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社团活动日先来的是假期,一个举国同庆的日子,较真起来论的话,是学校占用了假期的头一天来办社团日,学校对于假期向来把握得很狡猾几近于算计,这是种上下一气传承下来的地区性优良传统,真应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才对,但想必很有人愿意学习怎么压迫别人的时间,也就不必申请了。
刚把手机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开一局游戏,周子钰接到妈妈发的消息,今晚有聚会,司机会来接她去饭店,于是和林冉约定走到校门口的广场就分别。
学校大门前的广场被家长堵了个水泄不通,广场紧挨着条狭窄的次级道路,车都停到门前那一小块地上来,大门被铁质栏杆截成两段,里边学生慢慢悠悠向刷卡出校的亭子走,外边家长人头攒动张望着下一个出来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从学生的视角来看,像群鹅或者别的什么动物正透过笼子缝隙窥-探。
林冉忽然杵了下周子钰问:“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班长。”
抬头看去,温芸正费力拄着拐逆流钻出家长的包围圈。
周子钰招招手:“班长!”
温芸回头,周子钰便拉着林冉飞奔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各抢了一只温芸的胳膊搀扶起来,像公益片里扶老太太过马路,温芸废了大力气才在两人之间保持平衡,左手上的行李差点砸到周子钰的脚。
“我俩扶你出去。”周子钰说。
“谢谢,我自己应该能行,你们忙着回家吧。”
“没事,我俩也没什么急事,先把你送出去再走,这里人太多小心别摔了,你家里人来接你么?”林冉说。
周子钰暗暗翻了个白眼,对发小的情商嗤之以鼻,如果有人来接,还用在人群里这样跳着走么。
温芸摇摇头说:“家人比较忙,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们了。”
眼前是学校的车站台,三所高中同时放假,小小的站台立满了学生,人流看起来随时能把车站顶棚掀翻。
“你家住哪里。”周子钰蓦的问。
“嗯?古城区,怎么了。”
“顺路,一块走吧,我家车停在加油站那边。”
两人强把温芸架到那辆黑色奥迪上,司机是个方脸宽厚的大叔,帮温芸安置好拐杖,而后系好安全带。
温芸见林冉站在车外不进来,便问:“林冉不一起么?”
周子钰眨眨眼,说:“她骑车回去。”转头对司机说道:“先送我同学回家,她家在.......你家在哪来着?”
“古城区牌坊街城北小区,谢谢”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讲的不过是关于社团的事情,界限绝不超出两人共有的范畴,因为周子钰相信像温芸这样的好学生是决计不会像她一样吐槽老师的。期间车刚驶入古城区,迎面而来是百年历史的教堂,一下子勾起了周子钰的回忆,她回头望着那座红尖顶白墙金十字的福音堂,说道:“这教堂还在这里啊,我以为拆了呢。”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里就没有变过,古城应该算桐江变化最小的地方了,住在这里十多年,这教堂我倒是还没进过。”温芸说。
周子钰想起什么突然笑起来说:“给你说个好笑的事情,我被这个教堂的牧师赶出来过。”
“为什么?”
周子钰摊开双手道:“我说他们发的小饼干和红酒太难吃了,为什么耶稣不把自己变好吃点,比如软面包和牛奶之类的......牧师突然很生气,就把我撵出去了。”
“咳咳——”温芸咳了两下,脸稍微比之前红了一些。“不过如果是我,或许我也会这样说。”
“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明明我小时候这样说大家都笑,就那次被撵出来,之后我再也没来过教堂了。”
温芸敛了神色微笑说:“命运总是对小孩子稍微宽容一点。”
周子钰想:她怎么会想到命运呢,明明我没有这样说,但她说的和我心里想的是一样的。
于是顺着话说了下去:“因为上帝让小孩子上天国,越长大离天国越远。”
车内氛围一时有些忧伤,没能持续太久,温芸对司机师傅说就在这里停车吧,周子钰本来想直接走了,却听见温芸叫她,就也跟着一起下了车,手里被塞了一杯温热的奶茶。
“谢谢你送我回家,麻烦你太多次了,下次请你和你朋友吃饭,寒假第二个周末,好吗?”
周子钰把下次、明天这种词下意识转化为遥遥无期的近义词,忽然听到那么确切的日期倒也觉得新鲜,就说:“好。”
两人撇下司机,走过转角就到了小区门前,周子钰用吸管戳开奶茶塑胶封口,听见“啵”的一声,口中弥散茶和牛奶的香气,嚼着珍珠立定在门口预备目送温芸回家,温芸却也准备目送她走,两人相持一会儿,谁也不先走。
“你想到家里坐会儿么?”
周子钰很自然的接道:“嗯,好啊。”
踏入了温芸家的客厅,周子钰才反应过来,对方问自己想不想到家里坐会儿,似乎有让她先走的意思,而她很没情商的直接应了下来,导致现在状况很尴尬。
客厅实在是一个太过于正式的场所,至少对于周子钰是这样的,小孩在周家没有客厅的使用权,假如有客人来拜访,要么就让她站在一旁当陪衬,要么就把赶到自己的房间里呆着。这种强烈的空间工具属性让她从小对客厅很有敬畏之心,于是每当进入别人家的客厅,不得不拿出一副装大人寒暄的面孔。
“你家客厅真漂亮,窗户外边还有花,真好。”
这个小小的客厅的确十分雅致,地板是浅色拼木,酒柜在玄关右侧,用稍微比地板深的木质装饰出富有线条流动感的饰面,蓝色布艺沙发上铺着白色蕾-丝的垫巾,茶几和吊灯都纤细灵巧,最让人惊讶的是沙发后的一-大面书柜,右边摆着些奖杯和相机,中间是名著读物,只有最左侧一列空着。窗户玻璃尤为不一样,有两格是水波纹的,此时正好从窗外照进斑斑点点的阳光,晚秋的花隔窗融成深粉的色块。
温芸撑着拐杖笑了笑,小声说:“是我爸爸设计的,可惜他已经不干这行了。你随便坐,我去拿点吃的。”
周子钰看她拄拐格外艰难,便摆手说:“我不用吃东西,等会还要去饭店,看会儿电视-聊会儿天就行。”她这会儿已经后悔傻乎乎的应话。
两人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放着62周年庆祝活动,大多数是唱歌跳舞,周子钰并不特别感兴趣,只是顺着温芸的话题随意聊着电视里的内容,眼神却不自觉落到了电视机前的相片上。
相片内容大多是一家三口,男主人戴金丝眼镜,气质温润像是书生,面相看起来老实没有精明气,衬托着女主人的相貌格外昳丽张扬,穿件水红色连衣裙,妆容素净五官秾丽,像一朵盛开的芍药花,她们的女儿很好的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和父亲的气质。
周子钰忽然感觉到惴惴不安,因为多数照片的相框都裂了个缝,从边缘劈裂开,而自从某个时间段后照片中的小孩没再长大。她猜想电视机柜上空余的最中间从前摆着一张婚纱照,或许因为太过破碎无法收拾而被抛弃,传达出不幸气息的预感让她如芒在背。
温芸感知到这股突如其来的沉默,眼光顺着周子钰的眼睛看到了桌上的照片。
“你在看照片?”
周子钰被稍微吓了一跳,说:“稍微发了会儿呆,这是你妈妈?好漂亮,她是演员么?”
温芸点点头说:“是,话剧演员。”
“怪不得你会演话剧,原来是家族传承。”周子钰干笑两声,移开视线,“你家里有好多照片。”
温芸点点头
“爸爸以前在学校做摄影,给妈妈拍照所以才认识了,不过她们已经离婚了。”
最后一句说的极为轻快,几乎是掠过去,像是专门为戳破周子钰按下不表的疑惑泡泡而说的,说了也就过去不深究,让听者感到如蒙大赦。
并没有让沉默的疑云盘桓太久,温芸扯开话题聊下去:“你似乎不太喜欢拍照。”
周子钰愣住,问:“你怎么知道。”
温芸笑笑说:“那天谢雨星拉着我们拍照,我看见你躲着镜头,所以想着你是不爱拍照。”
周子钰摸-摸鼻子说:“倒也不是不爱拍。”
“那是为什么?”
“说出来你不许嘲笑。”
“我不笑你,说吧。”
“发誓?”
“我发誓。”
周子钰这才缓缓道来:“我觉得,人在对视的时候灵魂会相互流动,如果对视的对象是人,那么相互交换也不算亏,但相机又没有灵魂,却长得那么像眼睛,所以它会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这种情况我在一本书上见过。”
“什么书?”
“历史课本,清朝那一章。”
.......
周子钰有些懊丧,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嘲笑的痕迹,却见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周子钰以为她是要去别的地方,便起身搀扶,却被对方双手按下。
“我想我有个方法可以推-倒这个理论。”温芸在她面前轻轻跪下,用没有受伤那只腿支撑着身体,双手支撑在周子钰旁边的沙发布面上,被按压的布面凹陷下去,温芸抬起脸来让两人得以看清对方的眼睛,周子钰猝不及防的得到了一个观察的机会,然而却什么也记不住,好像记忆在那刻全然被对方汲取,人的眼睛的确是幽深的隧道。
“你感到我们的灵魂在相互流动么?”过了一会儿,温芸问。
“我想没有。”周子钰淡淡的收回眼神,耳根却染上粉红,好在散着头发能挡住。
对方直起身,高兴的对她说:“以后不用怕照相机了,因为实验证明灵魂不会通过眼睛流动。”
在温芸看来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通过实践而不可知的,如果要确定一个理论是确有其事还是虚有其表,只要去做就好了。
周子钰听到自己心跳,感觉胸腔空出来个虚无的洞,把所有神思向内引,她想:我还是怕的。嘴上却回应:嗯。
司机恰如其分的打来电话,她说:“我该走了,司机在催。”仓皇而逃,不记得有没有好好的把门关上,等跑到小区门口,呼吸到第一口凉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在抖,鞋上还踩了一脚泥。
门口那颗大榕树的果子被风刮落,稀稀拉拉敲打她的头顶和背部,带来萧瑟的感觉,周子钰抬头看那颗硕大无朋的榕树,想起距她上一次见榕树落果已经过了三年,又快到冬天了。
赶到饭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包间里有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见周子钰推门进来都笑着招呼她,白酒和饭菜暖烘烘的味道扑面而来,叫过认识的几个叔叔阿姨,周子钰看见对门右侧坐在自己父亲身边的人。
妈妈在电话里只说今天有客人,周子钰就没想到姐姐会回来,陈佳静是周子钰大姨的独女,比她大九岁。小时候大姨夫还在桐江工作,两家离得近又有血亲,周子钰便经常跟在表姐屁-股后边跑,练琴练不好挨揍的时候,表姐便会打电话给李敏说:“小姨,子钰今天住我家了。”这样一来等第二天妈妈气消了再送她回家。
后来大姨夫升迁,就带一家人离开了桐江,妈妈不喜欢到外公家过春节,两人就也没再见面了,算起来,这竟然是两人分开后头回见面,周子钰刚进门时没认出来,还傻乎乎的等着父母给她介绍,李敏瞥了呆头呆脑的女儿一眼,说:“傻的,佳静姐姐都不认识了?”
“佳静姐好。”
周子钰感觉到妈妈的手按在自己身上,缩了缩脖子,那双属于母亲,冰冷润白的手,摊开向她指示了坐在父亲右侧的人。
“这是佳静姐夫,快叫人,小孙啊,这是我家女儿,周子钰。”
周子钰向那座位欠身:“姐夫好。”
“周家妹妹好,刚放学么?学习辛苦了,坐下来吃点东西。”表姐夫笑起来脸皱成菊-花,对着妈妈说:“现在的孩子那么晚放学啊,好用功。”
“哪里哪里,不知道跑哪里撒欢了现在才来,诶,要有你和佳静一半成器,我和她爸都很开心了。”
周子钰坐在为她留的座位上,听母亲和表姐夫说着些客套话,她一直很好奇表姐夫长什么样子,毕竟小时候表姐常说:“这辈子一定要嫁给像越前龙马一样的男人。”真见过面后却大失所望,这位表姐夫和越前龙马大概只有物种上的牵连。
丑倒算不上,只是体态欠佳,看坐姿只到周卫洪的肩头,脑袋像颗倒过来的橡树籽,身材非常瘦小,却穿了件大而硬挺的皮质风衣,坐下去时衣服撑起来,吞没了他的脖子。
饭桌上净是些味同嚼蜡的东西,加上来之前喝了一整杯珍珠奶茶,周子钰没什么胃口,觉得无聊就坐在饭桌上低头发呆,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说:“子钰,过来。”
刚出门陈佳静就塞给她老大一个红包,周子钰也不多客气直接拿着。打开红包便看到一沓沓红票子,却吓得她赶忙塞回表姐手里:“我不能要,那么多钱,我妈会骂我的。”
表姐却又把钱塞回她口袋,说:“你不给小姨说不就得了,考上高中我都没给你奖励呢。”
表姐一只手抱着孩子,侧身拍了拍周子钰,奶粉和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轻声说:“自己留着存起来,听话。”
周子钰挠了挠头,有点心虚,但也听话收下了,看了眼面前的小孩,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奇短无比的手指塞进嘴里搞的湿乎乎,嘴唇红润,泛着玻璃光泽。
看到孩子样貌时有一瞬间庆幸,幸好这孩子长得随妈,不然可算悲剧了,至少目前看来头脑圆滚滚,没有要往橡子或者板栗方向发展的意思。1
小孩见到陌生人也不害怕,笑呵呵得就要伸手拉周子钰的袖子。周子钰稍微躲开了伸向她的手,这孩子两只手都是口水让她无从亲近,只能摸了摸戴着头巾的脑袋,挤出一点自以为慈爱的微笑。问道:“这是男孩还是女孩?有名字了么?”
表姐抱着孩子摇晃了一下,说:“你叫什么,告诉小姨。”
听到小姨这个称号周子钰一恍惚才想起来应该是在称呼自己。
“熏~东~森~”那孩子说起话来丁是丁卯是卯,讲一个字点一下头,刚被擦干净口水的手又玩起自己衣领上的小毛球。
“对了,孙冬生,我们是小女生对不对?”
看到表姐脸上笑容,周子钰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姐夫不好看也没事,只要姐姐幸福不就好了么?她一开始以为孩子名字叫孙东升,纳罕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便问:“为什么叫东升?”
“因为是冬天生的。”表姐说道
冬天生就叫冬生,听起来十分草率,得知是表姐夫取的名字之后周子钰则更气愤,在她心里罪名又多了一条:给自己的孩子取草率的名字。冬天生就叫冬生,难道夏天生叫瞎生么?不过这种话是不能当着表姐的面讲的,任何对血缘有一丝感情的女人都不可能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数落她的亲生骨肉分毫,即便两人之间从前关系再好也不行。
由于从前陈家的老房子早售出,且表姐一家预计在桐江呆不到两年,周卫洪醉后硬要挽留,说家里房间也还多,住在这里两家好联络感情,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他们一家人住了下来。
半夜周子钰忽然感到额角很痛,也不知道是因为思考还是睡眠,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闪过许多场景却无法捕捉,只是任意随视角上下浮沉,像被柔软黏着的彩色热风裹挟着,睁开眼睛之后口-干-舌-燥,便走出门想去冰箱里拿水喝。
客厅里一盏立式小灯亮着,周子钰见是表姐抱着孩子在哄,走过去问:“很晚了,还不睡么?”
“小孩晚上闹腾,我哄哄她。”表姐笑着说。
“你们自己带小孩?半夜还要哄,小孩真麻烦啊。”
“晚上就自己带,这么小的小孩子,就离开爸爸妈妈自己睡觉不也挺可怜么?”陈佳静摸了摸周子钰的头顶,让她头上的鸟巢更蓬乱:“你也还是小孩子,当然不懂了。”
“我才不是小孩子,都快成年了。”周子钰抓抓头发,听了表姐的话,想起上午在温芸家里看见和听见的,心微微酸涩,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权力同情别人,自以为有权力同情别人毕竟是很高傲的行为。
“小孩子再怎么长大也是爸妈眼里的孩子,你小时候小姨也这样哄过你,不是吗?有时候我会想,什么时候我家冬生也像你一样大了,到了考大学的年纪......我这心里就又开心又难过。”
周子钰闻言惊讶,在她记忆里她是由奶奶和保姆带大的,妈妈小时候连抱都不愿意抱她一下,又怎么会半夜起来哄她睡觉呢。想必生产后的女人把自己对孩子的感情迁移到别人身上,表姐是记错了。她不愿意将精力浪费在纠错上,就扯开话题说:“我听说你们要让小孩学提琴,她还那么小,会不会太急了?”
陈佳静拍着孩子踱步道:“其实也没有决定,只是上次去外公家里拜年,外公说要教冬生拉琴,就这样传出去了。”她有些抱歉的继续,“我想那天小姨夫应该是没有问你就把琴送过来,等过几天我们整顿好,我再让人取回来给你。”
周子钰摇摇头:“不,不用还我,我现在拿它也没用,反正也不考音乐学院了,送给冬生玩吧,希望她比我走得长远。”有些犹豫,后续的话几近于嘟囔:“不过你们别逼小孩子太紧得好,也不是外公拉琴后代也一定要学。”
外公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小提琴家,靠外婆得了一笔启动资金,后来创办自己的品牌生产乐器,是个很有钱的老头。
从出生开始周子钰就没见过他的面,每年春节也不去拜年,据说因为妈妈和外公在她出生前狠狠吵过一架,父女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周子钰的父亲倒是热衷于去这位有钱的岳丈家尽孝。
周子钰看见表姐听了她的嘟囔摇摇头,温柔凝视着熟睡的孩子,说:“我也没想着逼她学这个,顺其自然,只要她健康快乐,我就知足了。”
继续聊了几句后手里的冰水喝光了,塑料瓶往垃圾桶里扔。抬头瞥了眼,时钟指向一点,说了句时间不早,明天还要返校,就各回各的房间。
这晚做了许多梦,关于从前的记忆却都远去了,只留下影影绰绰的迷雾。她梦到更模糊更遥远的未来却一步步从雾中向她走近,其中有个幻影,等用孱弱的手即将缓慢揭开那层面纱,天光透过没拉帘的窗打在她脸上,她就瞬间清醒过来,并且怎么样闭眼也无法回到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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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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