好一会儿,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耳朵是渡劫来了。这群新生果然就像夏姜行说的那样,合众演出,然后各忙各的。
……
“这雪怎么没日没夜地下?”
路的两边已经垒起了厚厚的雪堆,这才是刚清了没几天的。穆赛一边搓着手,一边嘟哝:“南边这个时候早就回暖了,你们这日子过得可真苦。”
谢沅侧头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抿了抿唇。
她倒没有在冬天去过南方,首都的冬季总是很漫长,甚至四五月份都在飘雪,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没忍住眼神又往穆赛那边瞟,这次看的是她的衣领。
穿得真多。但对付首都的冬天可不是只要包成粽子就没事的。
穆赛打了个喷嚏,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外边不远有家酒馆的,对不对?”
“嗯。”谢沅没过脑子就应了一声,紧接着停下脚步,皱眉看着穆赛:“你现在是教师。”
“我又不是要在上课的时候喝,我下了班回家喝也不行?”
谢沅欲言又止,对上穆赛的目光,看到她呼出的白气把凝在睫毛的雪花蒸成水汽,湿漉漉的。
“在首都,你穿成这样暖不了的。喝酒也没用,回去了我教你怎么穿。”
“穿衣服都有讲究?真麻烦。”穆赛走出了伞底,靴子踏在新雪上沙沙地响。
教室里只有笔尖唰唰的声音,穆赛坐在讲台上把卷子翻了几遍,离考试结束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那时候没有问清楚,听到是术攻班就以为上的是实践课,来了才知道是教理论的。理论学的杂,她虽然专攻药理,但术攻和乐理都不差,这属于她的舒适区。
穆赛把试卷收了起来,抬眼往下面交头接耳的地方看过去。
学生早就练就了不用抬头确认就知道老师在看自己的本事,只要感到背后有一股寒气就立马收声。
穆赛收回视线之前往窗边那个位置看了一眼,谢沅似有所感地停了笔,抬眼看过去,发现穆赛已经又拿着试卷翻看了。
穆赛似乎还不是很适应。谢沅没见过哪个老师会坐得比学生还端正的,她忽然想起那次在冬令营的时候,穆赛给她的印象还是咋咋呼呼不正经。
这种反差让谢沅忍不住心里发笑,再看过去时,穆赛正微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她做了个口型:好笑吗。
谢沅摇头,压下嘴角继续奋笔疾书了。
考完试已经是傍晚了,雪看着越下越大,学校只好取消了晚自习。
穆赛从办公室回来,看到教室那边还站着个人影,仔细一看是谢沅。
“我以为你早走了。”
谢沅问道:“你有伞吗?”
穆赛总是嫌麻烦不带伞,也没有出门前看天气的习惯,每次看到谢沅手上提个伞就知道今天天气不好了,不过也还是没有拿伞,而是特意等谢沅出门然后蹭她的伞。
刚刚穆赛在办公室还被拉着聊了几句,这大雪天的,外面那么冷,谢沅就这么干等着。
穆赛钻进伞底,脱了手套去包着她的手,果然一片冰凉,内疚道:“你怎么不在教室等啊?教室还有暖气。”
“松手……你这样我怎么拿伞?我也没在外面站多久。”
谢沅撑着伞,不知不觉被穆赛拐着走了别的方向,到了地方一看,原来穆赛还不死心地要来酒馆。
谢沅很是不情不愿地收伞,“不是说不喝酒了吗,为什么还要来?”
“我哪有说不喝?哎呀走吧,我就买一点。”
谢沅跟在她后面,看她轻车熟路地和酒保扯话,说的全是她不熟悉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在紧挨着穆赛的位子坐了下来。这个时候调酒师已经调好一杯酒了,在黄调的灯光下颜色异常好看。
穆赛端着杯子转过身,笑眯眯地问她:“好看吗?你要不要来点?”
谢沅刚想说什么,就见穆赛仰着头把那杯酒尽数灌了进去,喉结上下滑动,从她的喉咙蜿蜒着漫进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谢沅收回了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到处看,接着对上了调酒师的目光,调酒师抓住机会也笑眯眯地问:“要不要来一杯?”
谢沅想了想,说道:“和她一样的。”
穆赛的表情让她下意识觉得,这种没尝过的东西似乎真的很美味,然而,轻抿了一口只有酸涩和辛辣,滑过的地方像有火在烧。
她默默把酒杯推到旁边,撑着头看到穆赛喝了第二杯,这时候口腔里开始蔓延起甘甜的气息。
看得出来穆赛以前是经常喝酒的,再烈的酒她喝起来都像喝水一样轻松。
谢沅在旁边看着她喝,在她还清醒前不时提醒她该走了。
穆赛也喝尽兴了,临走前还带走了几瓶酒,说是给盛听带的,谢沅虽然不信,但还是结账了。
外面的冷风一吹,穆赛的醉意被吹散了些,步履有些飘浮地一脚踩进雪里,趁谢沅开伞的功夫摔了一跤。
谢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滴着水,往外面看的时候正好对上盛听的视线。
“她们还没回来吗?”
盛听点了点头,“穆赛去喝酒了,现在在路上。”
话音刚落,大门就打开了。谢沅身上攀着条软绵绵的穆赛,意识也还算清醒,知道要换鞋子。
谢沅踩着鞋后跟刚换好鞋子,转头就看见穆赛把鞋子甩出去两米,光着脚就进去了。
“喂!”
穆赛笑嘻嘻地和呆立的两人招招手:“Hi,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好像也没想知道答案,就问这么一句从她们身边走过,进了房间然后把门关上了。
谢沅收拾好走进来看到紧闭的房门,呼了口气,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盛听手里:“她说给你带的。”
“什么东西?”盛听看了一眼,莫名其妙道:“给我带酒干嘛?”
谢沅没应她,给了东西之后赶紧闪到一边,绕开谢昭,走出去好远才说累了先去休息。
谢昭略一思索,道:“你喝酒了?”
谢沅步子险些歪了,连忙否认:“我没有。”
“……”
谢昭收回目光,盛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指横在她面前,转过脸来猝不及防被戳了一下。
她手心积了小小一洼水,都是从谢昭发尾接的。
“快去吹头发吧,要着凉了。”
盛听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昭后面,道:“话说你头发是不是长了一些?要不要再剪一回?”
谢昭没答话,当她透明似的。她扁着嘴想跟着进房间,被谢昭一个利落的关门拒绝了。
听外面的脚步声走远了一点,谢昭才把吹风机找出来。
嗡鸣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动静,脑子放空地吹了好一会儿,谢昭鬼使神差地一路从发顶摸到发尾,发现真的长了不少。往镜子那边看过去,还没看清楚头发是什么状况,先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房间里没开灯,盛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洗完澡就过来了,我敲门了,你吹头发没听到。”
她居然吹了那么久的头发吗?谢昭没多想,轻轻地哦了一声。
对面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干站着。谢昭看不清她的脸,灯的开关在盛听身后,她往前走了两步,见盛听完全没有让一下的意思,想着就这样伸手过去也能开的时候,却被盛听半路截住了。
“你……”
眼前的黑影迅速俯下来,极轻极快地在她嘴角边触了一下,快到谢昭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唇边一片湿润。
盛听呼吸有些急促,在这沉默的氛围里格外明显,她好像也意识到了,立刻又屏住呼吸。
“别总是不搭理我。”
她委委屈屈地说完这句话,就快步走出去了,留下一个还没理清状况的谢昭呆在原地。
谢昭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被亲到的嘴角,感觉十分不真实,又用舌尖去舔,结果尝到还没散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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