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m 16/“醋醋”
林弥初的insID叫Nilimcucu。
每次总有新加关注的粉丝问她当时取名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打错了拼音。
最后四位字母,cucu总记错成chuchu。
问的人太多,她随手回复了其中一条评论,解释说没有打错,她小名就叫这个。
醋醋。
唯一一个这么喊她的人是二十年前还在上国小一年级的柯叙凛。
他发育得比平常人要晚一些,同龄人差不多都在幼稚园的时候就度过了换牙期,他才姗姗来迟地掉了颗门牙,不论是和别人讲话还是念书时都漏风。
平时和所有人都能聊得很热络的混世魔王彻底安静了下来,为了避免丢脸,非必要时他都绷着张脸,惜字如金,不轻易开口讲话。
那时候林田英带着林弥初刚搬家,和他们家成为了邻居。
柯叙凛的父母工作没这么很忙,夫妻俩还有空可以接送照顾小孩。
林田英的理发店新开业,人手不够,忙得脚不沾地,每次都要等到天黑,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有空去接她。
被柯叙凛父母撞见好几回后,他们主动提出可以把林弥初顺道送过去,再一块接回来。
读国小的林弥初发育不良,瘦瘦小小,个子比柯叙凛要矮很多,沉默寡言,不怎么喜欢说话。
上学前柯叙凛的妈妈一直不放心地叮嘱柯叙凛,让他下午放学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邻居家的初初妹妹一块带出来。
他记住了。
于是每次临近放学的时候,他会在教室里早早扯着嗓子喊人。
门牙掉了的那一段时间,好多男生故意学柯叙凛讲话,他每喊一遍林弥初的名字,他们就在后面鹦鹉学舌般,阴阳怪气地跟着喊一遍。
紧接着又嘲笑他说话不标准,把别人名字都喊错了。
柯叙凛气得脸涨红,紧紧攥着拳头才忍着没发作。
在大家都笑成一片时,林弥初不动声色地越过人群,背着书包走到了他的身边,主动辩解说他没有念错,她的小名就叫醋醋。
她只是为了替他解围胡乱说的,但后来柯叙凛的那颗门牙重新长了出来,讲话也越来越流利,大家都知道他不好惹,没人再敢笑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喊她醋醋。
偶尔还带上姓氏,吊儿郎当地喊她林醋醋。
林弥初纠正过一两次,见他无动于衷,就随便他了。
她小时候也喜欢喊他阿凛,喊他哥哥,上了国中后他俩忽然萌生了点青春期意识,觉得这样的称呼幼稚,不知是谁先开始叫大名,把以前那些不懂事时喊的称谓都放在了心里。
但即使林弥初不喊,学校里也多的是喜欢他的女生喊。
连嘉佑从国中的时候就和他们俩是同学,每次一听见身边有女生议论柯叙凛故作熟络地喊他名字时,都会翻个白眼,她表示不理解:“拜托,人家真的有认识她吗?喊得那么自来熟。”
“林弥初,你才是最有资格叫这个名字的人吧,你怎么不喊?”
“好恶心,”林弥初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面露嫌恶地拒绝,“我不会喊的。”
两人最近关系一直都不冷不热的,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破冰,就连迟钝如连嘉佑都反应过来,他们俩这是又吵架了。
以往他们俩冷战都撑不过一周就和好了,这次都过去快两周了,也没见这俩人关系有任何缓和。
连嘉佑清了清嗓子,支着下巴凑近,故意问林弥初去不去看柯叙凛打球赛。
“不去,我没空。”林弥初目光还落在卷子上,拒绝地无比干脆。
“那很可惜哦,陈宜蓁每次都去,不知道的以为她晋升成为啦啦队队长了。”
连嘉佑边说着边特意看她的神情,她知道林弥初很在意这个。
果不其然,林弥初的笔速慢了下来,她斜着额,胸口起伏,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最终转过身子,小声说了句去看看。
连嘉佑放在桌底的手得逞地比了个耶斯的姿势,忍住笑意跟上去,让林弥初慢点走等等她。
整个附中有柯叙凛在的地方会变得很好找,往人围得最多的那个场地走基本就**不离十。
他打起篮球来精神高度专注,唇边噙着抹懒散的笑,潮湿的额发飞扬,发亮的目光紧盯跟随着那颗球。
一个高二生,队友和对手却都是高三的学长,全场都是规规矩矩的白衬衫制服,偏偏他是醒目叛逆的一抹黑,叫人的目光不得不跟着他走。
那颗橘色的篮球在场上眼花缭乱地快速传递,阳光投射着场上少年们矫健的影子,柯叙凛从三分线处起跳投篮,球在边缘滚了两圈后稳稳落进篮筐。
林弥初听到身侧有人拍手喝彩叫好,偏头一看竟是平时管他们很严的教官。
很快中场休息,柯叙凛似乎有点热得不行,撩起衣服下摆随手擦了下额间流淌的汗,呼吸间露出紧实有力的腹部,看得周围女生脸红心跳。
林弥初想给他送瓶水,人走到他跟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身侧的陈宜蓁已经冲上来帮他擦汗。
“阿凛,这里有准备纸巾啦。”
他偏头避让不及,被她踮着脚用纸巾擦到额头,与此同时视线和身后的林弥初对视,目光不易察觉地一亮。
柯叙凛问她是不是来给他送水。
林弥初本来就不是很乐意来求和,看见他这副被女生围绕的样子更是莫名来气。
她随手把手里的水塞进他身边站着的学长怀里,盯着他的眼睛冷声否认:“当然不是。”
说完转身就走,顺带扯走在观众圈里看热闹的连嘉佑。
两人的关系非但没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这倒是连嘉佑万万没想到的,毕竟在她眼里这两人都在意对方在意得要死,偏偏谁也不愿意把服软的话先说出口。
放学后林弥初自己骑单车回家,林田英今天关店门关得格外早,她刚进门就看见餐桌上已经做好了极其丰盛的一大桌子菜。
林田英一边洗水果,一边让她去隔壁喊柯叙凛过来一块吃饭。
林弥初不想动,更不想拉下面子去叫人,但被督促着说了好多遍,也只能无奈起身。
她咬了口苹果,抄着兜,以一种极其磨蹭的速度踱步到了柯叙凛家大门,抬手摁了下他家的门铃。
响了三声,没人应。
她以为柯叙凛人还没回来,心里升腾起一丝庆幸。
还没庆幸多久,大门忽然「咔」一声打开,柯叙凛开门。
他刚洗完澡,发尾还是湿的,目光冷淡,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干嘛?”
林弥初同样冷淡地回:“我妈让你去我家吃饭。”
关系闹僵成这样,她以为他听完之后会立马关门掉头。
没想到柯叙凛与她设想的全然相反,他锁了门下台阶朝她走来,直到和她并肩,斜额睨了她一眼:“走啊。”
林弥初转身带着人回家,全程没和他有任何的话语交流。
到家才发现刚刚家里并不只有林田英一个人,因为摆了四副碗筷,门口也有男人换下的皮鞋。
她终于意识到是谁来了,呼吸发紧,后背不受控制地一僵。
林田英见她顺利将人带回来了,就懒得再管她,一个劲招呼大家都坐下吃菜。
这顿饭,林弥初吃得有些坐立难安。
她看着面前正温和殷勤地给林田英夹菜的男人,很难把他和那天傍晚紧追着她不放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想找个机会和林田英说这件事,但是林田英好像已经完全沦陷在对男人的好感和崇拜里,半点也没将她的声音听进去。
好几次话头都被截住,林弥初只能低头,食不知味地吃碗里的菜。
吃完饭,林田英先去厨房洗碗,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客厅吃水果。
电视里放着足球赛,柯叙凛额发潮湿,懒洋洋陷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不打算走,但也并不打算说话。
过了一会儿,王在明从厨房和林田英聊完天回来,点了根烟,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林弥初的身边。
他交叠着腿,因为烟灰缸在另一侧的缘故,时不时要越过她这边弹烟灰,举着烟的那只手,不可避免地挨蹭到她的衣服和手臂。
林弥初眼睛虽然看着电视,但浑身的神经却是紧绷的,她往后避开坐了坐,却发现根本于事无补。
再往后退,手背不小心压到了一抹温热的皮肤,林弥初低头,看见一截青筋分明的结实小臂。
是柯叙凛的。
他好像有点犯困,支头微微眯着眼,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林弥初把那个烟灰缸直接放到了王在明那边,但没过两秒,就听见他说想吃点水果,问林弥初能不能帮他拿一些。
她偏头,对上王在明毫不遮掩的玩味视线,指尖倏然麻了一下。
不是错觉,没有误会,他那天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像有一桶冰从脑袋上浇下,浑身血液发冷,手也跟着凉,连林弥初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下意识一把抓住了身后柯叙凛的手。
他被她弄得一愣,彻底清醒了,目光随即看她,探究打量她变得有些奇怪的脸色。
林弥初看见他的眼神,才想起他们处在冷战中,她反应过来要抽手保持距离,却被他更紧地反握住。
“我给你拿吧,王老师。”
柯叙凛忽然开腔,直起腰坐正,将那盆果盘端起来放到王在明面前。
很重的一声。
他手臂搭着膝盖,轻笑一声,锋利的眼神毫不畏惧地和面前的男人对视,袒护的意味颇浓,半点也没因为对方是成年人、是老师的缘故退让。
“下次再有什么需要,你自己动手就好。”
“她在我这都是等着被喂的那个,很娇气,没法帮你拿这拿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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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田英把家里的那些家务忙完,时间也不早了,王在明也没有留多久,起身要准备走。
林田英当然舍不得他,从家里拿了箱牛奶和刚包好的饺子,追着把人送了出去。
林弥初眼看着王在明的身影出了家门,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她和柯叙凛的手还握着,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原本纯粹的冷战氛围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她将手抽回来,起身说要送送他。
柯叙凛也没拒绝,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林弥初没一会儿就开始走神了。
她担心林田英和王在明的感情以后会发展得越来越好,说不定之后会更频繁地来家里,到时候根本避都避不开。
但是如果直接说的话,以林田英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她脑子里想着东西,心不在焉的,没注意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柯叙凛家门口。柯叙凛的脚步停在大门,她一下子撞上他的后背。
“想什么呢?”柯叙凛看着她吃疼地捂住额头,不由失笑。
他把她的手挪开仔细看了看,好在只是有点红而已。
“没什么。”
林弥初没什么笑的力气,见他到家,就打算回房间了。
临走前,柯叙凛回身漫不经心地喊住她,目光透亮得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
“醋醋。”
久违的称谓,他低低的嗓音让林弥初心头一颤。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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