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楼统共五层,每层楼的面积都不大,一楼分成三间大舞蹈房,二楼落成六小间钢琴房,三楼整层是合唱大教室,四楼是老师办公室和卫生间,五楼则是两间超大的画室。
白天的音乐楼人流往来如织,音体美特长生们的欢声笑语和乐声交织在一起,是整个校园最轻松最快乐的地方。
晚上就不一样了,宋梅梅紧紧跟着汪檀心这个大光源,脑子里从“汪檀心图南这两兄弟真是无语”变成舞蹈房里永远木着脸跳同一支舞的舞蹈生、断了了指头吊着脖子死去的钢琴生、翻着白眼沾鲜血画尸体的美术生、天台上排着队往下跳的...真是越想越想跑,鸡皮疙瘩生起来,她赶忙挨到图南身边。
图南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就闻到了血气和混沌的味道,新鲜、粘稠、沉闷。
一楼什么也没发现,三人上了二楼,图南神色自若一间一间的打开门看,宋梅梅吓的腿软,每开一间寿命就好像短了一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搜完三楼站在四楼楼梯口的时候,血腥气的味道变重了,走廊的墙壁上有几道明显的鲜红擦痕,图南抚上去,能感受到淡淡的灵元,应该是十几分钟前沾上去的。地板上有血滴,被脚印踩的到处都是,脚印一直延伸到办公室,图南的手搭上把手,宋梅梅发出低低的公鸡叫:“咦!图南!”
图南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站远点。”
宋梅梅看了一眼来时路,墙壁上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像鬼怪的爪牙,她不敢站远,赶忙捏着图南破烂的衣角。开门的一瞬间宋梅梅下意识抬起手挡住眼睛,从指缝往外看,呼,没鬼。
室内发生过打斗,书本资料洒落一地,办公桌、椅子、储物柜全倒在地上,玻璃满地都是,到处都有混沌的气味,比之前更浓,汪檀心走进来的瞬间点燃了地上的废纸,火光腾起,照出墙壁上一副巨大的图腾,纯黑的圆形像黑洞一般不反射任何亮光,这是汪檀心和宋梅梅有生之年见过最黑的黑色,圆形的中央有两道较浅的黑色线条闭合组成一个小小的椭圆。
汪檀心不敢往前走,怕烧穿办公室,只能在后头垫着脚使劲看:“这是什么?”
图南摸了一把,指尖萦绕上浅浅的黑气:“黑色的是大黑天,中间的图案是混沌莲子,无始宗的图腾。”
宋梅梅看得入神,她隐约觉得黑洞的那边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也想伸手,被图南一巴掌扇在手背,白皙的皮肤上马上肿起四个鲜明的指印。
对方警告她:“别乱碰。”
厕所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图南抬脚便跑去看,宋梅梅差点没撵上。巨大的仪容仪表镜前,倒映出他们三个的身影,汪檀心有护体金光压根不怕还在东瞧西望,图南面色不善看着比鬼还凶恶,宋梅梅紧紧拉着图南衣角一眼都不敢多抬。
图南打开水龙头,闻到了清新的水气,遂勾勾手指,紫皇梭嗡的一声飞过来“啪啪啪”三两下将水龙头全部打烂,水柱喷出,沿着梭身奔流汇聚成几股细细的水流,顺着指尖缠绕上图南的全身,有一小缕被分出,轻轻的在宋梅梅眼角的伤口处淌来淌去,伤痕被水灵抚慰,翻卷的伤口不再渗出鲜血,疼痛减轻大半。
图南听见上方传来东西碰撞的声音和人语声,两三下跑上楼梯,一脚蹬开画室的门,脚风强劲,哗啦啦扫翻几片画架,讲台边正坐着画画的一个人影腾的转过身来,大声的喊着怎么了。
“梁昊!”宋梅梅惊喜的跑过去,“你跑哪去了,叫都叫不住你?”
图南走过去,手搭在梁昊的肩上,发现对方的衣服尽是被烧坏的破洞,脸上手上也全是擦伤。
梁昊放下手中的画笔和颜料盘,锤了一拳宋梅梅:“你吓死我了,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和齐雨跑到路口,突然就起了大火,我俩就走散了,我跑回来整个学校一个人都没有,宿舍门也敲不开,宿管也不在,我一直与画室的钥匙就想着先待在这里。”
汪檀心见图南神色没有异常,也放下心来:“外面打成那样你听不见啊,一个人待这里吓不吓人!”
梁昊惊奇的看着汪檀心:“什么也没听见啊,我害怕就把门窗都关起来了,我草,老汪你怎么在发光。”
宋梅梅拉着梁昊就要带他走,对方不动,一屁股坐回去,说还没画完,先不走,她气的去扒拉画架,架子上夹着的画质散落:“什么画能有命重要...!”
“啊!”
一张张素白的水粉纸上,赫然都是刚才见过的混沌图腾,黑色的颜料像是被泼上去的,一滴滴往下淌,像黑色的泪滴,纸堆间可见一把血迹斑驳的银色短刀,汪檀心稍稍走近一点,只见梁昊浑身皮肤泛着青色,瞳孔完全散开,骇的后退好几步。
“你干嘛!”梁昊是美术生,谁动他的画等于骂他的父母,忙蹲在地上一张张的捡,露出后脑勺漆黑的刀口。
图南敲敲梁昊的肩膀,对上那双无神的双眼,“你好好画,我们先走了。”
宋梅梅捂着嘴,一步步后退着走了出去,图南出来后关上门,平静的陈述:“他在附近被流矢射中,已经没有脉搏和生机,之所以还能动,是被这栋楼的混沌之力影响,锁住了最后一丁点灵元。”
“他回不去了。”汪檀心走到窗边,深深看着还在继续作画的梁昊,铁制的窗棂在他的手中融化成滴滴铁水,“对不起......”
越往天台走,混沌的气息越浓郁,图南甚至觉得这股气息已经密集到有了实体,门半掩着,被风吹的一开一合,他绕过水箱,整个天台一览无余,陈父陈母趴在地上生死不明,陈大可低头站在父母的身边一动不动,李桃以发覆面正对着他们靠着栏杆坐在地上,胸口处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里头空空没有心脏,陈大可背对着他们,肩膀剧烈的起伏。
“老谢!”汪檀心喊他。
谢天一转过身来,全身上下像被血液泡过一般,指尖还在一滴滴的向下淌着血滴,胸前是滚动着黑气的混沌图腾。
图南越过谢天一,蹲在李桃身前,拨开他的头发,双眼紧闭气息已断,胸口空落落的,既感受不到灵元也感受不到混沌,是死绝了的样子。
图南撩起衣角把手指沾到的血擦干净,紧紧握住金错刀。
谢天一狼狈的跌坐在地,眼睛转过宋梅梅和汪檀心,最后定在汪檀心身上,“这些,真的都是因为你?”
汪檀心点点头,只见对方疯了似的在地上蹭去手上的鲜血,他在谢天一的眼睛里看见了笼在金光中的自己。
“你到底是什么?李桃说,你是生机,是希望,可是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我、大可、梁昊,还有齐雨,会成这样......我们,我们是父母手中的宝贝,不是成全你的炮灰。我想回家,宋梅梅也想回家。我不想被忘记,我的爸妈也会像大可的爸爸妈妈一样一夜白头吗?”
“你在楼下看到梁昊了吗,他回不去了,后脑勺破了好大一个洞,他今晚吃饭的还和我们说,这个月他去试了高三的模拟联考,指导老师说他的成绩磨一磨完全可以考一个很好的美院。我不知道很好是多好,可是看他那么高兴,应该是特别心仪的吧。老梁是小地方考上来的,学美术很花钱,要买画材要付课时费,为了给你送生日礼物,他攒了很久。”
“还有齐雨,我一直没看见他,应该也...他身体不好,他爸妈特心疼他,每天早中晚三餐都送到学校,上次分班考他前进了二十名,他和我说他买了好多好多游戏,要来你家和我们打联机。我们在操场和那帮体育生打架的,他盖在咱俩身上,挨了好几脚。”
“还有小班长田西,他爸爸是消防员,他还没出生爸爸就牺牲了!他家里就他和他妈,他妈就指着他活!”
“还有...我,我爸我妈都是干警察的,可他们的儿子,杀人了,杀人了,我毁了...他们一直希望我能把理科成绩提上去,我爸每次吃饭都会念叨,高考一定要努力,考个警察学院,以后办案子父子齐上阵。我们...我们谁不是家里的宝贝,只有你汪檀心是吗?”
图南不为所动,俯身蹲下,金错刀抵上谢天一的脖颈:“李桃的心脏呢?”
谢天一哈哈大笑,鲜红的碎肉从嘴里喷出来,用手指了指喉咙:“在这里,去掏吧。”
宋梅梅惊恐的跑过去使劲摇着谢天一的肩膀:“你他妈吃它干什么!是不是有病!!!”
谢天一扯着宋梅梅,怔怔的指着李桃:“他跑到音乐楼,说一些很奇怪的话,还非常的狂躁,说什么门被关了,贱女人故意让他进来送死,到处画一些圆形的黑色图案。我们上了天台以后,陈大可就像疯了一样攻击他爸爸妈妈,李桃就用他们的血在地上画一些长长短短的横线,画完就开始笑。他和我说,根本不是什么倒霉,如果不是汪檀心,陈大可就不用死,他爸妈也不会这么痛苦,梁昊也不用死,我和你也不会卷进来。图南根本不会理我们是死是活,出了事,他第一个要保要护的就是汪檀心!汪檀心是太阳,是光明,那咱们俩是什么,死掉的那些人是什么,呵,是太阳下的尘埃,尘埃太多了,即使消失那么一两粒也没关系。”他拉开衣服拉链,肩膀和胸部全是交错的刀痕,伤口处的血缓慢的流进腹部的黑洞中,他抓着图南的的另一只手自虐般的往伤口上摁,“图南,我不想被牺牲,我想回家!李桃拿刀追着我砍,这里,还有这里,他说门关了,要死一起死!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夺了他的刀,捅了他,他,他在我身上画了这个东西,然后和我说了句话,我,我就,吃了,我无意识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吃了!”
图南看了一眼表,啧了一声,掰过谢天一的脸,直视他的眼睛:“他和你说了什么?”
谢天一突然挣扎着向后爬:“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很害怕,你要杀我吗,别杀我,图南,求你了...”
汪檀心的脚像坠了千斤的钢和铁,拖在地上走着,一步一步,拦在图南和谢天一之间:“哥...人死太多了。”
“刚才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管,身上打上了混沌的印记,说明已经是无始宗的人,只要是无始宗,必须杀!”残缺的断羽开始生长,紫皇梭在谢天一的身后蓄势待发,图南化指成爪,将汪檀心抓到身后,“天一,你说的没错,无论发生任何事,我要保的只会是汪檀心,其他人、其他东西,包括我自己,都可以牺牲。因为,他是希望、是光明、是太阳、是生机!”
宋梅梅惊骇的退到一边,不知什么时候陈大可走到旁边,突然捂住她的嘴巴往门口拖,汪檀心“哎”了一声,捡起地上的钢管追过去兜头就打,图南一挥手,天台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住,厚厚的坚冰封住了整张门,陈大可调转方向绕过水箱向后,汪檀心抓紧了钢管马上追了上去。
谢天一惊叫着奔逃,紫皇梭悬停在他的眉心处,封住去路,细碎的冰晶爬上他的脸,实力太过悬殊,图南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他千百次,那就赌一次,他放弃逃跑了:“我,我不跑了!大哥!李桃,李桃最后和我说,他们这次根本不想杀汪檀心,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打出五行护身阵,结阵不易,成阵要数年,没了护身阵,汪檀心要么出逃,要么被关起来关到疯,无论哪种,都会比现在好杀。”图南的语速很快,像赶时间一样,“我进来的时候没闻到一丁点混沌的气息,做这么一个里世界,花费了很大力气吧,这次屠了几万人?用了多少灵元?林伽和梅氏货运在中央牵制住你们,自从上次打完,无始宗还不具备与我们搏杀的实力。汪檀心一天天长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指能醒来,而五行护身阵,封存了五相的力量,是保命的最后一道屏障。”
图南一步步的迫近,将谢天一逼到天台栏杆:“所以,即使梵天不醒,你们也会找其他借口引开梅近春,将我和汪檀心带到这里,先杀我这个鹰犬,再打出汪檀心的护身阵,做完这些,你和明妃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如果能拖时间到护身阵消失,再趁机杀掉汪檀心就更好。我猜,这一路的攻击,都是五相行者吧,我们就是那个在真实的表世界中逃跑的被追杀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呵,这么兴师动众的阵法,却只放这么几个人,临时决定启用的吗?本来是用来杀谁的?还是说让五相自相残杀?”
“你知道只要我找到这里就会马上杀了你,土行孙正在通过土灵满世界找我们,梅近春也回来了,即使出去了也是个死,所以你控制谢天一的行为与意识,让他吃下你的心脏,完成传承!”
“对不对,五蕴盛!”
陈大可卡着宋梅梅的脖子站在天台的栏杆边,两人身子均已探出一半,摇摇欲坠,汪檀心举着鲜血点点的钢管不敢往下砸,他眼含悲伤的看着陈大可、宋梅梅和谢天一,图南字字诛谢天一的心,也诛他的心,好朋友因为他一朝丧命,好兄弟因为他不人不鬼。
昨天他们还在一起干什么来着,对了,他过生日,大家都在群里开心的祝他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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