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听在后座长吁短叹地，叹完一口气，又继续看手里那本厚重的书。
张秘书瞧她那样子，忍俊不禁，道：“小听，今天就放松放松吧，将军今天带了他的一个战友回来，不会盯着你的。”
闻言，盛听歪成麻花的身子坐正了：“什么战友？”
“哦，你应该没有见过，是北部边防基地的一位上校，曾经和将军并肩作战，这次回到首都办事，顺道和将军叙叙旧。”
盛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迫不及待下了车直往家里跑。此时盛胤正和上校回忆起他们往昔在校园的生活。
盛听在门口站直，指节在门上敲了两下，等两位将军看过来，盛听向上校行了个军礼。
“上校好！将军好！”
这中气十足的招呼听得上校心里一乐，对盛听道：“小听吧？都长这么高了，上次见你还只是个小不点呢。我和你爸爸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地称呼啊。”
盛胤把盛听招了过来，看着两眼放光嘴角和太阳肩并肩的她睁大了眼睛——平时在家哪有这么礼貌？！
“天天听爸爸在家念叨您，可算让我见着真面目了，一看果然气质不凡！”
这话更是让上校开怀大笑，拍了拍盛听的肩，对盛胤道：“有这么个女儿，你可是好福气，真是羡煞我啊。”
盛胤得意道：“小听天生聪慧，天分还高，比过年轻的我，不讨到你的羡慕我才不服气呢。”
上校哈哈一笑，问盛听：“现在应该上高三了吧？有想好考什么大学吗？”
“军部大学！”
“有志气。”上校赞赏地点点头：“学术攻吧？来露两手？”
盛家有一块射击场地，路程不远，这会儿是盛听的主场，她卯足了劲展示自己的能力，射击刀剑都不在话下。
上校鼓着掌，对旁边的盛胤道：“你家小听前途不可限量啊，很有你当年的风范。”
“如果不是怕你疼惜，我真想带她出去磨练磨练，这可是个好苗子。”上校对盛胤说道。
盛胤还能不知道她这么积极是为了什么，他看着老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听可闹腾了，后面有你头疼的。”
上校挥挥手，“军人，就是要精力旺盛嘛。”
盛听从老父亲那里听到这话，兴奋得一夜都没睡着。
这天过后，盛听的日子变得更加匆忙了，只要没有课的时间，她都紧跟在上校屁股后面，有时是去训练场，有时跟着他去拜访老朋友，混个眼熟。
这下她就算逃课，盛胤也都是大手一挥免罚了。
盛听好不容易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天放松，原本打算懒在家里的，扭头看见赵朝阖盛装打扮了一番准备出门。
这可太不常见了，赵朝阖因为工作原因很难有机会精心打扮。
盛听道：“妈，你上哪去？”
赵朝阖看她一眼，道：“我老师过阵日子要到首都来，我出去买点东西。”她顿了顿，问道：“你有没有给上次那个同学道歉？”
盛听略为心虚，她可确实道了歉的，只不过道歉的同时又把人家惹哭了。
赵朝阖看她那副死样就了然了，“那正好，你跟我出去，挑点好东西送过去，这才像话。”
盛听想想，这样也好，于是收拾收拾跟赵朝阖一块出门了。
赵朝阖起初还在为盛听听话而欣慰，但很快她就后悔了。在逛完第八个礼品店后，赵朝阖实在受不了了：“你到底买不买？这么多东西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盛听抓了抓头发，道：“我觉得她不会喜欢这些的，送出去说不定又要被骂一顿。”
“那我让你去问你又不问？”
“问了还有什么意思？”
赵朝阖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挥挥手：“那你自己找吧，我可没有时间陪你了，我就今天一天的休息时间。”
送走了赵朝阖，盛听在这条长街上望啊望，从一头看到另一头。
叹了口气，抬脚往商城里走去了。
正想着要不直接送台手机算了，余光就瞥到一个保护在展柜里的小型监测器。外形很像一枚鸟蛋，乍一看没什么特色，仔细一看也没什么特色。
导购看她似乎对这个卖不出去的小东西感兴趣，眼睛一亮，连忙小跑过来，道：“小朋友需要我帮你拿出来看看吗？”
盛听点了点头：“这个怎么像卖不出去的？”
“……”导购保持微笑：“没有呀，这款监测器是我们家研发出来的最新款，你一定听说过四代收集器吧？这个都是第七代了，功能上改进了很多，在学生群体里还挺受欢迎呢。”
盛听把那枚鸟蛋捏在手里，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亮点，很是怀疑地盯着导购。
导购微微汗颜，大脑飞速旋转，问道：“同学是想自己买来使用呢还是送礼呢？”
“送礼。”盛听道，“送给一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大学霸。”
导购一时分不清她这句话是夸人还是骂人，不过这不重要，她重新拾起信心，道：“哎呀，一看你口中的同学和它气质就很搭配嘛！你送出去她一定会觉得你很用心的！”
盛听实在不知道这颗鸟蛋和谢昭有哪一点的搭配，不过后面那句话对她十分受用，银行卡一刷就买下了。
新手导购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接近饭点，盛听想想还是决定在外面吃晚餐，随便在外面找了家餐厅坐着等，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行人。
两个醉醺醺的男人从窗外歪歪扭扭地走过去，盛听和他们就隔着一层玻璃，那两个人笑嘻嘻的和盛听招手。
盛听皱了皱眉头，收回目光，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菜还没有上，她不经意往外一瞥，看到街对面聚了一小群人。
饭店里刚好走进来一对情侣：“又是酗酒闹事，这两个人我都看到过好几次了。”
盛听立刻想到刚刚窗外走过去的两个人，再往街对面一看，站起身出了餐厅。
“谁报警？我让你报警了吗？！”
谢昭的手机被光头醉汉劈手夺了过去，看也不看就往地上一摔。
“唉唉唉干什么，这是学生。”有几个大人要把谢昭揽到后面，让醉汉一掌挥开，抓着谢昭的领子破口大骂：“我让你多管闲事！”
他挥拳要往谢昭脸上砸，但被谢昭踹了一脚，本来步子就不稳，这下身子一歪，硬邦邦的拳头直接砸进墙里。
谢昭抬手挡了一下，血珠溅在了她的手臂上。
醉汉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见一拳没打中，又挥一拳。
这拳却没有砸出去，谢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还没准备反应，就注意到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条手臂被拉着往后拽了一把，男人就四脚朝天倒地上了。
盛听把脚边的手机捡了起来，看了谢昭一眼，抓着她的手腕往饭店走了。
“谢谢。”
谢昭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毛巾，把手臂上的血迹擦掉了。
她瞥见盛听惊奇地看着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怎么？”
“第一次从你嘴里讨到一句好话。”盛听笑着说，“你刚刚说得太小声了，能再说一遍吗？”
她纯粹是出于逗弄说出的这句话，知道谢昭听了会是什么表情，但她就是想看谢昭多一点除了冷冰冰的客套之外的反应。
然后谢昭的脸拉了下来。
“我开玩笑的，我听见了，听得很清楚。”盛听得逞了，笑得直不起腰。
谢昭：“……”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玩笑的乐趣在哪里，只觉得盛听这个人就是脑子有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检查脸上有没有血迹。
“谢昭，”身后的笑声停了，盛听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轻浮了。
“什么？”
“对不起。”盛听目光诚挚地看着她，谢昭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唇角绷直了。
“我那天……真的很抱歉，偷听实在不应该，但我没有拿你当消遣的意思，也没想过要惹你生气，你的事情我绝不说出去，我给你赔礼道歉，你看行不行？”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挑了很久，最后买了这个，你收了吧。”
谢昭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接下来了，在盛听迫切的目光下，她拉开了礼盒的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着一枚小型收集器。
盛听道：“这个可以收集声音影像信息素，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监控器，我是想你用这个的话，上课来不及做笔记的时候你可以录下来，应该挺方便的。”
“挺好的。”谢昭合上盒子，把它装进了书包。
她收下了！
盛听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由衷地觉得谢昭真是个大度的人。
盛听道：“你看，好像我们每一次见面我都在道歉，是不是一种特别奇妙的缘分？”
谢昭道：“不过这样奇妙的缘分还是到此为止吧。”
盛听汗颜，她想找点别的话题来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于是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那个凝滞症。
她那几天很少有时间闲下来空想，在休息时看着地面发发呆的时候，谢昭那双溢满泪花的眼睛总会闯入她脑海。
出于好奇心，或者是关心，她还是冒着风险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患上信息素发育凝滞啊？”
谢昭的语气淡淡的：“不知道。”
听起来就是随意打发一句，但事实上，她确实不知道原因。
在分化后，她不哭不闹，好像一点都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但她后来知道这不正常，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很难分泌信息素。
盛听观察她没有生气的迹象，稍稍放心了一些：“哦……别人应该都不知道吧？我记得这个病会削弱信息素的功能，你不说出来的话，大概别人一直都以为你实践的时候都用信息素辅助了。这样你的分数不就大大减低了吗？”
她说完又补充道：“没有信息素其实也挺好的，你同时不会受信息素的控制。”
谢昭的指尖又条件反射地颤了颤。她道：“我的信息素只是分泌率低，不是没有。”
……
日子没有什么波澜地流逝，谢昭的生活几乎没有变化，日复一日地练习，清晨她第一个到音乐室，深夜她最后一个离开。
临近期中，学生也在紧张的复习当中，首附高中的模拟训练场地已经开放，但暂时还没有什么人敢进去尝试，除了谢昭。
大半的高三生挤在入口处观摩，谢沅听到消息，胆大包天地逃了两节课过来看谢昭。
她到的时候正看到谢昭微微低着头听老师的叮嘱，她手里持着一把琴弓，食指无意识在弓身上摩挲。
她应该是有些紧张的。
期中考试和平时的考试测试不在一个水平上，平时的测验再怎么难，总归不会有危险，这些学生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他们的对手——星外死侍。
而期中考试，就是他们迎接这一转变的巨壑。他们将真枪实战地对付敌人，不再只是纸上谈兵。
在真正的考试来临之前，学校会开放一些模拟训练场地，在考场里投放一些俘虏的星外死侍，大多等级较低，不会威胁生命，难在踏出那一步，能否积极面对困难，也是高考选拔人才的标准之一。
做齐了所有的准备，谢昭没什么犹豫地进入了波纹拱门。
她头上紧紧跟着一枚小型摄录机，所有的动作实时转录到拱门外的大屏上。
随着她的深入，围观学生的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走多久，她就遇到了第一个死侍，那个形状怪异的怪物闯入镜头时学生们仿佛身临其境，被恶心坏了，纷纷呼喊着倒退了几步。
谢沅呼吸一紧，手指抓着衣角，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屏幕里，谢昭第一次亲身直面这样的怪物，刚开始露了一点怯后，很快稳下来，当死侍朝她扑过来时，她已经能得心应手躲避了。
找准时机，第一道琴音传了出来。
以往的琴音柔和，拨人心弦，这一刻，旋律陡转，铿铿锵锵地迸出爆发力极强的金光，尖利如刀剑刺向死侍，她的曲子还没弹到一半，怪物已经倒地不起了。
她用力握了握因为紧张有点失去知觉的手，两个呼吸过后，她已经调整过来了，继续前进。
解决了第一个，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她应付得越来越自如，屏幕上的打分表呈指数型上涨，学生的惊呼声越来越高涨，考试结束，谢昭退出了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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