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归呼吸暂停了一秒，随即他胳膊一伸，紧紧拥住了杨子规。花寻归弯着腰，这样杨子规的下巴就可以抵在他的肩上。
样子规的下巴被压着，说话有些费力：“寻归，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问。”
“嗯，什么？”花寻归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心不在焉。他闭着眼睛，嗅着杨子规身上的香味。
杨子规将原本放在身体两侧的胳膊从花寻归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回抱住了花寻归的背。
“你为什么喜欢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听胡老的意思，你很早就开始念叨我了……”说着说着，杨子规的声音不易察觉地低下去，带上了一丝丝紧张和期盼。
花寻归依旧没抬头，抱着杨子规轻笑一声，引起的震动震得杨子规身心一麻，电流滋滋的在心里窜得更快了。一簇簇电流升入天空，在杨子规心上划过一道道闪电，像是绽裂在夜空的花朵。
“胡老没骗你，我的确很早就念着你了，念了很久很久，如今得偿所愿，连胡老都替我松了口气。”
“为什么？”
“前两年还好，这两年他一直念叨着要是再不把人追回来我可能就要陪着他孤独终老了。”
杨子规脸一红，头在花寻归的肩窝里蹭了蹭，然后埋得更深了。
再开口时，他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被雾染了一遍：“那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
“因为很多。因为你很优秀，因为你保家卫国，因为我从很小就仰头看着你，因为很多年前我就认识到你对我的影响很深。
因为我自幼时起就被你璀璨温暖的光芒所环绕，所照耀，所救赎。”
杨子规有些惊愕地仰起脸：“救赎？”
“嗯，救赎。”
花寻归借势啄了一下杨子规的嘴唇。杨子规被花寻归一套接一套的小动作搞得头昏脑胀，难以名状的喜悦在心里升腾，绕着他打转，久久不散。
“可是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呢？万一我真的只是因为你是个皇上才喜欢你的呢？”
花寻归噗嗤笑出来，刮了刮杨子规的鼻尖：“你看哪会有人因为我是个皇帝而喜欢我，看中我什么了？被宋肖求追着打？”
杨子规差一点点就笑喷，不过他及时忍住，装出一副不满的表情：“我看那宋乔儿就挺喜欢你的。”
“这么多年她见到我的时间加起来超不过一个月，她最多就能喜欢喜欢我的脸和钱。”
杨子规又嚷起来：“可是我也没……”
“好啦好啦，哪来那么多可是。”花寻归将他捏紧的拳头掰开，然后自己的手指趁虚而入，牢牢握住了杨子规的手，拇指绕着他的大拇指指骨打转。
“最重要的是，你看我的眼神里带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杨子规被他撩的快要失去理智了，只好小声嘟囔：“但我我明明也是见色起意，而且好像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宋乔儿长。”
“不一样的，”花寻归恶作剧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将杨子规的头□□的乱糟糟的，“能被你见色起意是我求之不得的，真的。”
杨子规稍稍安了心，拉着花寻归走到窗边，两只手撑着桌子努力向前倾身，想要融进窗外漫无边际的火烧云。
“我以前也是在这样的高楼里，看过这样的日出。”
此刻他忽然想做一个逃兵，逃离京城繁华盛景下的腐烂恶臭，就住在这座楼里，每天泡在不同模样的落日里与世隔绝，无所事事地过完余下的时光。
“我给你看你更喜欢的，怎么样？”
两人牵着手出了门。要想抵达花寻归给杨子规准备惊喜的地方，他们需绕过大堂，穿过一片花田和竹林，再绕过一排房子。杨子规猜这排房子很有可能是厨房，因为他路过一扇窗的时候闻到阵阵余香。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厨房的时候，花寻归已经停下。杨子规猝不及防，撞到了花寻归背上。
等到他泪眼汪汪地抬头，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忘记了呼吸，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从他们脚下绵延千里的黄土与一尘不染的天遥相呼应。而土地上立着的一群群人皆目视前方静默无声，表情严肃庄重，身体绷得笔直。杨子规置身于万人之间，像独处于一个空旷的山谷中，除了从地面掀起卷过半空的秋风击鼓的声响，再无其他杂音。
杨子规没缓过劲来，花寻归也不催他。于是这一万将士跟杨子规大眼瞪小眼，都快瞪出眼泪了。
终于，这些大汗熬不住了，一口同声：“参见杨将军！”
数万顶天立地的好汉铿锵有力，合起来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气势磅礴撼天动地，栖息在树稍上的鸟滴溜圆的一双小眼一瞪，浮动着光的翅膀一扇，叽叽喳喳向天去了。
同样，杨子规也被这万人荡气回肠的一声吼惊到了，他缓了半天，才咧着嘴角看向花寻归：
“这这这，什么情况？”
花寻归挥挥手让那些平时根本坐不住五分钟的五大三粗的人们先散了。一得到命令，那些人如释负重，撒了欢三三两两或是比武或是打闹去了。
花寻归无奈地叹口气，可杨子规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和赞赏。
几万人杂乱哄闹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再加上这里过于空旷，那声音效果堪比放了几百个环绕音响，以至于花寻归开口的时候不得不用吼的。
“这都是为你准备的！”
”我知道！”
两人吼完，相视一笑。杨子规左顾右盼一番，拽着花寻归的袖子让他转了半个圈这下子两人都是背对着那个“扩大版菜市场”，再把头凑到一起，手挡一挡风，说起话来就明显轻松了不少。
“这得有多说人啊？”
“不多不少，正好一万。”
杨子规低呼一声：“你这从哪搞来这么多人？”
花寻归睨了他一眼：“我是谁，就这些人我还能搞不来？”
杨子规心服口服地点点头，又问：“那你给我准备这么些兵干什么？”
“我估计现在离我们离开京都赴蓟北的日子不远了，就靠宋肖求给我们的那些兵根本行不通，我就找了这些人来给你练。他们中大部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武术训练的，不过接下来肯定要看你的了。”
杨子规久久凝视着花寻归，说不出话来。最终他还是抽了抽鼻子捧着花寻归的脸就着斜风在花寻归脸上印下淡淡的一个吻：“谢谢你为我想这么多。”
“还是不够，”花寻归帮他压下被风掀起的衣摆，“我们要快，要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接下来还是要靠你，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嗯。”杨子规坚定地点点头，看向场地中央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就像在黑夜中看到了北斗星。
只是杨将军训练日刚开始不到半分钟，主角杨子规就犯了难。
他及时求助花寻归：“我应该怎么让他们停下来？”
“你就从这走一个来回，他们就会自觉地排好队了。”
杨子规就这么来回了一圈儿，果然如花寻归所说，凡是他所到之处，看到他的将士们必定会告诉身边的人集合，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等到杨子规再站到原来的位置时，所有人已经规规矩矩地立好。
杨子规瞅了眼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发现他的手指紧并着贴在身体两侧的衣服上，目光不敢斜视，直直地看向正前方。
杨子规不得不感叹一句：能把本来没统一受过训练的人规整到这个程度，花寻归功不可没啊！
第一波训练结束，杨子规刚需宣布解散，队里的彪形大汉全都呼啦啦散开。杨子规有些好奇，便悄悄凑到人数最多的一组，想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只见那一个个汉子簇拥在一起，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一般朝着圈中央伸着脖子，还有的扒着旁边人的胳膊或是揪着前面人的头发，卯足劲踮着脚。
杨子规本来长得不矮，但放在这些平均身高一米九的人里简直就没法看。他挤也挤不进去，想插缝结果连个缝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能贴在一个人的后背上努力辨别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讨论声。
被他贴着的那个人没注意，只当是又来了一个想凑热闹的，听着听着还绕过胳膊很别扭地拍拍杨子规地背：“哎哎哎，听好了，他要开始说了！”
杨子规本来就站的不稳，叫他这么一顿猛拍魂都差点被震出来。谁知那个人又往后退了一步，杨子规也跟着急忙后退。结果左脚踩右脚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前面那个人发觉身后不对劲，回头一看直接吓懵了。旁边的人看他神色不对，纷纷转头，然后一个接一个扮演起来僵尸。不用一会儿，刚刚还在锣鼓喧天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一帮人安静得跟被下了药一样。
这地很硬。虽然杨子规摔得不重，但脑子还是嗡嗡的。他动作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对面前魂不守舍的人尽力笑笑：“没事，没事哈，我就想看看你们都在做什么。”
撞到杨子规的那个士兵才反应过来，急忙小跑到杨子规身边，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直接噗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喊道：“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知错了，请将军恕罪！”
杨子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再次搞懵，急忙把人扶起来，拍拍他胳膊上结实的肌肉：“我真没事，你这是干啥。”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他看向那人身后：“哎，你们刚刚凑一块儿，都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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