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别塔
-7-
苏南十七岁生辰宴那日，宋离难得穿上了华服，一身红衣，卸去了平日的掩饰，清染朱唇。
明明沉默寡言，却是惊艳了所有人。
“敬殿下。”她一口饮下烈酒，脸上浮现绯红，矜持地笑了。
跌跌撞撞跑到后花园，耳尖已然通红。她本不善饮酒，为了苏南才破了次例。酒精渐渐侵袭她的神经，看来得速速离去才是。
免得，招惹是非。
站在桃树下，她抬头看了看夜空，飘落的花瓣落在了她的身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是裴允。
“将军好尽兴。”见着是他，她的心平静了下来。裴允看着她，心中无端浮现出少时看过的诗篇。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大人醉了。”裴允淡淡地说，宋离点了点头。“将军此番前往，是殿下的意思吗？”
“殿下让我护送大人回去。”裴允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宋离听是苏南的吩咐便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走向裴允。
裴允接住宋离，小心地扶着她到了王府门口，等到马车到了，他又扶着宋离上了车。
宋离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这样年少有为的人，会迎娶谁呢？卦象上说，他会得到心心念念已久之人，他们共同经历风雨，修得良缘。
“将军。”裴允赶着马，车内响起宋离的声音，他应了一声。“大人这是想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宋离突然好奇将军的心仪之人了。也许是从未料到这一点吧。”裴允听完，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玉，笑了。
“在下的心上人是个平素里比较低调沉默的人，对国家之事极其效忠。若是此次裴允能凯旋，必然想对她表明心意。”
宋离坐在车内，脑子渐渐清醒。
京城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符合的。莫非，是……左将军王之同？
说得通了。地位相近，爱好相似，共经风雨，而且两人皆是年少有为之人，也并无姻缘婚配之说……原来是这样啊。
宋离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赞同，难怪裴允不愿倾诉心意。虽然本朝盛行男风一事，但裴家毕竟只有裴允一个独苗，他若是早早和老将军说了，估计会被骂死。于是他为了真爱，浴血奋战，证明自己的实力……
一切都说得通了。
裴允完全不知道他在宋离心里变成了一个苦恋中的断袖，见宋离好久不说话，他以为她睡着了。
“那他……知道将军的心意吗？”正当他这样想，宋离小心翼翼的声音又出现了，裴允苦笑，回答道:“她不知道。也好。”
真是艰难啊，裴将军。宋离的目光变得同情，平素里看来无事可以写写他们的本子了。
唔，有点困……她想着，闭上了眼睛。
“大人，到了。”裴允轻轻叫了宋离一声，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他下了马，微微掀开窗帘。那个红衣的少女正躺在榻上均匀地闭着眼呼吸。
裴允无奈，左右看了看无人，心里那点小主意催动他抱起了宋离。宋离迷迷糊糊睁开眼，也是配合，没有半点挣扎，搂住了他的脖子。
“带我回去吧……我现在，不太舒服……”宋离把头靠在裴允肩上小声地说，裴允的耳朵一下子红了，少女身上淡淡的药香钻入他的鼻中，从未听到过的软软语调更是让他咬了咬下唇。
他走的很快很稳，怕别人看见。怀里的少女没有乱动，迷离的眼眸里水汽浮现。
等他到了天师阁，却惊讶地发现里面没有一个下人。宋离揉了揉眼睛，解释说她不喜欢晚上有人因为她而迟迟入睡，于是让他们去别处休息。
“动静会很大，也许我会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我不想伤害到他们。”宋离从裴允怀里出来，落到地上时裴允怕她不稳扶了她一把。
“这边。”
宋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让面前这个男人看自己的处所，明明两人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但是从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她，可以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裴允看到宋离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散发出来，她接着开了另一扇门，里面是一张白玉桌子，墙上挂着一颗夜明珠。一旁的柜子里是他不知道用处的占卜用具，之前的祭天仪式上看她用过。
还有桌上那个陪伴她十余年的铃铛和一颗水晶球。
宋离走到桌子前，拿起了铃铛。那一刻的宋离让裴允陌生，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红光，手覆上水晶球的表面，嘴中吟唱这他不知道的语言。
裴允看到她睁开眼的时候，便感觉怀里多了一个人，还有，背上多了一双手。
她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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