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沪上某咖啡馆｜7:32
桑泊川坐在咖啡馆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未动过的黑咖啡。
窗外落叶纷飞，行人匆匆，玻璃上凝结着朦胧的雾气。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07:32。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雪花卷入室内。
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进来，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沉静而锐利。
男人环顾四周，目光在桑泊川身上短暂停留，随后走向吧台，用流利的德语点单：
“一杯伯爵茶，加一片柠檬，不要糖。”
桑泊川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
——暗号对了。
他端起咖啡杯，走到男人旁边的空位坐下：“顾先生？”
男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丝绒布擦拭镜片。
镜框边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KQ-0923。
桑泊川垂眸，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枚铂金袖扣，放在桌上。
袖扣背面刻着同样的编号。
顾缱这才抬眼，唇角微扬：“桑总。”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彼此都在评估对方。
顾缱先开口：“我们合作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桑泊川淡淡道：“安全起见。”
顾缱轻笑，从大衣内侧取出一份加密文件，推到他面前：“黑曜石T-0923系统的核心模块，70%完整度。”
桑泊川没有立刻去拿，而是问：“怎么拿到的？”
“单行舟的研发总监有个习惯，”顾缱端起茶杯，“每周五晚上，他会把未加密的测试版带回家调试。”
“你入侵了他的私人设备？”
“不。”顾缱抿了口茶，“我只是在他的咖啡里加了点东西，让他不小心把电脑落在了出租车上。”
桑泊川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看来我没看错人。”
他接过，打开文件，快速浏览代码。
“直接复制会被发现。”他指着一行注释，“这里，加上黑曜石的内部标记。”
顾缱凑近看了眼，镜片反射着冷光：“T-0923_DEBUG_V4？”
“对。”桑泊川合上文件，“让林宴主动用上这套代码，再让单行舟偶然发现它。”
顾缱若有所思：“林宴不是傻子，他一定会检查代码来源。”
“所以需要你演一场戏。”桑泊川从手机调出一份资料，“深蓝智科最近在竞标印尼港口项目，你可以用这个身份接近他。”
顾缱扫了一眼，轻笑：“让我当技术顾问？”
“而且是恰好能解决他燃眉之急的那种，他会咬钩的。”
起风了。
顾缱站起身，重新戴上眼镜：“下次联系，还是老方式？”
桑泊川点头：“加密频道，单次销毁。”
顾缱转身要走，却又停住，回头问：“桑总，你恨单行舟？”
桑泊川的手指在咖啡杯沿停顿了一秒。
他抬眸，眼底一片冰冷，答非所问：“我要让她体会比恨更痛的东西。”
顾缱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合作愉快。”
他推门走入风雪中，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桑泊川独自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桌上，两杯饮品都未动过一口。
-
北极星办公室｜18:30
傍晚六点三十分，北极星资本顶层办公室的灯光依然明亮。
桑泊川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眉心。窗外，金融街的暮色正浓，玻璃幕墙折射出最后一道橘红色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桌上摊着三份刚签完的并购协议，墨迹未干。
“桑总。”徐有放轻叩门框，“德林集团的晚宴八点开始，车已经备好了。”
桑泊川没回头，目光仍落在远处黑曜石大厦的轮廓上：“都有谁？”
徐有放翻开平板：“德林的陈志明做东，华信的周叙、蔚蓝的沈既琲、港城赵家的赵临都确认出席。”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商蔚。”
“礼千樾的人？”
“是，但据说这次是他私人行程。”徐有放压低声音，“陈志明特意提了三次，希望您务必到场。”
桑泊川唇角微勾。
陈志明最近在争东南亚的港口项目，而北极星刚拿下黑曜石的竞争对手天枢资本。德林想借他的势，在晚宴上抬高筹码。
“备车。”他转身，拿起西装外套。
车窗外的霓虹晃眼。
“礼千樾最近有什么动向？”桑泊川松了松领带，问。
徐有放一边开车一边答道：“礼氏上个月收购了瑞士两家私人银行，但礼千樾本人已经半年没公开露面了。”
桑泊川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袖扣。
“商蔚什么背景？”他问。
“礼千樾的男友，华尔街称他‘沉水刃’，这两年突然崛起的新贵。礼千樾亲口承认过他的地位，但他不参与礼氏核心业务，纯粹是私人关系。”
桑泊川沉吟不语。
礼千樾，商界真正的传奇，二十三岁血洗港岛金融圈，二十五岁执掌百年礼氏，如今名下产业横跨三大洲。
单行舟见了她都要主动颔首，黑曜石在礼氏面前也不过是家“有点意思的小公司”。
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特意关注他这个小辈。
但商蔚不同。
他是唯一能站在她身边的人。有实力，又有人兜底，参加这次晚宴估计也只是玩玩而已。
很快，云顶会所到了。
入口处铺着深红色地毯，两侧侍者雕塑般静立。
桑泊川刚踏进门，陈志明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桑总！”他热络地握住桑泊川的手，“您能来，德林脸上有光啊！”
桑泊川微笑颔首，目光扫过全场。
香槟塔旁，华信的周叙正和几个投行精英谈笑；落地窗前，蔚蓝科技的沈既琲独自品酒，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机器；角落里，港城赵家的赵临被几个名媛围着，手上那枚祖传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没有商蔚的影子。
“来来来，我给桑总介绍几位朋友！”陈志明引着他走向人群，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
“桑总！”周显砚快步走来，笑容灿烂，“久仰久仰！”
他是周叙远的哥哥。
桑泊川与他碰杯：“周少最近在跨境并购案上的操作，令人印象深刻。”
周显砚眼睛一亮：“桑总也关注那个案子？”
“略有耳闻。听说华信在找东南亚的本地合作伙伴？”
华信想要北极星在印尼的码头资源，而桑泊川正好需要他们手上的债券渠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旁，沈既琲推了推眼镜，主动走过来：“桑总。”
桑泊川打量他。
蔚蓝的AI风控系统，黑曜石曾开出天价收购，却□□脆拒绝。
“沈总的技术壁垒，”桑泊川轻笑，“连单行舟都碰了钉子。”
沈既琲面无表情：“北极星如果有兴趣，可以谈技术授权。”
他在试探桑泊川的收购意向。
而桑泊川只是晃了晃酒杯，不置可否。
赵临拨开人群走来，翡翠扳指在香槟杯上磕出清脆的响：“桑总，久闻大名。”
桑泊川与他碰杯：“赵少的航运保险业务，在东南亚很吃得开。”
赵家掌控着东南亚最大的航运保险，正是德林港口项目最缺的一环。
陈志明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几人面带微笑地聊着天，也有其他人纷纷走来，同这位风头正盛的北极星总裁攀谈。总之，一派宾主尽欢的场景。
气氛正酣，门口忽然静了一瞬。
桑泊川抬眸，看见一个穿纯黑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身形修长，肤色冷白，瘦削而凌厉，眼珠颜色偏浅，盯人时有种被刀尖抵住的压迫感。西装加身反倒像野兽披上层优雅的皮。
“商蔚……”陈志明小声嘀咕，“他怎么真来了？”
商蔚径直走向香槟塔，取酒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缠绕的沉香木珠。
据说那是礼千樾送他的定情信物。
桑泊川眯起眼。
商蔚似乎察觉到视线，忽然转头，目光利刃般直刺而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桑泊川沉稳地举了举杯。
出乎意料的是，商蔚竟朝他走了过来，而后单手拎起一整瓶未开封的香槟，指节一顶。
“砰！”
瓶塞炸开，泡沫飞溅，溅湿了周围几位宾客的礼服。
人群惊呼着散开，而商蔚只是懒洋洋地晃了晃酒瓶，直直走向桑泊川。
“北极星的桑总。”他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听说你酒量不错？”
不等回应，他已倒满两杯，大步走来，将其中一杯重重搁在桑泊川面前的茶几上。香槟液面剧烈晃动，险些溢出。
“敬你。”
全场寂静。
桑泊川垂眸看了眼酒杯，再抬眼时，神色不变，依然带着笑：“商先生这是？”
“社交啊。”商蔚歪头，笑得无辜又锋利，“怎么，桑总不愿意？”
对视一瞬。
桑泊川甚至没犹豫，干脆地端起酒杯。
就在他即将碰到杯沿的瞬间，商蔚忽然笑出声：“开个玩笑，桑总别介意。”
桑泊川放下杯子，笑容不变：“商先生好兴致。”
“还有更好的，”商蔚笑得愉悦，“借一步说话？”
说罢，不等桑泊川回答，他转身走向露台。
桑泊川抬脚跟了上去。
夜风微凉，露台上只有他们两人。商蔚倚着栏杆，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刃在指间翻飞如银鱼。夜风卷着落叶擦过他的裤脚，远处金融街的灯火像一片坠落的星群。
“听说你和单行舟有仇？”他开门见山。
桑泊川没否认，毕竟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商先生想说什么？”
“帮你报仇啊。"商蔚手腕一甩，刀尖“哚”地钉进他们之间的木栏杆，“单行舟当年不是把你赶出国了吗？”
桑泊川不动声色：“所以？”
“所以——”商蔚忽然凑近，沉香木的气息裹挟着危险的压迫感，“我手里有她三年前动用家族信托基金的证据。”
“信托条款可是明确禁止此类用途，涉刑事背信罪。”
桑泊川微不可察地一顿，问：“你想要什么？”
“好玩啊。”商蔚抬眼，眸中闪烁着捕食者的兴味，“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桑泊川：“条件是？”
商蔚也不客气：“我要黑曜石在非洲的矿脉。当然，是等它跌到谷底的时候。”
桑泊川沉吟片刻，才问：“商先生为什么会选中我？”
“看她最爱的人背叛自己的样子。”商蔚歪头，似乎颇为兴奋，“多有意思啊。”
桑泊川盯着他，忽然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最爱的人？”他忍不住提醒，“商先生，您也知道我是因为她把我赶出国要复仇。”
顿了顿，他重复：“那是她亲手签的放逐令。”
商蔚退后半步，刀光映出他玩味的表情。他不知何时指尖夹着一张照片，晃了晃：“猜猜她挪用的基金去哪了？”
照片上是一份瑞士银行的转账记录，收款账户赫然是桑泊川在伦敦的公寓地址。
桑泊川瞳孔骤缩。
“惊讶吧？”商蔚恶劣地勾起嘴角，“你被放逐后住的房子、用的车、甚至那家假装偶然雇你的对冲基金——全是她安排的。”
夜风瞬息间刺骨。
“商先生。”桑泊川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您觉得我会信这种荒谬的——”
“她书房保险箱的密码是你生日。”商蔚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飞去伦敦多次，在你常去的那家威士忌酒吧从开门坐到打烊。
“可惜大概是有缘无份，你从没出现过。”他慢悠悠地说。
夜风穿过露台，吹散了香槟塔旁传来的喧闹声。
桑泊川盯着那张转账记录，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玻璃杯在他掌心里发出细微的颤响。
——她在伦敦给他安排了住处？
——她去看过他？
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某种荒谬的期待攥紧，血液在耳膜里鼓噪，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但下一秒，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在想什么？
她亲手签的字，她亲手把他推出去，现在又算什么？
他冷笑一声，将酒杯搁在栏杆上，冰球撞击杯壁的声音清脆得像某种嘲讽。
“商先生。”他声音冷静到几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就算她真的做过这些…”
“那又如何？”
商蔚挑眉，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感兴趣。
桑泊川直视他，一字一句道： “无论如何，她放逐了我。”
夜风骤停，空气仿佛凝固。
商蔚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真有意思。”他慢条斯理地把照片收回西装内袋，“刚才我当众刁难，桑总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月光映在他锋利的眉眼间，笑意恶劣得像盯上猎物的猎豹。
“怎么一提到单行舟——”
“——你就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桑泊川呼吸一滞。
恰在此时，露台的门被推开，陈志明探头：“两位，切蛋糕了——”
商蔚后退一步，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考虑好了随时找我。”
他转身时，沉香木珠擦过桑泊川的袖口：“顺带一提，她每次去那家酒吧，坐的都是你常坐的位置。”
夜风重新涌动，桑泊川站在原地，指节抵在栏杆上，用力到发白。
荒谬。
可笑。
他闭了闭眼，将那一瞬不合时宜的动摇狠狠碾碎。
无论如何——
她放逐了他。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前七章可能商战部分比较多 各位不想看可以直接跳过 只要知道桑泊川拼了命地想要弄死黑曜石 单行舟在照顾他自尊的同时纵容他就行 第七章后会重点放在感情戏上 嗯…甜甜的的恋爱从第九章朝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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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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