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大活动室没有活动。薛枫和程铭在前院待了会儿,绕着后院那几棵柏树转了两圈就回来了。
晚上药吃过后,薛枫歪在被子上翻看着图画书,很快地就开始犯困。灯还没关,他就已经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早睡的缘故,星期二清晨吵醒他的甚至不是手机闹铃,而是窗外啁啾的鸟叫声。
他这才想起来,自从自己住进来之后,好像还没听到过蝉鸣声。难道今年的蝉都格外的少吗?
早饭还没送过来。空调开的凉,薛枫裹紧被子又躺了会儿,最终还是穿好衣服下了床。
程铭不在床上,他脸盆里那个深蓝色的洗漱杯也不见了。看来他已经先去了前院的卫生间洗漱。
穿过葡萄架的时候,薛枫仍旧习惯性地抬眼看了看,有点意外地瞥见那截杨树的断枝还挂在上面。
暴风雨已经是前天的事了。这截枝条完全干掉了,叶子也因为干枯而褪去了灰绿的颜色。边缘卷曲着,像是松脆的枯草,一碰就会碎。
薛枫看着看着那截断枝,困意忽然迟钝地涌了上来。走进卫生间的时候,他鼻音浓重地打了个哈欠。
程铭正对着镜子洗漱,听到他的脚步声猛地一回头。看见薛枫穿戴整齐地走过来,他有些意外,急匆匆地吐掉了嘴里的泡沫:
“我吵醒你了?”他问道,神色看起来慌张又十分的愧疚。
“不是你,”薛枫走过来,把抱着的牙杯牙膏洗面奶挨个码放在洗手池那道窄窄的边缘上:
“窗外早起的鸟儿吃饱了虫子在掐架呢,给我吵醒了。”
他说话间挤好了牙膏,站到程铭身边,和他对着同一面镜子刷牙。他到了没多久,从外面走进来位眼熟的保洁阿姨,手里拿着块布。
薛枫见她要擦池子,叼着牙刷把杯子什么的都从池边拿起来了。阿姨看出他的好意,友好地笑了笑,走过来匆匆两下擦完了水池。
“谢谢孩子啊,阿姨擦完了。你俩别拿着了,杯子还放着吧。”她说着便拧干了手里的布,开始擦镜子。
那镜子年代久远,又因为材质没有那么坚硬,镜面都有些变形了。她从中间擦过去,镜中人的倒影就奇怪又很搞笑地变了形状。
薛枫就这么看着,程铭的脸颊像面团似的被镜子扯成各种形状。嘴里满是泡沫,他低声地笑起来。
程铭开始还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以为是自己嘴边沾了沫子。结果他一抬眼,就跟镜子里那张歪扭了的苦瓜脸来了个四目相对。
目睹了程铭从疑惑到怀疑再到最后确信的全过程,薛枫在他身后笑得更厉害了。
阿姨擦着镜子,也不知这孩子在笑些什么,擦完就匆匆离开了。
薛枫则走上前来,意犹未尽地用手指戳了戳镜面上程铭的脸,而后再次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的脸,哈哈哈哈!”他现在已经无法好好刷牙了:“你在镜子里的脸,跟那个特效一模一样!”
“不过说真的,你身边朋友有拉着你拍过那种特效贴纸吗?我真的很难想象你会拍那种搞怪的照片。”
程铭已经开始漱口了:“我平时很少拍照,应该是没拍过。”
“那下回我们俩拍!”薛枫就等这句呢,马上双眼放光地叫起来,声音里满满的期待。
“不拍。”程铭严词表示拒绝,冷酷到让人心碎的程度: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总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为防薛枫抗议,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太冷漠了,”薛枫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开始念叨:“我说程老师啊,你今年也才二十多岁,总要接受新鲜事物啊~”
“你不能因为学的专业古老,就和上世纪欧洲的那些数学家学,拒绝接受新事物的存在啊……”
“我不,”程铭摇头:“新鲜事物不一定都不好,但你说的新鲜事物很有可能会让我身败名裂。”
“咳咳,”薛枫微微挑眉,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恕我直言,遇见我之后,你早就身败名裂了。”
程铭就算没读懂他话里的意思,也能听懂这恶作剧的语气。
“是啊,”他承认道,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双手伸到龙头下面接了满满一捧清水,把脸埋到了里面:
“我的确早就身败名裂了。”
他们两个说着闹着,没留意到院中某个身影在清晨的阳光下顿了顿,而后放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星期二的上午是音乐团体和游戏团体,下午有中医会诊和沙盘游戏。薛枫其实想去沙盘游戏看看,但他今天下午去不了。
他已经提前和裴医生约了今天下午两点钟的心理咨询。裴医生是直属这所医院的专业心理咨询师,临时改行程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来只有下周去沙盘游戏了。
两个人去音乐团体问了,今天唱的是首偏冷门的歌曲。两人看了看都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去听。
至于游戏团体。这个团体活动其实就是好多人聚在一起玩游戏,有时候有人带着,有时就没人带。
比如今天,安排的护士便只是过来看了两眼。见屋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斗地主打麻将,也就没再管。
此时,麻将桌边围坐着的是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薛枫、体特、格格和山药。小白在门外边抽烟,程铭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码牌的时候,薛枫忽然想起小白说过的话,随口便问格格:“我听小白说,你过两天要出院?”
“嗯,”格格动作娴熟地把面前的麻将摆成6 6 5:“今天是周二,孟医生安排的我们周五出院。”
“你们?”薛枫手上动作一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谁们?”
格格已经码完牌了,空出手后掰着指头要算算人。可她扫了眼桌前码牌的几人,忽然就笑出了声:
“真就是巧了,”她说着话,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星期五要走的这三个人,都在这桌上了。”
哧溜——!
叮叮咚咚乒乒乓乓……
薛枫手上没用好劲,一块麻将从他手指间地飞出来,叮叮当当磕在地上滑出好远距离。
但他早顾不上拣牌了,只管睁圆了眼睛瞪着面前这的三个人。
“你们三个人都走??”他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坐在椅子上拼命忍了半天,才勉强忍住了后半句话。
还有没有天理了??
“是啊……”山药答应着,还在忙着整理自己面前的牌。
“想不到吧薛老师,哥们已经修成正果回头是岸了……好吧没错,我就是在乱用成语。”
体特笑呵呵道,把面前码好的麻将垛调整成风车那种倾斜的角度。
薛枫心里五味杂陈,扯着麻将布发愣的时候,程铭已经帮他把牌捡了回来,花面朝下放到了牌垛上。
“谁掷骰子?”格格装作没看出来薛枫心里无以排遣的落寞,若无其事地问了句,随后直接决定了:
“薛老师吧。薛老师还要在苦海里挣扎几天,那就是你了。”她不动声色地替他的怔愣开脱了句,点醒了处于混沌状态的薛枫。
“噢!噢对……”薛枫很快地清醒过来,按在桌上的手指神经质地动了动:“好,我来扔。”
他抓过骰子随手一丢,扔出了个三点,算来该从对家面前抓起。
跳牌的时候,小白抽完了烟从门口过来了。她绕着牌桌转了两圈,最后搬了把凳子坐在格格身边,眯眼看着她把牌按顺序码放整齐。
“东风。”薛枫打出第一张牌。
“发财。”山药紧跟。
“东风。”格格一扬手,将最右边那张牌撂在桌上,偏过脸来垂眸看了眼小白,唇角不觉地微微上扬:
“来帮我看牌的?”她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问道,虽然瞳色很深,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分外的温柔:
“要不这样。你再去看看,回来悄悄告诉我他们都有什么牌,到时候如果赢了,算咱们俩的。”
小白本来还有点郁闷,被她这么一逗也就忘了。她宽慰地笑起来,瘦削的手指在她肩上轻轻一按。
“哎哎哎,干嘛呢!”体特在旁边简直听不下去了:
“我说两位姑奶奶,大天白日的就在这里商量着要作打牌弊……说真的,您二位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他在这里打抱不平,右手边的薛枫打出了第二张风,幽幽开了口:
“体特啊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程铭一听这装模作样又相当煞有介事的语气,就知道薛枫又要开始炫耀他那满肚子的坏水了。
他忍着笑,坐在旁边没动。
体特还以为薛枫要帮自己说话,不想反倒被他怪罪起来。又看眼小白那脸得意的坏笑,简直要给气笑了:
“你想干嘛?”他摸摸下巴,好不容易才憋出这么句话:“……还别光你,你们!你们这是想干嘛?”
薛枫装出一脸“拜托你这样让我很难办”的表情,再次开了尊口:
“我们在打麻将诶……打牌要良心干嘛用?你说对吧程铭?”他及时地寻求着有力的后盾。
体特的目光从薛枫脸上平移到程铭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上,心里隐隐地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程铭和薛枫关系好,这件事个人就能看出来。但是在他长久以来的印象中,这位沉默寡言的研究生还算是个刚正不阿的类型。
虽然话少了点,但给人的感觉,是绝不会故意偏袒着谁说话的。
他心中认定了这点,便信心满满地望向程铭那边。顿时勇气倍增。
然后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位风评良好的证人神色一暖,坚定地对着薛枫点了点头。
“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证人薄唇轻启,轻飘飘的八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瞬间,体特的心掉在地上“啪嚓”摔了个粉碎。
他麻木地干笑两声,摇一摇头:
“太伤人了,程铭。”他的语气破碎感拉满:“你才住到那屋几天,就把你的亲舍友给忘了……”
“跟这有什么关系,”有了证人的协助,薛枫的气焰更为嚣张,开始明目张胆地搅局。
甚至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了。
“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对了程铭,你也去他们那里帮我看看,他们几个手里还有五条没有了。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得拆……”
“诶哟,谢!”山药在旁边拍着桌子大声嫌弃:“怎么着怎么着?!都给我搞特务行动是不是?”
“薛老师你刚才说什么,要五条是吧?给你这个五条!”
他嚷嚷着,果然打出张五条来。此牌骤然亮出来打在面前,桌上其余的三人都笑弯了腰。
“碰!”薛枫开心地叫道,伸手把牌就抓过来:“我的了!”
“感谢喂牌!感谢感谢!”
“你看看,你看看,”体特笑得扶着桌子,手指头戳着薛枫手边上推倒了的那三副牌:
“开局才这么会儿功夫,你连吃带碰地弄走多少张牌!还有还有,你看看我,我都多少轮没抓牌了!”
“抱歉抱歉,我不吃了。哈哈哈我说真的呢,再也不吃了……”
几个人胡说胡闹地大喊大叫着,最后也不知是谁胡了牌。这似乎也不重要了,毕竟每个人都很开心。
检验几个人是否享受这次聚会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看他们之后还愿不愿意约时间再聚会。
今天这几局边逗贫边打完了的麻将毫无疑问是很开心的。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还没等到游戏结束,就急着约了晚上一起打羽毛球。
游戏团体整一个小时,结束时还差半小时吃饭。薛枫从大活动室出来的时候,格格忽然叫住了他。
“你等会儿忙吗?”她问他,看上去像是有话要说。小白看她一眼,默默地叫上程铭到旁边去了
——大家聚在一处玩了这么久,她在薛枫的劝说下,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怕程铭了。
至于格格,她虽然外表看着安安静静的,却从来好像还没怕过谁。
“不忙啊,怎么了?”薛枫停下脚步看她:“团体活动结束了,我正不知道要去哪儿呢。”
“你有事找我吗?”
格格本来就有些犹豫,薛枫这么一问,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深色的眼珠动了动:“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你如果问我的话……”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她讳莫如深地答道。并且出于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躲避着他的目光。
格格少有这样的时候,这立刻让薛枫意识到,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匆匆和程铭说了声,跟在格格身后来到了葡萄架下。
现在不晌不夜的。这个时间里,这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双方既不显得过分亲密,谈话又很有**性。
到了葡萄架下,格格转过身来。她一脸平静,开门见山地就问:
“你俩在一起了?”
美人慧眼识gay子(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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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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