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跑到电脑前面，在搜索页面点了首她最近在爱乐之城里面听到的那首经典的City of Stars。
这电影是她们那天偶然在格格的手机里发现的，原来她在住院之前便提前下载了这部电影要看，结果因为下了太多就给忘了。
熟悉的钢琴声响起，电影男主角的白衬衫和女主角的黄裙子在两人记忆中浮现，背后是梦幻般的晚霞。
小白放下鼠标，小碎步地朝垫子这边跑过来。她显得格外开心，笑吟吟地去拉坐在垫子上的格格：
“快起来，我们来跳舞吧！”
“可是我不会跳舞啊，”格格有些抱歉地回答，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小白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不用会，我也不会。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一起跳舞啊！”
格格被她说的也笑了起来。
于是她们各自穿好了洞洞鞋，无师自通地抬高双手的手臂，试探着搂抱住对方，开始转着圈地摇摆。
几声略显尴尬的笑声过后，她们逐渐放松了肩膀，抱在一起的姿势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和僵硬了。
“你会绕圈吗？”她们拥抱着晃了会儿，小白忽然问格格。后者短暂地思考了片刻，稍微抬高了右手。
她拉着小白的手，左手往外轻推她的肩膀，右手手腕掐准时机往回一翻，带着满脸懵的小白转了个圈。
格格虽然说她不会跳舞，但小学时学过几节拉丁，所以基本的节奏感还是有的，而且很容易起架势。
一圈转完，她右手微微用力将还在怔愣着的小白拉至身前，左手将她牢牢护在了怀里。足尖轻转，安全感爆棚地抱着她又转了个圈。
小白晕晕乎乎地被她带着摇晃，惊喜地“哇”出了声：“你还说你不会跳舞，这不是跳的很好吗？”
“……唉，”薛枫看着两个女生在屋子中央边笑边翩翩起舞，抛给左手边的程铭一个有些哀怨的眼神。
“东风！”
说罢，把牌往桌上一扔。
“碰！发财。”体特大声叫到，把他那张风从桌上拿走了。
小蘑菇抱着包薯片在屋里转悠，绕着牌桌转了两圈：
“……咦？研究生，你也会打麻将吗？我才发现诶。”
薛枫慢悠悠举手：“没有没有，他最近才学会。我教他的。”
“哈哈哈，”上帝在旁边正横屏打游戏，听见这话就笑了：“这倒让我想起一句话来，”
“听你这犹豫的语气，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好话呢？”静静打着游戏，话说的倒是不含糊。一针见血。
“你觉得的很对，确实不是很好的话。”上帝答应着，操作着手机里的角色满屏幕地跑来跑去：“这话是我妈之前用来形容我的。”
程铭摸牌后打出张五饼，薛枫看见了，顿时眼前一亮：
“吃！二条。哎你快说快说，别管好的坏的，到底什么话？”
上帝迅速解决掉对方后躲进了草丛里面。他从屏幕上抬起眼皮：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呲溜。”
“哈哈哈哈哈哈，”薛枫靠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我最近可太享受教人学坏了。”
“好好好，”静静乐了：“你这属于是自己淋过雨，就把别人的伞统统踹飞，是吧？”
薛枫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自己的这位神仙上家这轮又打了张他需要的牌。他立刻叫出了声：
“吃！东风。”
“……哎哎哎！等会等会，”
山药怀疑地皱着眉头，看看右手边面色沉静八风不动的程铭，又看看对面得意洋洋的薛枫。
猛然间觉出不对来：“……哎我说你们师徒二位，过分了啊！咱们又不玩钱，干嘛呢这是？！”
“啊怎么了？”体特正专心整理面前的牌，此刻满脸懵逼地抬头：
“……发生甚么事了。”
“你看他们俩！”山药迅速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体特看薛枫和程铭，无比激动地用手指着薛枫面前因为凑成副后推开的牌。
体特看了也是一惊：“诶？你什么时候吃的，这么快凑成两幅了……这局才刚抓了多少轮啊？我这边风都还没打完呢……”
“就是说啊，”山药言辞激烈地指控道：“这不是很显然吗？”
“程铭在给他喂牌！”
“……”
薛枫惊恐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而后迅速瞄了眼左手边的程铭。
这场变故出现得太突然了，他作为主谋之一，竟然还完全不知道。
“根本就没有！”
他立刻反驳道，风驰电掣地又往程铭那边飞了个探究的眼神。
薛枫本来是打算，赶紧跟程铭通过眼神交换个意见就不再看他的，不想这一眼飞过去就没收回来：
“我从没……”
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在说完三个字后边迅速地低了下去。看到程铭的瞬间，薛枫什么都明白了。
程铭面如止水，对这场指控既不显得惊讶也不觉得委屈。完全没有被冤屈者应有的各种负面情绪。
只是缓缓抬眸望向薛枫，睁大了他那对深褐色的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得无辜。
程铭平静地说：“没有。”
“我没有给薛枫喂牌。”
“……”薛枫顿时没话了。
程铭数学太好了，学会打麻将后光是猜就猜出了薛枫要的牌。
但他打牌的技术又太烂了，烂到喂牌都喂得那么明显。
俩人这一不言语，便彻底地坐实了他们两家“孙刘联合”的罪名。
而且要命的是，大家几乎都默认了薛枫是主犯，而这位不言不语的研究生是他挟持起来的可怜的从犯。
“我哩个靠！”上帝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面前发生了如此不堪又**的作弊。他游戏都不打了：
“你们居然暗中勾结！”
“太过分了薛老师，”静静在旁边转悠，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从实招来，是不是根本没教研究生怎么胡牌，专门培养他在上家看手势给你喂牌的啊？”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薛枫人在牌桌上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苍天啊，你们这回可真是冤枉好人了。我真的是非常非常认真地教了他好久，不信你问……”
“……问程铭。”山药十分积极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根本没有给程铭留回话的时间：
“程铭肯定向着你说话啊！不好意思薛老师，你的证人……诶格格，法庭上证人不管用叫什么来的？”
这会儿电脑上播的是女高音歌唱家 Sarah Brightman 唱的那首空灵婉转的英国民歌“Scarborough Fair”。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格格和小白轻柔地拥抱在一起，正摇晃着沉浸在舞蹈当中。听到有人出声叫她，她从她的颈间抬眸，朝声音的方向扫过来一眼。
碰到她扫过来那个淡淡的眼神，山药忽然就有点后悔，他刚才怎么就一时兴起贸然地问出了这句话。
就好像自己无意之间撞破了什么很私密的东西——对此，山药敢发誓自己断断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格格的下巴颏碰在小白的肩上，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证人不具备法律效力。”
“对，”山药一拍手，下意识地就要把大家的注意力往这边引：“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三饼……”
“碰，”薛枫在对面叫到，右手迅速推倒两张牌，把山药那张牌拿到了自己手边：“三副了。”
“我早就说过，根本不是喂牌，纯就是因为幸运女神偏爱我而已——至少她今天晚上是这么打算的。”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薛枫到底还是借着摸牌的动作放下了二郎腿。
左腿试探着往旁边挪了挪，在桌子底下碰了碰程铭的腿。最后耍赖般地黏上去不动了。
薛枫麻将桌上谈笑自如，桌下的动作却亲昵而眷恋，像是被铲屎官骄纵惯了所以恃宠而骄的猫。
他其实是想要宽慰程铭，借着肢体动作告诉他，即使给我喂牌被发现也没关系的，已经不用担心了。
你看吧，他们刚才叫那么大声，还不是叫我给糊弄过去了……
山药眼睁睁看着薛枫把他打出来的牌拿走，惊得目瞪口呆：
“干嘛薛老师，你今儿个要变身牌桌饕餮？……可是等下，你这两张一样的牌不碰，留着当将不好吗？”
“不好，”薛枫严肃地摇头，把玩着自己面前仅剩的那张牌：
“我闲不住，非碰出去不可。”
其实他明明知道，在不碰的情况下停牌等两张牌，比碰了之后停牌单等一张牌胡牌的概率更大。
但既然话赶话都聊到这里了，他就必须想方设法地证明程铭的清白。所以这局赢不赢都无所谓了。
所有牌都连碰带吃地弄出去后，手里只剩一张牌停牌，等着那张相同的单张牌才能胡——这种局面在麻将的术语里，叫做“单调将”。
他大致地扫了眼桌上，这个花色满共四张牌，已经打出两张了，加自己手里这张一共三张。
至于最后那张牌，也不知是在谁手里扣着呢，也不知是没出来呢。
要不然……换换？
他正在这里这么琢磨着，刚好又轮到程铭抓牌了。
牌垛离程铭有点远，又被大家刚才拿牌时给碰歪了。薛枫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把牌推到了程铭面前：
“给你。”
“谢谢，”程铭客气道。薛枫暗自点了点头，满意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实在是有些好笑。他心说不错，
程老师演技渐长啊！
与此同时，程铭拿起那张牌草草地扫了眼，就翻过来扔在了桌上：
“南风。”
薛枫：“……”
他干巴巴地笑了声，伸手地将这张他刚才碰过的牌拿了过来，把它放在了自己手里仅剩的那张牌旁边。
两张牌同时推倒。
满桌人和围着桌子观战的几人不可思议地探身看时，见那桌上赫然是刚好凑成了一对儿的漆黑色南风。
单调将，胡了！
静静从刚才起就站在旁边观战，清楚地见证了薛枫的所有动作。
他整个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目瞪口呆，对薛枫那是肃然起敬：
“不得了啊薛老师……”他拍手鼓掌，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真的，直到今天我才看出来……”
“你居然还会耍老千？！”
薛枫把牌往中间一推，简直彻底的忍无可忍了：
“我没有！！”他大叫着抗议。
“明明就有！”蝶哥早看出来他冤枉，故意笑着帮腔：“我刚才都看见你碰那牌了！”
“你说你没耍老千，难道是研究生耍老千了，成心给你放胡吗？”他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静静看到薛枫那郁闷的表情，被逗得在旁边哈哈大笑：“怎么样啊薛老师，感受到诡辩的厉害了吗？”
其实看了这半天，他当然也知道没人耍老千。之所以半真半假地在旁边起哄，纯是在跟薛枫逗贫呢。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薛枫和程铭两个人心里都发虚，只好在旁边干巴巴地笑。
“哎哟我的天啊……真的，难得薛老师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山药在旁边跟着也笑得够呛。
他呲着个大牙拍着手，本来是在拣笑话的，结果看看这个，又看眼那个，脸上的笑忽然就有点发僵。
那种奇怪又微妙的尴尬感觉不知怎么地又占据了他的脑海，和刚才看到格格和小白时那种感觉很像。
嘴角猛地僵在脸上，山药怔愣地看着满桌的牌，素来强大的共情能力让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无数个天马行空的猜测从他脑海中划过，尖声叫嚣着存在感。最后其中一个定住了，从潜意识里逐渐地浮现了出来，变得无比清晰。
山药无声地打了个冷战。
目光落在四人的脸上，挨个停留了片刻，他机械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哈哈笑着转移了话题。
下局开始的时候，小蘑菇说她要去外面走走，便离开了房间。山药看了眼墙边的钟表，刚好是20:30。
两个女生还在跳舞，电脑随机播放着的是 Lana Del Rey 的另一首她个人风格十分强烈的歌曲。
纸醉金迷的氛围格外浓郁，听到最后，耳畔便只剩下了那句“kiss me before you go”，和来来回回呢喃重复了无数遍的“Summertime”。
没听过的人肯定会以为，这首歌的名字就是 Summertime。但其实这首歌真正的歌名，在这个单词的后面还跟了个 Sadness。
而且在整首歌的歌词中，几乎每个 Summertime 的后面都有 Sadness 。
只是听得不很清楚罢了。
格格和小白轻晃着身体，像练习的舞者般绕着屋中的桌子翩翩起舞。跳了这么久，两人进退间几乎真的有了些华尔兹的雏形。
但其实对两人来说，舞蹈早就不再只是舞蹈了。它成了她们在人群中靠近彼此的拙劣借口。
一曲终了，两个女生刚好停在了麻将桌的旁边。她们不约而同地面对着彼此退开了些距离。
其中一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大活动室的门却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哐——！
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弹开了。
枯黄的落叶被风卷进来。
小蘑菇神色冷冷地站在门口。她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早已经被气得涨红了脸。
“我宣布个事儿，”她回身关上了大活动室的门，那张素日里可爱的脸上此时满是厌恶与疲惫。
她说：“疯子回来了。”
程铭最局促的一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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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牌桌师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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