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的走廊灯光惨白。贝尔摩德屏住呼吸,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注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伏特加手中的注射器已经逼近萧水的手臂,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萧水突然睁开的眼睛清明而冷静,没有丝毫昏迷的迹象。她的嘴唇微动,说了什么贝尔摩德听不见的话,伏特加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两人对峙了几秒,最终伏特加缓缓放下注射器,后退了一步。
贝尔摩德的手按在枪柄上,犹豫是否该冲进去。就在这时,萧水的目光突然转向门口,直直地"看"向她——尽管从那个角度不可能真正看到门外的人。萧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一个明确的"不要进来"信号。
伏特加离开了注射器,但拿出手机开始通话。贝尔摩德勉强能听到几个词:"是的...现在...明白..."通话结束后,他收起注射器,最后看了萧水一眼,离开了病房。
贝尔摩德迅速躲进隔壁的空病房。透过门缝,她看到伏特加大步走向电梯,脸色阴沉。等电梯门关上,她立刻冲向萧水的病房。
萧水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拔手臂上的输液针,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见病弱之态。
"你没事?"贝尔摩德低声问,警惕地扫视着房间是否有监听设备。
"现在没事了。"萧水穿上外套,"但很快就会有麻烦。伏特加刚接到琴酒的命令,要我明天去北海道处理一个'谈判'。"
贝尔摩德皱眉:"什么谈判?"
"与当地帮派的武器交易。"萧水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型数据储存器,"实际上是个陷阱。他们怀疑我知道太多关于凤凰计划的事,准备借机除掉我。"
贝尔摩德胸口一紧:"你不能去。"
"必须去。"萧水微笑,"不去的话,他们会立刻对你下手。"她递给贝尔摩德一个密封的档案袋,"这个给你。如果我三天内没有联系你,打开它。"
贝尔摩德接过档案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不止是文件:"现在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保险。"萧水系好围巾,"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了。"
雪依然在下,东京的街道被白色覆盖。萧水拒绝了贝尔摩德送她回宿舍的提议,坚持在24小时咖啡馆分别。
"明天一早就出发,还有些准备要做。"萧水站在路灯下,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细碎的水晶,"别担心,我计划好了。"
贝尔摩德想说更多,但萧水已经转身走入雪中,瘦削的背影很快被纷飞的雪花模糊。手中的档案袋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回到公寓,贝尔摩德将档案袋锁进保险箱,却无法驱散胸口的沉闷感。她倒了杯威士忌,站在窗前看雪。萧水知道那是陷阱却依然前往,为什么?为了保护她?还是另有计划?
酒精没能带来预期的放松。凌晨三点,贝尔摩德终于放弃入睡的尝试,打开电脑搜索北海道最近的帮派活动。情报很少,但足够令人不安——当地确实有个新兴帮派,以残忍著称,最近刚与组织有过摩擦。
第二天中午,贝尔摩德接到琴酒的通知:临时任务,立刻前往横滨监视一艘货轮。明显的调虎离山。她假装不知情,按计划出发,却在半路掉头前往机场。
萧水的航班已经起飞。贝尔摩德买了下一班的机票,利用组织权限搞到了萧水的行程细节——她将入住札幌的一家商务酒店,谈判定于次日上午在郊区的废弃工厂进行。
飞机上,贝尔摩德不断回想医疗中心的一幕。伏特加手中的注射器,萧水突然的清醒,那个无声的警告...萧水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走进陷阱?
札幌的雪比东京更厚。贝尔摩德换了三辆出租车才到达萧水的酒店,避免留下可追踪的痕迹。前台拒绝提供客人信息,但一张大额钞票解决了问题——萧水确实入住了,但昨晚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不祥的预感像冰块滑入胃里。贝尔摩德立刻前往谈判地点,租了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工厂在偏僻的工业区,周围几乎没有其他建筑。她将车停在远处,徒步接近。
黄昏的光线给废弃工厂蒙上一层血色。贝尔摩德悄无声息地绕到侧门,发现锁已经被撬开。她拔出枪,小心地进入。
里面比想象的干净,没有常见的垃圾和涂鸦,反而像被特意打扫过。这确实是个陷阱,而且萧水知道。那她为什么还来?
深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贝尔摩德贴着墙壁前进,声音越来越清晰:
"...数据在哪里?"一个粗犷的男声。
"销毁了。"萧水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你们永远找不到。"
"嘴硬的女人。"另一个声音,"boss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特别是她脑子里的东西。"
贝尔摩德悄悄探头。宽敞的厂房中央,萧水被绑在一把金属椅上,脸色惨白,嘴角有血迹,但眼神依然冷静。周围站着五个男人,其中两个明显是组织的人,另外三个大概是当地帮派成员。
"最后问一次,"领头的人举起手枪对准萧水的膝盖,"数据备份在哪?"
贝尔摩德正准备冲进去,却看到萧水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她熟悉的,计算得逞的微笑。
"你们来晚了。"萧水说,"数据已经上传到公共网络,24小时后自动发布。除非我的生物信号每23小时验证一次。"
男人咒骂一声,枪口上移对准萧水的胸口:"那就带你的尸体回去交差!"
贝尔摩德不再犹豫,一枪击中男人的手腕。枪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引发一片混乱。她迅速解决掉两个帮派成员,但组织的两名杀手已经拖着萧水退向后方出口。
"贝尔摩德!"其中一人认出了她,"boss不会原谅背叛!"
"那就告诉他来见我。"贝尔摩德冷静地开枪,击中一人的肩膀。
另一人将萧水作为人盾,退到门口:"再靠近我就杀了她!"
贝尔摩德停住脚步。萧水的状况看起来很糟,呼吸急促,眼睛半闭,似乎随时会失去意识。
"放下她,"贝尔摩德说,"我放你走。"
男人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
他的话没能说完。看似虚弱的萧水突然用后脑猛撞他的鼻子,同时双腿绞住他的膝盖。男人痛呼一声松开手,贝尔摩德趁机一枪爆头。
厂房重归寂静。贝尔摩德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萧水:"你怎么样?"
"比看起来好。"萧水勉强站稳,"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他们每隔十分钟会向琴酒报告一次。"
贝尔摩德搀着她往外走,萧水却突然挣脱,踉跄着走向角落的一个金属箱。
"等等...必须销毁这个..."
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贝尔摩德认出这是组织专用的数据销毁设备,通常用于极端情况下保护机密。
萧水快速输入密码,仪器发出嗡嗡声,屏幕上显示"数据永久删除中"。
"好了。"她松了口气,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渗出,"现在...可以走了..."
贝尔摩德扶住她,两人艰难地向出口移动。雪又开始下了,夜色给逃亡提供了掩护。她们刚走到车旁,厂房方向突然传来喊叫声——增援到了。
"上车!"贝尔摩德将萧水塞进副驾驶,自己跳上驾驶座。引擎轰鸣,轮胎在雪地上打滑几秒才获得抓地力。
后视镜里,几个黑影冲出厂房,举枪射击。一颗子弹击碎后窗玻璃,另一颗打穿了后备箱。贝尔摩德猛打方向盘,车子滑入侧道,暂时甩开了追兵。
"坚持住,"她对萧水说,"最近的医院只要十分钟。"
萧水摇摇头,呼吸越来越急促:"不...医院不安全...琴酒会...监控..."
"你失血太多了!"贝尔摩德瞥见她腹部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之前的伤比表现出来的更严重。
萧水没有回答,正颤抖着操作手机:"必须...通知...计划B..."
车子急转弯时,萧水痛苦地呻吟一声,手机滑落到脚下。贝尔摩德一手扶方向盘,一手去摸她的脉搏——微弱而快速,典型的失血性休克。
"该死!"
她猛踩油门,决定无视萧水的反对直接去医院。就在这时,萧水突然坐直身体,眼睛睁大:
"小心!"
前方路口突然冲出一辆黑色SUV,直接横在路中央。贝尔摩德急刹车,车子在雪地上旋转了180度才停下。
SUV上下来四个人,全部武装。贝尔摩德迅速评估形势——突围几乎不可能,尤其是带着重伤的萧水。
"听我说,"萧水突然抓住她的手,声音异常清晰,"车座下有烟雾弹。我数到三,你扔出去,然后我们分头跑。他们更想要我,你有机会——"
"闭嘴!"贝尔摩德厉声打断,"我不会丢下你!"
萧水微笑,那是个悲伤而温柔的表情:"那就原谅我的任性。"
没等贝尔摩德反应过来,萧水已经推开车门冲了出去,速度之快完全不像重伤之人。她径直冲向路边的树林,引开了大部分火力。
"萧水!"贝尔摩德怒吼,抓起车座下的烟雾弹扔向敌人。浓烟瞬间弥漫,她趁机冲出车子,向萧水的方向追去。
枪声在雪林中回荡。贝尔摩德凭借多年训练无声前进,很快看到了前方的追逐——萧水踉跄着奔跑,身后三个追兵越来越近。
她瞄准最前面的敌人,一枪爆头。第二枪打中另一人的腿部。第三人转身还击,子弹擦过贝尔摩德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就在这瞬间,落在最后的那个枪手突然转身,瞄准了贝尔摩德。
枪响。
但倒下的不是贝尔摩德,而是那个枪手。萧水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从敌人身上夺来的枪,枪口还冒着烟。
贝尔摩德刚要松口气,却看到最后一个站着的敌人举起了武器。她大喊警告,但已经晚了。
枪声再次响起。
萧水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绽开一朵血花。但她没有倒下,反而用最后的力气扣动扳机,精准地击毙了最后一个敌人。
然后,像慢镜头一样,她缓缓倒在雪地上。
"不!"贝尔摩德冲过去,跪在萧水身旁。鲜血迅速染红了周围的雪,触目惊心的红与白。
萧水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嘴唇开始发青。贝尔摩德撕开自己的外套按在伤口上,但血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出。
"坚...持住..."她声音颤抖,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萧水微弱地摇头,沾血的手指按住她的手:"太...迟了...听我说..."
"闭嘴!你会没事的!"贝尔摩德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眼眶发热。
萧水微笑,艰难地抬起手,轻触贝尔摩德脸颊上的伤口:"你...没事...太好了..."
然后她的手垂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
"不!不许睡!看着我!"贝尔摩德拍打她的脸,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萧水!这是命令!"
没有反应。贝尔摩德颤抖着检查脉搏——还有,但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不再犹豫,抱起萧水冲向车子。雪越来越大了,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怀中的人轻得可怕,仿佛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
车子奇迹般地还能发动。贝尔摩德将萧水放在后座,扯下围巾紧紧压住伤口,然后猛踩油门。
最近的医院在二十分钟车程外。贝尔摩德闯了所有红灯,不停地通过后视镜查看萧水的情况。
"坚持住...求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她从不求人,更不会为任何人放下尊严。但此刻,看着后座上那个苍白如纸的身影,贝尔摩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失去她的恐惧。
医院急诊室的混乱像一场噩梦。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出来,将萧水送入抢救室。贝尔摩德被拦在外面,衣服上全是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贝尔摩德机械地回答着警察的问题,用伪造的身份证件和故事应付过去。三小时后,一位医生终于走出来,面色凝重。
"你是患者家属?"
贝尔摩德僵硬地点头:"她怎么样?"
"子弹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还在危险期。"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更奇怪的是她的血液检查结果...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贝尔摩德皱眉:"什么意思?"
医生压低声音:"她体内至少有五种不同的实验性药物成分,有些应该还在研发阶段。这些物质互相作用,造成了复杂的毒性反应。"他犹豫了一下,"坦白说,以她的身体状况,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贝尔摩德胸口发紧:"她能挺过来吗?"
"不确定。"医生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等待。"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贝尔摩德凝视着里面插满管子的萧水。监视器上的曲线微弱但稳定,证明生命还在延续。她想起医生的话——实验性药物,毒性反应...萧水到底经历了什么?
清晨时分,监视器上的心律突然出现波动。贝尔摩德猛地站起,医护人员冲进病房。经过一番抢救,情况再次稳定下来。
一位护士走出来安慰她:"她刚才短暂恢复了意识,问了一句话又昏迷了。"
"什么话?"
护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问'莎朗受伤了吗?'"
贝尔摩德转身走向洗手间,锁上门,终于让压抑已久的泪水流下。镜子里的女人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看起来陌生而脆弱。
萧水中枪后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关心她的安危。
三天后,萧水终于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贝尔摩德几乎寸步不离,只在必要的时候离开片刻。当萧水第一次真正清醒时,贝尔摩德正坐在窗边查看手机。
"水..."微弱的声音传来。
贝尔摩德立刻放下一切,倒了杯水扶起萧水小心饮用。苍白的嘴唇有了些血色,但眼睛依然疲惫。
"谢谢。"萧水的声音嘶哑,"你...一直在这里?"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而是单刀直入:"为什么替我挡子弹?"
萧水微笑:"这问题...真不像你。"
"回答我!"贝尔摩德的声音突然提高,引来门外护士的探头查看。她压低声音,却更加激烈:"你明知道那是陷阱还去,明知道会死还冲出去!为什么?那些数据值得用命换吗?还是说——"她的声音哽住了,"还是说你早就想死?"
萧水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是贝尔摩德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都不是。"她最终轻声说,"我那么做...是因为那是你。"
贝尔摩德猛地站起来,需要距离来应对胸口翻腾的情绪:"你欠我一个解释。关于实验药物,关于凤凰计划,关于...我们。"
萧水点点头:"等我出院...全部告诉你。我保证。"
贝尔摩德想追问更多,但医生和护士进来检查,她不得不暂时离开。走廊上,她的手机震动起来——琴酒的短信:
【boss要见你。立刻。】
贝尔摩德看了看病房门,又看了看手中的手机。最终她回复:
【一小时后到。】
然后她打开保险箱应用,调出萧水给她的那个密封档案的扫描件。是时候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