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是在第三天傍晚醒来的。
没有惊心动魄的挣扎,只是眼睫如同疲惫的蝶翼,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那双曾经深邃锐利、能轻易看穿人心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翳,空洞地对着天花板,没有焦距。
“……小砚?”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哥!我在这里!”程砚立刻凑上前,双手紧紧握住程璟无意识抬起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哽咽,“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医生马上就来!”
他按响了呼叫铃,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程璟的脸。
程璟的眉头因为不适而微微蹙起,他试图转动脖颈,却发现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异常艰难。“……黑……”他喃喃道,空洞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为什么……不开灯?”
程砚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淹没。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哥……现在是下午,窗帘开着,外面天还很亮。”
程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沉默了,那双失焦的眼睛缓缓闭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种无声的、沉重的绝望,开始在他周身弥漫开来。
程砚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疼,但在这心疼之下,一丝阴暗的窃喜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他握紧了程璟的手,仿佛要借此传递力量,也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有权。
“没关系,哥,”他俯下身,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呢,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医生很快赶来,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最终的结果和之前预判的相差无几——颅脑受损压迫视神经,导致双目失明,恢复的可能性……渺茫。
程璟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医生宣判的是别人的命运。只有他紧紧攥住床单、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内心滔天的巨浪。
从那一刻起,程砚正式接管了程璟的一切。
他辞退了公司派来的护工,谢绝了所有探访的亲友。他用无微不至的照顾,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程璟牢牢地笼罩其中。
清晨,他会用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程璟的脸和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他会耐心地描述早餐的内容,然后将食物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进程璟嘴里。
“哥,今天是虾仁蒸蛋,很嫩,你尝尝。”
“喝点水,慢一点。”
程璟起初是抗拒的,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掌控一切,无法忍受这种如同婴儿般的被动。他会偏开头,会试图自己摸索,却往往打翻水杯,弄得一片狼藉。
每到这时,程砚从不生气,只是默默地收拾干净,然后用更温柔、更不容拒绝的态度,继续他的“服务”。
“哥,让我帮你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你看不见,会伤着自己的。”
“看不见”三个字,像是一根冰冷的针,一次次刺进程璟的心里,也一次次强化着他必须依赖弟弟的现实。
渐渐地,程璟不再反抗。他变得沉默,顺从地接受程砚的一切安排。喂饭时,他会微微张口;洗漱时,他会配合地抬头伸手;甚至在程砚扶着他去洗手间时,他也会任由弟弟帮他解开衣扣。
这种顺从,像蜜糖一样滋养着程砚内心的野兽。
他享受着程璟全方位的依赖。当哥哥无神的眼睛“望”向他时,当那双曾经掌控巨额财富的手无力地搭在他掌心时,当程璟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的声音、他的触碰时,程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病态的满足。
这间病房,成了他精心打造的王国。而他是这里唯一的君主,掌控着他唯一子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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