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薛枫愣住了。
“等下,你是说程铭么?”
他实在太震惊了,以至于都没有追究她为什么说的是“你那位”。
小白吐了个烟圈,用力点点头,递给薛枫一个“ Exactly ”的眼神。
“……不会啊,”薛枫满眼的惊讶,几乎要被这个回答给逗笑。
“程铭的眼睛是深褐色的,我记得之前看到过。”他对她解释说。
“是吗,”小白也挺惊讶:“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但在我的印象中,他眼睛颜色超级深,几乎就是全黑的了。”
“这样么?”虽然心里不认同,薛枫还是很配合地朝她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格格。”
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句。
“我隐约记得,她的眼睛颜色就很深……我刚才还看见她了,就在她跟着咨询师离开前。”薛枫补充道。
听了薛枫的提示,小白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立刻露出那种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只是很轻地皱了皱眉,看起来很困惑的样子。
在碰到薛枫的目光后,那种疑惑又很快地转变为震惊。
“没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很灵动地转了转,又诧异地眨巴两下:
“格格的眼睛是那种,带点灰调的棕色,”她回忆着形容道:“我上回还看到过……”
“姐姐,你们聊什么呢?”
小蘑菇从她身后朝他们走过来,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小白和薛枫对视一眼,默契地把电子烟揣回了口袋里。
两人不语,只是不约而同地抬手挥散了周围萦绕着的白色烟雾。
“我们在聊你格格姐姐,”见她来了,小白看上去挺高兴的:“她去心理咨询了。”
“正好你来了,我问你,”她这样地说着,拉着小蘑菇在长椅上靠近她的位置上坐下。
“你觉得谁眼睛的颜色深,是你格格姐姐,还是那位研究生哥哥?”
“……啊?”
小蘑菇想了半天:“大家眼睛的颜色不是都差不多么?”
“我记得我们老师之前说过,大家的眼睛基本上都是棕色的。”
小白诧异地挑眉:“真的么?”
“这个说法我之前也听说过,但我还是觉得有人眼睛的颜色格外深,而有人眼睛的颜色又很不同。”
“比如你格格姐姐,她眼睛的颜色就是那种很好看的灰棕色。”小白回忆道,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还有,她笑起来也好可爱。”
小蘑菇和薛枫对视一眼,目瞪口呆地看向笑容甜美的小白。
小蘑菇年纪小,加上跟两个女生关系更近,说话也就更坦率些。
“格格姐不是可爱型的吧?”她试探着问道。
小白的桃花眼睁得圆圆的:“她很可爱的好不好?你们不觉得她有的时候很像那种小动物吗?”
薛枫克制着自己没有反驳。
想起刚刚银丝眼镜后面那对寒冰般的眸子,他实在很难把这个女生与任何所谓“小动物”联系在一起。
与次相比,薛枫很快联想到程铭那对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的、玻璃珠般清澈透亮的眸子。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因为这对眸子而觉得他有点像小狗。
心里不知怎么地一动,薛枫随口来了句:“程铭也挺可爱的啊。”
“……”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小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小蘑菇坐在两人中间,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经历了两次巨大的震惊。
小姑娘几乎失声:“谁??”
“哥,你是说程铭么?”她不死心地追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薛枫本来只是顺嘴接了一句,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可如今真的追问起来,他又不好再抵赖什么。
只好若无其事地冲她俩点点头,狠狠心认下来了:“对啊。”
然后,假装没什么所谓地望了望她们:“你们不觉得,程铭的眼神看上去很无辜吗?”
念完脑海里的台词后,薛枫迅速低头,默默祈祷她俩刚才啥都没听见。然而这纯属是在白日做梦。
俩女生又不聋,而且格外地集中了精神,所以听得倍儿清楚。
“薛老师,”小白闭了闭眼,才勉强从他这句话里缓过神来: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有点怕程铭……我知道你们关系好,”
她抢着解释道,语速很快:
“但我真的会有点怕他的眼神,真的太冷了。我没办法像你那样,从他眼睛里读到这些情绪。”
“姐姐,”小蘑菇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你会不会是因为怕他,才觉得他眼睛颜色深的?”
“……好吧,很有可能。”小白承认道:“不过薛老师,你刚才说觉得格格眼睛的颜色深……”
“难道你也会有点怕她吗?”她好奇地问了他一句。
随后没等薛枫开口,小白自己先笑了:“没有没有,我就是瞎猜的。你肯定不会怕她。”
薛枫挤出个微笑:“会。。”
“不知为什么,我会有点怕她的眼神。特别有穿透力的感觉。”
像是能在瞬间看透面前人藏匿起来的所有秘密。
两个女生:“……”
啊??
与此同时,此次谈话涉及到的那两位不在场的主角对他们仨具体说了什么还一无所知。
尤其是程铭。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中午才从房间出来,在薛枫的监护下强打起精神勉强吃了点饭。
中午查房过后,薛枫又敲响了他病房的门。塞给了他两个小肉松饼,并亲眼看着他吃掉了其中一个。
看到程铭喉结滚动的刹那,薛枫蓦然感到有股热量不由分说地从胸口忽地涌到了脸上。
右眼十分不详地跳了跳,薛枫迅速抬手,抬手挡在了眼前。
程铭咽下肉松饼一抬眼,薛枫已经在转身往回走了。程铭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掀门帘进了病房。
关上门后,薛枫长舒一口气。精疲力尽地把自己丢到床上,拉起堆在腿边的被子。
把它拉上来,盖住了脸。
现在他可以放任自己脸红了。
每段暗恋的主角都有其无法将之诉诸于口的原因。此时此刻,薛枫的原因就是,他还没缓过来。
就在刚刚,自己似乎很荣幸地成为了同/性/恋群体的一员——这对一个像他这样的年轻男生来说,信息量还是有点太大了。
他需要再仔细消化两天。
在完全想明白并接受这点以前,薛枫决定,先不去过多地考虑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尤其是关于程铭的部分,必须也只能暂缓考虑。
否则他将无法再面对程铭。
但刻意避开程铭又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人住的隔壁,几乎就相当于在同一屋檐下了。
而且一日三餐都在一块儿吃。
所以在暗恋这件事上,薛枫只能尽力屏蔽掉他所有的感官与直觉。
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受不到……也什么都没多想。
但他显然不擅于此——去送个肉松饼而已,总共才那么短的时间,他就险些在程铭面前漏了陷。
回来后又缓了这么久的心跳。
也是赶巧了,正好在自己确认暗恋的当天,程铭整个人不在状态。否则以他平时对自己的了解程度,恐怕早就看出异常了。
薛枫心里实在是乱,本打算先躲过这天再说。结果思来想去的,又怕程铭晚上不好好吃饭。
……算了。。
薛枫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被子外面新鲜的空气。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如死灰地望向天花板。
硬撑吧。。在彻底想明白之前,最好是能撑多久撑多久。
事实证明,薛枫在程铭身上的诸多努力并没有白费。
在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整个白天后,程铭终于在傍晚时分重新恢复了精神,也能开口说话了。
他甚至跟着薛枫去到了平常他们打羽毛球的地方。沉默地站在薛枫的身边,和他并肩观战。
球场上,体特正在和蝶哥对战。俩人打的时间不算短了,这会儿正好都有点累。
蝶哥于是建议打会儿二对二。
“薛老师,研究生,”他手里拿着羽毛球拍冲他俩招手:“羽毛球二对二,我俩对你俩,来不来?”
“不了,”薛枫大声回应,随后尽量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瞟了眼程铭的脸色:“我俩今天犯懒。”
“你不想打吗?”程铭忽然开口问他,望向薛枫的眼睛。
目光沉静而平和。
情绪在心里肆意翻搅,薛枫一时间有点不敢看他。
“我还好,”他说:“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大概率没心情打球。”
程铭不置可否,目光仍旧停留在薛枫的脸上,没有分毫的偏移。
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动了动,掌心似是不经意地碰在一起。
双手十指迅速合拢又松开。借着手掌的对薛枫视线的遮挡,右手的指尖在左手那枚“祈祷之手”的戒指上蜻蜓点水地一碰。
摸到了那枚小小的十字架。
程铭原本紧绷的神色略有缓和。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在精神上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他于是对薛枫说:“我现在还挺想打球的。”
这倒是真心话。程铭也知道,对方看得出来。
薛枫起先很诧异,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他的状态是真的好多了,薛枫这才松了口气。
“好吧。”他点点头,随后扬起下巴朝远处站着的俩人挥挥手。
“等一下,我们马上来!”
说完俩人就去柜子前拿了球拍。
由于场地比较小,他俩打球的时候只好一前一后地斜着站位。
薛枫在左前,程铭在右后。
蝶哥手里捏着小球的羽毛,动作挺潇洒地抬手将它抛向空中。
“啪”的一声往这边打过来。
薛枫敏捷地往左一闪身。球拍在空中划过道有力的弧线,将飞来的小球精准地打了回去。
随着四人逐渐进入状态,羽毛球在空中来回地穿梭。速度越来越快,与球拍网面的撞击声也越来越响。
配合默契地连打几个来回后,不知是谁用力过猛,小球骤然改变了高度,“嗖”地窜到半空中。
划出一道大而平稳的弧线,朝着体特头顶飞了过去。
体特紧盯着空中白色的小球,掐准时间迅速起跳。借着身高的优势,用球拍的最末端把飞来的小球狠狠打向了对面。
这一记漂亮的击球,薛枫和程铭都看得清清楚楚。大庭广众之下,年轻雄性之间竞争的心理不约而同地达到了顶峰。
看着朝这边飞来的羽毛球,两人的心跳声同时变得聒噪起来。这一记球,说什么也得给你拦住!
程铭手里紧握着球拍,根据预估中小球的落点往后撤了一大步。
深褐色的眼睛专注地半眯起来,他看准时机挺身挥拍准备击球。
悲哀的是,这位数学系的研究生失策了。不是关于球的落点,而是关于他的好队友薛枫同学。
与程铭相比,此人的好胜心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作为一名合格的工科专业大学生——
薛枫也利用他的高中知识,精准预测了羽毛球的落点。蓄势待发地降低重心,猛猛后撤了两大步。
脚下的地面忽地一软,他在震惊中踩到了程铭的脚。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薛枫就知道他俩今天完了。
本来还想秀下这段时间锻炼出来的球技,结果当场就要给大家来段史诗级的现场表演简称现眼了。
“卧槽——!”他惊呼出声,震惊和担心的程度同时爆表,踩到程铭脚的那条腿瞬间就软了。
脚底下踉跄两步,然后整个人不出所料地骤然失去了平衡。
随着眼前绝望地一黑,薛枫直接撞到了程铭身上,跟自己的暗恋对象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前胸贴后背。
后者的身体在撞击中剧烈地摇晃了下,球拍直接就撒手了。
羽毛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上。两米开外的地方,薛枫站立不稳,整个人摔倒在程铭的身上。
幸亏后者反应迅速,双手敏捷地抄住了他的两条胳膊,这才避免了他摔倒在地的结局。
薛枫记得,自己曾隔着衣服看到过程铭动作间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之后的某天里会用后脑勺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块骨头的存在。
后脖颈贴上他胸口的瞬间,薛枫后悔的,真恨不得当场以头抢地。
借着程铭双手的搀扶,他挣扎着第一时间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无数情绪争相从胸口涌到脸上,原本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无措地张了张嘴,愣愣地看了眼掉落在地的羽毛球,又着忙地看眼抓在手里的球拍。
自己给自己气笑了。
程铭本来还竭力绷着,结果看了薛枫一眼后,忍不住就跟着笑了。
他俩一笑,周围的人也放了心,跟着他俩大声笑了起来。
“没摔着吧?”蝶哥笑着问。薛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他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边假装脸是自己搓红的,便扭头去查看程铭的状况。
见他也没太磕着哪儿,薛枫这才终于放了心。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压低声音迅速跟程铭道了声谢。
“没事。”程铭回道,不动声色地弯下腰,捡起因为急着接住薛枫而被他扔到地上的羽毛球拍。
“继续吗?”他问。
“继续!”薛枫肯定道,抬手擦掉了额头的薄汗。
喘了两口气,在唇角重新勾起个放肆又嚣张的笑:“打!”
看着他脸上生动的表情,程铭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比赛于是再次开始。
小插曲过后,程薛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配合得相当默契。
时间一长,对面俩人的体力逐渐就跟不上了,很快现出了疲态。
这毕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蝶哥和体特很快开始互相调侃彼此。两人认识的早,又常在一起打球,所以挖苦起来也相当的不客气。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趁着蝶哥捡球的间隙,体特大声在他身后起哄,把球拍在空中挥得嗖嗖响。
蝶哥本来要发球的,听了这话,抬起来的手又垂下了。
“哎哟喂,”他夸张地朝自己的队友撇撇嘴:“这么半天了我就落下一个球,瞧把你能耐的……”
话虽然说的很不客气,但对话的俩人都在咧着嘴大笑。
各自都相当的没心没肺。
体特竭力憋住笑:“兄弟,别装好吗。说了多少遍,实力不行就不要硬装……”
“我靠,你个扫把星!”蝶哥把拍子猛地一挥,两眼一闭就开始炮轰自己的队友:
“跟那左摇右晃的,我这心态都给你影响了,所以才打这么烂!”
“切~”体特笑得很不屑:“看到没有?都是男人的借口罢了。”
“你就扯淡吧,你就……”
羽毛球比赛在笑声中结束了。打球的几人并没有马上回病房,而是继续待在院子里闲聊。
他们正聊着天,有个女生朝这边走过来了。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脑后,随着走路很轻地摇晃着。
“有人有护发素吗?”她问,几乎不抱希望地朝这边看了眼。显然是觉得,男生有护发素的概率很低。
毕竟她平时上网刷某书的时候,还经常会看到所谓男士二十合一沐浴露的广告。
如她所料,听到这个新鲜又陌生的词汇,几人顿时都显得有些茫然。
“我没有。”体特立马摇头,随后建议她:“你问问小白她们呗?”
女生摇头:“我问过了,她们也没带来。但我的头发真的太干了,洗完擦干后梳都梳不开……”
“我有一瓶。”薛枫在旁边忽然出声:“我去给你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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