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檀心的成绩随着太阳的公转忽下忽上,被摁着头上了一整个暑假的提高班,撒泼、打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他妈通通没有用,开班的第一天就碰到了同样萎靡的大可和谢天一,三位家长危机感顿生挤在办公室要求给仨人分开的彻彻底底,最好不同楼层。
什么叫少年愁滋味,汪檀心算是体会到了,图南遛弯他上课,图南看剧他上课,图南玩棋他上课。刚想撺掇汪浩渺给图南报个竞赛班,结实的大巴掌就拍上了他的后背,汪檀心腹诽,他在新西兰学的铁砂掌吗?
新学期新气象,四中按成绩排座,新的分班成绩出来汪檀心往教室门口的座位前进了一大步,宋梅梅火力全开挪到了第一排最后一个,老胡也很开心,四只嘴碎的大鸭子终于分开了。
左右前后全变成了姑娘,文文静静谁都不和他说话,尤其同桌李桃,讨论题目挨的近点就脸红,还总拿余光瞟他,看啥呢,他想,我身上有汗味?
四人中午在食堂碰见图南,被几个一班的围着絮絮叨叨,谢天一大喊:
“大哥,这儿!”
一班人和图南奇道:“你不是汪檀心的哥吗?”
谢天一呲牙笑:“汪檀心的哥就是我哥。”
食堂大妈平常手抖的像帕金森,碰到图南就全好了,一把肉一把菜亲切的像看自己的孙子,图南坐下看了看汪檀心,把盘里的鸡腿夹给他。
汪檀心感动:“...哥”
图南没表情:“你胃袋大。反正我菜多。”
几人聊着聊着,聊到了会稽山的灵异传说,什么小孩哭声狐狸叫,妖道出没鬼火飘,越说越来劲,恨不得今天就是黄金周好手牵手去一探究竟。
图南插话:“你们去吧,汪檀心他不去,他怕黑。”
汪檀心反驳:“人多我不怕。”
图南问他:“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走你旁边的是人?还是鬼?”
大可不干了:“我是人!”
图南端着空盘子边走边说:“到了山上,讲不定。”
宋梅梅卯了一个暑假的劲学习,早想奖励奖励自己。
“咱们国庆去吧,反正周天没课,我带我妹也去。”
汪檀心:“好,我去磨我哥,我哥要是去我妈一定同意。”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在家当好弟弟,调洗澡水温,挤牙膏,拎书包,食堂打饭买果汁,图南无奈的点了头,又在汪浩渺面前装了一个星期的老实儿子,三方会谈终于成功。
节前放学大扫除,同桌李桃红着脸问他。
“你国庆出去玩儿吗?”
“我和我哥,谢日天他们去会稽山露营去,”汪檀心问她,“你去吗?”
“我怕鬼,我不去,你不怕?”
“有六个人呢,山上估计还有游客。”
李桃抬起头,笑容灿烂。
“那你好好玩。”
十月一号晚上八点在山下集合的六人,看着山道上攒动的人头目瞪口呆。
宋梅梅满眼失望:“假期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汪檀心感叹:“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是永远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谢天一接上:“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图南总结:“记吃不记打。”
大可两眼放光:“来都来了,我知道后山一条小路,走!”
宋梅梅的小妹宋杉杉叹口气:“怕不也都是人。”
大可信心满满:“不可能,当地人不会来,游客又不知道。”
六个“当地人”马上转身往小路走,宋梅梅一个趔趄撞上一个戴红袖章的森林防火员忙道歉,图南盯着他的脸,对方朝他抬了抬下巴。
确实是小路,地上踩到的灌木证明有人曾经来过,没有路灯全靠月光和手电筒,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嘎吱声。
几人一身汗,嘴上念叨自比红军长征,一会爬坡一会平路,时不时还踩空两脚,满身都是灰,肩上还负着重。
风吹的树叶乱飞,哗啦啦的听着骇人。
汪檀心朝身后喊:“哥。”
“嗯。”
“轻杆模型下,物体过最高临界点的条件是什么?”
“物体能运动,过最高点速度为0即可。”
“你是我哥,哥我有点怕能抓着你吗?啊!”
“你看路!”
汪檀心被扫过的树枝狠狠抽了一巴掌,图南手掌稳稳撑着他的后腰。
打头的宋梅梅喊谢天一和大可。
“非还原糖和斐林试剂水浴加色呈什么颜色?”
大可舌头打结:“呃...绿色吧。”
谢天一打结更厉害:“橘,橘红,橘黄吗?”
汪檀心盖章:“是他俩。”
又走了一个小时到达一处较高的平地,隐隐有游客的歌声传过来,远眺能看见主干道的路灯带,周围开始起雾了,图南放下背包喊住众人。
“别走了,起雾了。”
走累的众人如蒙大赦,放下背包喘完气就开始搭帐篷。
雾气越来越浓,温度却越来越低,图南走到一边打开手机点开“梅叔”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图南:有异常吗?
梅叔:暂时没有,你们在哪。
图南:后山,离主道不远,能看见灯。
梅叔:还好吗?
图南:起了大雾。
梅叔:山上是这样。
梅叔:瘴气?
图南:不像。
四男生一个篷,两女生单独一个篷,在空地前吃完一大袋零食并各自讲了一个无聊烂俗的鬼故事后回篷睡觉。谢天一刚脱鞋就臭的汪檀心差点把他一脚踹出去,图南被谢天一和大可挤在中间,感觉有人拽他的袖子,他问。
“谁?”
谢天一含含糊糊:“大哥,是我。”
“有事?”
“我有点怕。”
“怕什么。”
“风吹树叶的声音渗人。”
话音一落,其他两人打了个寒颤,脑子里面的神鬼描写拐了九曲十八弯,脚趾头都蜷起来了。
汪檀心故作轻松问谢天一:“下次还来吗?”
谢天一强撑:“来。”
大可:“呵。”
谢天一不光脚味大鼾声也大,众人都被鼾声催眠的沉睡过去,图南在空气和声音的双重污染下起身钻出了帐篷,动静吵醒了汪檀心。
“哥,尿尿吗?”
“嗯。”
汪檀心摸到一件衣服递过去。
“天凉你披一件。”
“嗯。”
“要我陪你不?”
“不要。”
过了一会,大可憋急了出帐篷放水,正看见图南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机看剧。
“大哥你看什么呢?”
图南瞥他。
“行尸走肉。”
山风吹的树枝上的露营灯晃晃悠悠,树叶打着卷啪一声贴在灯上,清冷的月光洒下,远处传来呜呜的风声,此情此景图南在看丧尸片,大可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
“大哥你是这个。”
五分钟后,大可撒完尿走回来,晃晃悠悠的,双臂紧紧抱着,脑袋耷拉似是怕冷。图南鼻子动了动,随即发了条信息后把手机揣兜里站起来,喊对方。
“大可。”
“哎!”是大可的声音。
“你站那。”
“怎么了大哥。”大可声音闷闷的。
“头抬起来。”
“好嘞。”大可头抬起来,月光下的笑脸又僵又硬。
“你是大可吗?”
“我是呀。大哥,你抽道题考考我?”大可问他。
“行吧。”图南说完盯了他一会,又看了眼帐篷,掌心祭出一把精巧的银色三寸小梭子,一道金弦绕着梭身转动,两尖端锋利非常,闪着寒光,正对着来人,“这是什么?”
“大可”的手放下来,像没骨头一般垂着,突然左边眼珠不正常往眼底掉,他搓着眼珠安回去。
“大哥这题我知道,紫皇梭嘛!”
“唰”一声轻响,紫皇梭将对面从头到胸腹劈开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液渗出来,“大可”哎哟一声拼命往外挣,呲啦一下从皮里钻出一副血肉模糊的骷髅骨架,皮肉经脉剥离声听的人牙根发酸,淅淅沥沥往下淌血,嘴巴开合,鲜红的舌头在口腔内一跳一跳。
“猜猜我是谁?”
图南低骂。
“妈的有病!”
一盏硕大漆黑的宫灯“砰砰砰”蹦着来到骷髅身边,灯身如同人的肚皮一般一起一伏,灯座像进食般吮吸地上的血泊。
“把你小弟还给你!”
骷髅一声尖笑,一脚将地上的人皮踢飞,图南并指往脸上一抹竖起金瞳,飞掠至半空接住那摊人皮,鲜血如雨下滴落在帐篷上。
“啊!!!!!!”
女生帐篷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两人早被砸地声惊醒,只见帐篷外人影绰绰,头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落雨声,隔壁的人被叫声吓懵了,灯下人头攒攒,狂喊“怎么了!”“大可呢!”“我哥呢!”“大哥!”。
紫皇梭被感召,金弦脱落变长,将两处摇摇欲坠的帐篷圈在里面,梭身陡然伸长至三尺,化作一道光影像骷髅刺去。
“哥!”
宋梅梅和宋杉杉的哭泣声又嘶哑又绝望,汪檀心凄声一喊,便要去扯帐篷的拉链。
“不许出来!给汪浩渺打电话!”
图南断然喝道,双手在胸前结印,霎时间风声猎猎,四面八方汩汩流来数道水柱在身前凝结成根根冰箭,朝着往帐篷靠近的宫灯钉去。
紫皇梭围着对方飞速缠绕,剔下来片片血肉,血骷髅拧断一根胸骨做剑,左手往上一擦,骨剑登时黑气腾腾,同飞梭打在一处。宫灯被冰箭所挡,不停的跳跃到半空又狠狠朝箭砸下,咚咚声响彻山林,不远处灌木丛中闪出点点绿色的眼瞳,野兽的咆叫声不绝于耳。
“哥我们手机没信号!”汪檀心声音发抖。
“我们也是!”宋梅梅哭嚎。
周围涌动的气息给图南的感觉十分不祥,不止面前的两只,四面八方都有,他明明已经发了讯息,为什么那五人还不来!
砸断最后一支箭,宫灯立在地上,灯身鼓起,一大团瘴气席向帐篷,地上的金弦光芒大涨,将黑气抵挡在外。
血骷髅冷笑一声。
“哟,伏羲琴弦,梅近春真舍得给你好东西。”
图南的精力被两边法器大量消耗着,宫灯吞吐的黑气搅着肺腑,骨剑凌厉的罡风在身上割了不下二十到血口,帐篷中害怕的哭叫刮着耳朵,他被激怒,喉咙里发出烦躁的啸叫。
“轰!”
空中传来巨大的声响,夜幕中什么也没有。
“轰!轰!轰!”
响声越来越密,像是七八级地震在头顶炸开,如裂帛一般,笼罩着会稽山上空的天被撕开了,强大的灵气灌了进来。树丛中的跑动声也渐渐停止,坡下走来一个穿着迷彩服的清瘦男人,眉眼冷峻,浑身上下缠满树枝,手臂上别着一红袖章,五个白色的大字从枝桠中透出来 - “森林防火员”。
血骷髅用力一个劈砍将紫皇梭钉在地上,撕下胸腔下的一片血肉用力擦了把骨剑,对着男人张大嘴,边说话声带边往下淌血。
“梅近春,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装逼,笑一个能死啊。”
“阁下这幅尊容,梅某真是笑不出来,”梅近春手中灵气涌动,转头又吩咐图南,“带孩子们下山。”
“噗呲噗呲噗呲!”
数十根巨大的木刺自破地而出,每一根上都穿着一个夜叉的尸体,血骷髅左脚踝一紧,低头发现被生发的树根缠住踢将不开,迅速将脚骨砍断乘着一团黑气悬在空中。
图南看黑宫灯虽然被缠捆住,但木枝一碰上黑气便延缓了生发之势,他不敢耽搁,收了法器迅速走到帐篷旁边拉开拉链。
“走!”
众人惊叫看着图南满脸的血,身上伤痕累累,迅速抱在一团缩在帐篷一角,他急忙扯出五人,命众人往另一边跑,并厉声阻止他们往后看。
人的一大特质就是说不要干什么就非要干什么,众人闻听此话,齐齐回头,一时间全被修罗画面吓破了胆摔做一团,宋杉杉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图南一把背上她,一人一脚,大声喝骂。
“跑啊!往山下跑!”
其他四人没回过神,但求生本能迫使他们手脚并用往前奔,衣服被尖利的树枝划破,但凡慢一点就会被图南狠踹一脚,宋梅梅被踹的最多,运动裤被刮的稀烂,眼角被开了一个大豁口,身上的血口子里满是泥土砂砾。
没人说话,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身后远处咚咚的砸地生震的人心口发麻。
汪檀心突然被绊倒,往前滚了几圈肩膀重重砸在一块两米高大岩石上。
“汪檀心!”
众人被图南的一声大喊分了心,左脚绊右脚摔得七荤八素。
“咕咕咕。”
“咕咕咕。”
“什么东西,滚出来!”图南喝道。
一个猴子大小的身影蹲在岩石上,月光下只见一个小孩身躯上安了一颗怪头,猪鼻鼠嘴,赤眼横瞳,全身像被剥了皮,长满了脓包,短小的尾巴一甩一甩的,谢天一和宋梅梅吓得疯狂往后缩。
图南咬牙切齿。
“龙罔象!”
对方回应他。
“咕咕咕!”
龙罔象闪电般跳到汪檀心身上龇出尖利的牙齿啃咬他的脖颈,汪檀心被踩醒看见一张怪脸胖,目眦欲裂拼命脱衣服格挡,小臂上瞬间被撕下一块肉,痛叫道:
“哥!!!哥!!!!这是什么怪物!”
图南将宋杉杉丢给宋梅梅,扯出伏羲琴弦化为金鞭一甩,正缠住龙罔象的手臂,而后趁势一甩将其拍在一颗参天大树上。紫皇梭“刷”一声穿胸而过,龙罔象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渗着黑血的伤口,张大嘴巴,一团团黑液流出,落在地上像有了生命力一般向五人略去,宋梅梅和谢天一拖着宋杉杉奋力的往后爬。
一声长而有力的啸叫从图南喉咙中发出,紫皇梭化为残影来回穿梭,翻腾的黑液被切开后瞬间冻结成冰。伏羲琴弦悄悄绕到龙罔象身后,趁其不备紧紧缠住他的脖子,图南凌空而起抓住琴弦将其往地上狠狠一掼。
“咕咕咕!”
琴弦逐渐收紧越来越短,图南死死踩住其胸口,龙罔象疯了般啃食抓咬,图南腿部的皮肉被不断撕下鲜血横流,他却眼都没眨,依旧死死踩住。
“咔。”
终于,龙罔象的颈骨被彻底绞断,四肢停止动弹,图南狠踩几脚将肋骨全部踩断,又用力一踹踏破皮肉,他抽出脚甩甩,掉落一地碎肉骨屑。
三人看傻了,此时的图南仿若地狱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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