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季柠在凌晨三点被冻醒。
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像被浸泡在冰水里的死物。床头柜上的电子温度计显示室内温度是23度,但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仿佛赤身躺在雪地里。
"冉......青庄......"
他试图喊出声,但喉咙像是被冻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这是术后并发症之一——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受损,随时可能陷入致命性低温状态。医生曾警告过这种情况,但他没告诉冉青庄,就像他没告诉对方自己偷偷停了药。
意识开始模糊时,他听见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2】
冉青庄的手掌像烙铁般贴在他颈动脉上。
"操。"
这个单音节词里包含的恐惧让季柠想道歉,但他的舌头已经僵住了。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被抱起来,紧接着是浴室门被撞开的巨响。
热水淋下来的瞬间,季柠发出了一声动物般的呜咽。太烫了,烫得像在剥皮,但冉青庄死死按着他,不让他挣扎。
"忍着。"
花洒被调到最大,热水很快漫过浴缸边缘。冉青庄跨进浴缸,把季柠箍在怀里,一只手粗暴地搓着他的四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通话:"对,核心体温低于35度......瞳孔扩散......已经物理复温......"
季柠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3】
医院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季柠躺在加热毯下,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冉青庄站在窗边抽烟,尽管墙上贴着明显的禁烟标志。护士每次进来换药都会皱眉,但没人敢上前制止。
"你知道低温症的死法吗?"
冉青庄突然开口,烟灰落在窗台上。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季柠看见他夹烟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先是觉得热......然后脱衣服......最后笑着冻死。"
季柠想起浴缸里那个近乎暴力的拥抱。如果冉青庄晚到十分钟,他可能已经无意识地脱光衣服,像那些雪山遇难者一样死于幸福的幻觉。
"停药多久了?"
"......两周。"
冉青庄把烟头按灭在窗台上,火星在塑料表面烫出一个焦黑的洞。他走过来掀开加热毯,扯开季柠的病号服前襟——那里贴着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下面是手术留下的疤痕。
"这道伤口长12厘米,缝合21针。"他的指尖沿着疤痕移动,"你每次呼吸它都会疼,但你宁肯忍着也不吃止痛药。"
季柠抓住他的手腕:"你不也是?"
他早就发现冉青庄书柜深处藏着的病历——腰椎陈旧性损伤,建议定期注射封闭针。但那些药原封不动地堆在抽屉里,和过期的军用口粮放在一起。
【4】
后半夜,季柠的体温终于稳定。
冉青庄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水果刀在指间翻转出银光。季柠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高中时那个暴雨天——冉青庄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却装作若无其事。
"为什么救我?"
刀尖停在果肉里。
"你死了,"冉青庄头也不抬,"谁还我清白?"
季柠笑了。他伸手去拿苹果,却被攥住手腕。冉青庄的拇指按在他的脉搏上,力道大得像是要确认那里还有血流。
"下次再停药,"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就把你绑在我身上。"
【5】
出院那天,季柠在病房枕头下发现了一把钥匙。
黄铜材质,贴着标签「7号柜」。他坐着轮椅来到医院地下一层,在储物区找到了对应的柜子——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十七盒进口药,足够服用两年。
最新那盒的说明书上写着潦草的备注:「每日两次,与早餐晚餐同服。敢漏一次就等死。」
季柠把药盒贴在心口,无声地笑了。
钥匙齿痕印在掌心,像某种隐秘的契约。
*:低温症症状:参考真实术后下丘脑损伤病例(患者会反常脱衣源于血管错误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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