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的环保局很安静。
行动组的人熬了一夜，都趴下了。雷高明一夜没合眼，打着哈欠跟俞未燃遇上，硬生生把哈欠憋了回去，斜眼看都不看他。
俞未燃也没睡好，上半夜在想洛为澈的事，下半夜在想案子。想着想着，又将两年前的资料调了出来。他觉得不会这么巧，这次的事跟两年前那场污染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当年的事是胡妙淑负责，转交到俞未燃手里的就只有几份文件了。此前他没有怀疑过这些材料的真实性，现在他怀疑真相可能并非报道上描述的那样。
“俞组，早。”苏桃灵来得更早，因为王仓半夜不舒服，天没亮她就赶过来，给他打了点营养素，还在里面混了点镇定剂，免得他在牢房里闹腾。
“燕老师回去睡觉了，他说他这次要睡六个小时起步。他夜里没睡，扰了好几位专家，琢磨了一晚上郑谦和洪其义的研究项目。他说两人的研究漏洞百出，来到旻月市这几年，就搞了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看上去高大上，其实屁用都没有。他让我转告给你，最好去他们工作的地方看看，污染源很可能就在那里。”
俞未燃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去一趟行动组。正好楚七言也来了，在他心中俞未燃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总之他怕俞未燃受欺负，也要跟着一起去。
虽说俞未燃和雷高明闹掰了，但工作是工作，其他组员见到他，还是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在郑谦留下的背包中发现的那些试剂管，的确是BioVac-6，都是近两天开封使用的。”
“我没记错的话是十二支吧？他注射了这么多还暴走了？”楚七言诧异。
“我们不能保证是他一个人或跟洪其义两个人注射的，但极大可能是。”研究员也没法回答楚七言的惊讶，因为连他们都很意外。BioVac-6很昂贵，贫困家庭买一支都够呛，他们却用了这么多。更讽刺的是，他们用了这么多BioVac-6，最后还是落到这个结局。
“我们解锁了他的手机，他的手机注销了，没有多余的信息，似乎早就做好了飞蛾扑火的准备。那个U盘解不开，它是插入式U盘，需要插在特定的电脑上才能读取内部文件。”
俞未燃了然点头，说：“那给我吧。”
行动组的人面露犹豫。
楚七言见状双手一叉腰，昂首挺胸，立刻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干吗？你们什么意思？俞组让你们干什么就干啊，有什么好犹豫的？难不成俞组还会害了大家？你们是组长还是他是组长？”
行动组的一个个缩着脖子不吭声，大家都知道两位组长之间的矛盾，哪方都得罪不起。受雷高明的影响，他们对俞未燃也有些芥蒂。在未经雷组允许就将重要的U盘给了俞未燃，他们做不到。
严不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在一旁说：“你好像一只狗。”
楚七言：“滚。”
严不语：“我的意思是你很忠诚……”
楚七言：“滚！”
不听不听不听！
严不语“滚”了，“滚”到俞未燃面前，站得跟旗杆一样笔直，开口就是浓浓的敬意：“俞组，我有话想跟您说。”
楚七言竖着耳朵跟过来，大声嚷嚷：“说什么说！”
俞未燃也发现了严不语态度的变化，眉毛微微上扬，没有应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严不语神色真挚：“俞组，对不起。我回去认真地想了很久，昨天是我的错，是我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您，在此我郑重地跟您道歉。”
楚七言吃惊得长大了嘴巴，跟见了鬼似的。
“你误会我什么了？”
真诚的面孔上浮现一丝窘迫，严不语低下脑袋：“我想明白了，当时的洪其义濒临崩溃，不管怎么救，他都会自燃爆炸。倘若当时我抓住了他，现在我已经是一具焦炭了。”
楚七言哼哼唧唧：“你知道就好。”
“没关系。”俞未燃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抬起头，“我没想到你会想明白，倒是让我意外。实在觉得抱歉，今天就跟我一起出外勤吧。”
短短几句话，严不语和楚七言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严不语被俞未燃说得更加羞愧，觉得昨晚的自己实在冲动愚蠢。楚七言则大声叫道：“为什么要带他去？”
俞未燃没有别的想法，行动组里他对严不语最有印象，因为他人如其名，很安静。有一个楚七言已经够吵闹了。他这么一说，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严不语拒绝也没有关系，不妨碍他的计划。
但严不语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好，我去。”
俞未燃笑了下：“你不再考虑一会？雷高明要是知道你应得这么干脆，他应该会很生气。”
严不语摇头：“昨晚您跟雷组起纷争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及时跟雷组解释清楚缘由，是我的问题。”
俞未燃看他实在内疚，便说：“不用跟我就别‘您’来‘您’去。雷高明讨厌我，根本原因不是这个，更与你无关。”
严不语脸上紧绷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
上午，俞未燃让伍麒伍麟去爆发过污染的地方看看，自己则带上楚七言、严不语去郑谦和洪其义工作的地方。这两个地方离得不远，但范围大，交通不方便，时间紧任务重，最好分开行动。
昨天出事之后警方马上封锁了两人的实验室，但警察赶到后惊奇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原来郑谦和洪其义一直亲手把控整个项目，忙不过来才会招一些实习生干杂活。警察找到曾经在这边工作过的实习生，他们一问三不知，眸中透露出独属于大学生的清澈懵懂。
他们赶到时，已经有人抢先了一步。
眼前这人金发蓝眼，高耸的鼻梁如山脉脊线向上延伸，在末端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他笔直的身影站在门口，好似一尊被露水洗过的大理石雕塑。
楚七言定定望着他，就等着他蹦出一句“英格利喜”。
但是很遗憾，洛为澈微微一笑，说出一口流畅而没有任何口音的普通话：“就等你们了，来吧。”
“等我们？”楚七言和严不语脸上带上同款疑惑。
“嗯，是啊。”洛为澈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你们俞组叫我来的，实验室的东西你们不熟悉，我是他找来的帮手。”
两人都信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愧是俞组，想得太周全了！
俞未燃没揭穿他。洛为澈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值得意外。离开异能行动科只是嘴上说说，洛为澈毋庸置疑是个天才，而且是个有责任心的天才。洛队虽然离开多年，但职业病没改掉。他昨晚肯定也没睡好，不然不会一大早就跑来实验室。
“走吧，这里我刚才已经逛了一圈，很小，没什么东西，我带你们走一走。”
俞未燃问：“有什么发现吗？”
洛为澈回答：“没有，这里应该不是他们的大本营。”
楚七言很惊讶：“难道还有别的地方？”
“有，而且肯定很隐蔽。”
他们来到洪其义的办公室，东西都还在，但没什么用，正如燕一清所说，他们做的都是一些表面功夫，文件夹摆得齐齐整整，一打开都是空的。
“是洪其义的电脑没错，锁屏密码是他外公外婆死了的那天。”洛为澈说。
众人惊了，洪其义果然是个天生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至亲离世，别人避之不及的日子，他居然将作为密码，仿佛在歌颂和赞扬自己的胜利。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楚七言问。
“我肯定不知道，当然是用了点技术破解的。”
洛为澈说话语气太自然，俞未燃又全程默许，楚七言和严不语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他们太信任俞组，信屋及乌，于是丝毫没有怀疑郑谦和洪其义的事情洛为澈是怎么知道的。
“试试看这个U盘能不能插进去。”
俞未燃走之前还是要到了U盘。严不语虽然是根木头，但他是组里雷高明为数不多比较可靠、值得信赖的人。他放心地让严不语过去当间谍，殊不知严不语早早“投诚”了。
U盘插进电脑后，屏幕顿时亮了起来。无数串英文在蓝屏上快速闪过，在众人以为有效果的时候，屏幕突然一黑，跳出了猛烈闪动的黄色警报！
紧跟着的是一段红色英文：Match error, enter self-destruct program……
洛为澈二话不说夺过键盘，手指在上面飞快敲击，速度快到令人叹为观止。楚七言都没看清他按的什么键，他就噼里啪啦地敲完了。屏幕一黑，俞未燃立即拔出U盘，淡淡的焦糊味在空气中被吹散。
“好、好了吗？”楚七言问。他虽然看不懂英文，但大概能猜出出了什么事。
“嗯，救回来了。”洛为澈面色严肃，“他们在U盘上设置了自毁程序，一旦匹配的不是含有对应文件的电脑，U盘就会自动删除所有文件数据。”
“天啊这么坑？”楚七言充满感激地说，“多亏有你！！”
其实这次是洛为澈第一次尝试，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在之前见吕白操作过，他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记错，或者情急之下会输错符号。
手边递过来两张纸，洛为澈看向递纸的人，那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他接过来擦了擦手心的汗，听见楚七言说：“他们保护得这么隐秘，不就证明里面真的有东西？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随便尝试了，我们要怎么打开？帅哥，你可以破解吗？”
“可以尝试，但是需要一些设备。”洛为澈看着俞未燃说。
俞未燃没有回头，“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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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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