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七点半，陈睆踩着早读铃结束的余音走进教室，看着乌泱泱趴下的脑袋，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位置上补作业。
她因为吃药的缘故不参加学校的早读与晚自习，每次到校都会在上早上第一节课前到，每逢这种刚下早读的时候，大家都在补觉。
平时陈睆如果熬得有些晚也会趁这个时候睡一会，但是现在没办法，还有两门作业没写完。
幸好语文和生物都在下午上课，不然这作业再怎么赶都写不完。
陈睆刚坐下，发现苏嘉宁抱着U型枕睡的正香，大概是察觉身边来了人，她睁眼看了看便又闭上，彻底沉入梦乡。
课间时间过得飞快，苏嘉宁赶在数学老师踏进教室的前一秒藏好自己的U型枕，还借了后桌一根发绳扎头发，小声同陈睆嘟囔道：“我是真不明白了，为什么数学连堂总是上午一二节，困得要死，还不如上英语语文，这样还能补个觉。”
“咱班排课一直很迷惑。”陈睆在数学卷子底下写语文阅读答题，一边是sin30°一边是“诗人潸然泪下的原因是什么？”
即便是热爱学习且很有求知欲的苏嘉宁同学，这两节数学课上的也是眼神呆滞，盯着老师在黑板上写的板书看了半晌最后在自己的卷子上划了对勾。
陈睆倒是很精神，但不是用在听讲，她在数学老师的课上补作业，不精神点很容易被抓，非常刺激，外加上数学老师非常喜欢和学生对视，对视的那一眼中最好饱含对他的解法的认可，不然会被叫起来说更优解，陈睆假笑着表演对题目解法的恍然大悟，然后手上疯狂写着“诗人早年生活经历凄苦……”。
就这样，两节数学课就被陈睆用语文和生物熬了过去，数学老师也讲爽了，他很喜欢学生们求知若渴的眼神，是那么明亮，那么好学，心满意足留下一堆作业后抱着枸杞保温杯走出了教室，殊不知前脚刚走出去，他的爱徒就在后脚倒在桌子上，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这样不行啊同桌，看着他们睡我也想睡。”苏嘉宁拍拍发僵的脸，拽着陈睆出教室，义正言辞道：“买杯咖啡精神一下。”
陈睆看着“偷渡”写完的两门作业，心想反正也没事了，不如出去走走。
苏南市耀华高中是典型私立高中，学校内各项设施一应俱全，装修这一块尽显高层的风格，是那种纯老钱的后代脑子抽了钱多的没处花风格，很有腔调很费钞票。
耀华每年用巨额奖学金跟公办重点高中抢人，成立四个尖子班，这四个班是学校的脸面和活字招牌，然后靠国际部和艺术班赚钱，里面塞满了有钱二代混子，爹妈指望他们考雅思出国或是走烧钱艺术路上学，并不吝啬钱财，只要学校在这方面足够专业。
很专业，非常专业，学校管理层基本都是这种情况，留子和艺术家。
唯一庆幸的是起码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从不给学生上课，花重金从各个高校挖优秀人才，保证学校每年本科率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耀华的学生并不多，但占地面积非常宽广，外面连锁的咖啡奶茶店也都在校内有店，领导们为了让这些进校园学校还贴了不少。
某不知名粉色挑染领导：我希望我校学生不在物质上受到一丁点委屈。
要陈睆说，这领导太明智了。
一个鹿角咖啡店就占了两层楼，一排排自习桌和沙发排列，零碎的坐着几个人，有的是准备各项考试的高三学哥学姐，有的是逃课聚在这里消磨时间的混子们，陈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苏嘉宁自己一个人跑去买咖啡。
阳光很好，穿过落地玻璃窗照在店内的沙发上，暖洋洋的很惬意。
玻璃窗外的阳光是烈日，玻璃窗内的阳光则是应景的氛围光，陈睆享受着课间的闲适，看着坐在前面的长发背影。
应该是一个学姐，身姿颀长，一头黑色长卷发用发绳松松拢在一起，每一个卷起的弧度刚好，光照下乌黑发亮，非常漂亮。
“她”大概是高三学生，正在俯身写着什么东西。
好努力啊。
昨晚睡得有些晚，陈睆看着那“学姐”的背后慢慢闭上眼，靠在软软的沙发上小憩。
虽然耀华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私立高中，可生在京都的陈小姐早已见过更加夸张的学校，乍一看是求学之地，仔细一看纸醉金迷，耀华和它们一比便差了很多味道，显得有些稚嫩。
对于一些人来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它只是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但总有人热爱读书。
记忆里，素白的指尖敲击教科书里的一段话，他总是那么温和，柔软细长的眼睫毛下是一对深色的瞳孔，周身是恬淡的香气，让人安心甚至沉迷。
“……噔噔。”那是手指与书本敲击的声音，很平和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噔噔。”又响起了一遍，记忆力那人似乎在说什么话，陈睆皱着眉尽力去听，去听那人的声音，大抵和记忆中一样温柔，似水般浸透生命，却只听到一句平静的陌生嗓音，“同学，醒醒……”
陈睆猛然睁开眼，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混血少年，翠绿色的眸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的倒影，少年抱着一本书，一头长卷发散开披在脑后，配上少年天使般的容颜，恍惚间让她怀疑自己在哪。
“Bonjour, belle……”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少年皱着眉看她，表情有些困惑。
陈睆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失礼了，慌乱之中只好低下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天尊啊，这人是谁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在等人。
想起少年这一头卷发……陈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眼熟的颜色和弧度……原来坐在陈睆前面的不是“学姐”，而是这个混血少年。
陈睆吸了口气站起身平视少年，却发现自己对着那双绿色的眼睛竟然一时又想不起说什么。
混血少年也不催她，只是平静的对视，让陈睆突然有了思绪：“有什么事吗，同学？”
他指着吧台的位置开口道：“刚刚有个女生被老师叫走了，她走之前拜托我叫你上课。”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不是坐回原位，而是离开了咖啡店，看着少年的背影，长发随动作自然的飘动着。
“……谢谢啊。”陈睆看着他走远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心想不愧是混血，留长发就是好看。
心中思绪万千，却不敌突然响起来的上课铃声炸裂，陈睆这才慌忙跑出咖啡店，一路狂奔来到教室发现是上班主任的课，现在真的很完蛋了，什么美貌混血少年全都被抛之脑后，尴尬的面向年轻的班主任。
封理看着在夏日跑得面色潮红的学生，最后什么也没说，示意她回位置坐好。
这个插班生成绩很好，平时乖乖巧巧，偶尔一次的迟到在她这可以忽略不计。
苏嘉宁带着歉意看向同桌，眼睛里全是“对不起我的宝都怪我让你迟到了”的悔恨，陈睆摇摇头，示意自己理解，不必担心。
苏嘉宁能在咖啡店被老师叫走，一定是有很着急的事情，估计扭头看见自己睡着了就没第一时间叫醒自己，而是拜托坐在前面看上去起码是个好人的绿眼卷发帅哥。
好眼光，一挑就挑到最帅的，陈睆根本就怨不起来，连起床气都没有了。
现在是高二下学期，新课都已经讲完在进行一轮复习，封理带的物理课风格十分凝练，稍微有点走神晚上的作业就要废大功夫，基础的东西言简意赅但是都是要领，而那些难题则能激起班主任的激情澎湃。
而学生则是她激情澎湃讲说下渐渐失去水分的咸鱼。
“全是干货……”苏嘉宁试图跟上班主任激昂的解题思路，发现自己只有摘抄这一条路走——因为听不懂了。
“哈哈……”陈睆看上去很兴奋实则是没招了，麻木记下解题思路，打算下课再想为什么——她的物理水平和苏南的地狱高考有不小差距，不是这一段时间能弥补的，课上听不懂难题在她意料之内。
熬到下课，封理一手拿着巨大的hello kitty杯子一手抱着厚厚一沓的资料，脚踩着恨天高嗒嗒嗒走了，只留下一群在巨浪中没活下来学生。
“诶，咱班主任长得真漂亮啊。”坐在前排的女生回头，熟捻的和苏嘉宁搭腔，“她今天上课那一身最近可流行了，叫什么办公室海妖风，真好看啊。”
“还有她那大保温杯，我都想上去要链接了，那么大一个，买一个的话一整天都不需要出去接水了。”苏嘉宁手上整理笔记的动作没有停，抬头补充了一点：“我更喜欢玉桂狗，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款的，我到时候再给它配个挂饰嘻嘻。”
大概是因为理科班的缘故，女生很少，特别符合刻板印象。她们集中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被语文老师成为“万草丛中一点花”，花儿们关系都很好，不困的时候经常唠嗑。
耀华不止分文理班，还有偏文偏理班，指小三科中文科或者理科占两门的选科班级，大文大理偏文偏理共十六个班，只有四个尖子班，各分科只占一个尖子班，而陈睆所在的班级正是理科尖子班，连同剩下三个尖子班一起在高二教学楼的二楼，享受着全级部都没有的待遇，宽敞明亮的活动大厅沙发地毯，厕所都摆着干花和熏香，进去以为是星级酒店厕所。
同样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们脚下就是高二全体老师办公室。
想干什么都逃不过年轻老师们的法眼。
陈睆突然想起那个长发少年，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就顺口问了苏嘉宁一句：“同桌，你拜托的那个同学你认识吗？”
“什么？我拜托了什么人啊？”苏嘉宁看着题，想着玉桂狗，还没反应过来陈睆说什么
“之前在咖啡店里你不是被老师叫走了吗……”还没等陈睆说完，苏嘉宁突然反应过来，噢噢的说着她想起来了。
苏嘉宁沉思了一会，在脑海中寻找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我知道他，但是他应该是不认识我，他长得太好看了，刚入学的时候引起了轰动，再加上是个混血，咱们这一届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他。”
“咱们这一级的吗？”陈睆一直以为他应该是高年级的，毕竟他看上去不像是会上课翘课去咖啡店的那种学生。
“你是在说那个混血吗？”前排的姐妹立刻就知道苏嘉宁在说谁，连着点头道：“是啊，是咱们这一届的，长得好看吧，你来得晚，不知道他也正常，除了高一上学期，我就没怎么在教学楼里见过他。”
“嗯，我记得他是隔壁大文的，虽说是在一层楼上，但是那人不爱上课，成天泡在学校各个角落，但是成绩很稳定很不错，学校就不管他了，你平时见不着也正常。”
“隔壁大文的？这么近？！”陈睆眨眨眼，觉得这人不会连教室都没待过吧，自己一次都没遇上过。
“是啊，可近了，但是我也没遇上几回。我跟你讲哦，他名字也超好听，叫张莛意，莛是这么写。”说完，苏嘉宁就着物理试卷一角写下一个“莛”字。
一聊八卦，时间就过得飞快，三人唠嗑正兴奋呢预备铃就响了，老师提前来了教室准备上课事宜。
陈睆也知道了不少关于张莛意的事，发现确实是一个传奇少年，传奇事迹包括但不限于长发自由、上课自由、手机自由以及他已经发表了一本诗集，虽说不太出名，但放在同龄人身上显得特别炸裂。
苏南这个地方真是人杰地灵。
“Bonjour, belle……” 是“你好，美人”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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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杰地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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