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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暮雪时

十二月,杨子规和花寻归准备启程回京。回去的前一天傍晚,天上忽然洋洋洒洒地飘起了大雪,就这样,一年之中最为阴郁的季节连同雾霭和泥泞一起到来。

雪刚下起来时,杨子规正站在窗前,最后观赏一次日落。

窗外的日落依旧好看的要命,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杨子规伸手,指尖恰好接到一片雪花,连带着一片阳光融化在了掌心里。

第二日清晨,雪依旧在飘着。他们去到老胡的小屋门口时,发现大部分人都在门口等候着他们。实在挤不进来的也都趴在各自木屋的窗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下面。

杨子规仰头看了看近处的那扇窗户,窗框上已经落满了细腻的雪,几乎看不到木头原来的颜色了。

仔细听去,他能听到一两声隐匿在人群中的微弱的抽鼻子声,不知道是谁冻出了鼻涕,也不知道这鼻涕里会不会混着眼泪。

花寻归倒是笑容满面:“至于吗一个个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胡免捏着手帕,捂了捂通红的双眼:“那能一样吗?!”

听了这话,花寻归的笑容好似被刚刚跳到他脸颊上的雪花冰封住了。他目光垂下,握着杨子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杨子规抬手,一星雪花盈盈飘到他的指尖。这场雪可以算是应景,来的恰到好处,也可以说是很不懂事,要不然大家也不至于个个触景生情。

他想,他们都知道的,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绝不可能再回来了。而且拿他爹的话说,回来的时候若是不完整,那真的还不如不回来。

终是要走的。

临行前,杨子规坐在胡免这些天来特意为他挑选喂养的马上,寻找着有可能被淹没在人群中的三月,不过没有成功。杨子规略微有些遗憾。

雪下的这样大,小孩子可能还没起床吧。

花寻归挥了挥手:“大家保重,马上就能再见了。”

悲夜月行到半山腰突然回头,踢踏着马蹄转身,对着胡免的方向长嘶一声。高昂的叫声回荡在旷寂的平野里,黑色的马鬃和马尾随着风飞扬在白茫的天地间,竟是说不出的壮丽。

老胡听到了悲夜月的呼喊,什么也没说,只是撂下还簇拥在外面的众人急匆匆回了马棚。他先是把那些被悲夜月踢的这一簇那一把散得到处都是的马草收拾好,然后回屋,把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关严实了。接着,他坐到桌前,哆嗦着把面前的灯点上了。

“唉,老喽,哪哪都不中用了,这字,”胡免伸出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面前的一沓纸,“你瞅瞅,都看不清了。”

他自说自话着,昏黄的眼睛一眨,想起要是花寻归在这,该说“这明明是光被那雪遮住了才会看不清的,以后可不许这么说喽”。

他像跟花寻归赌气般,又叹了句:“还真是老了呦。”

说完,他喃喃提笔,在那粗糙的黄纸上,一笔一画,粗重的黑墨刻进纸里,刻进了光阴。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

雪下了很久,虽然不大,但丝丝缕缕的雪拱进脖子里还是透心凉的。再伴上能把人吹跑的狂风,简直要把人的脑子冻住。

杨子规不敢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只能用挂着霜的衣袖勉强擦了擦糊了一脸的细雪。他抽抽冻僵的鼻子,刚开口就吃了一嘴的风雪。

“咳咳咳……”杨子规用宽大的衣袖挡住面前的风,而那风又趁机往他袖口里钻,“也算是好事吧,瑞雪兆丰年。不过你这到底是从哪找的地方啊,我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注意到郊外有个这样的地方?”

“你可以猜猜。”花寻归从风的间隙里扬眉看向他。

杨子规砸砸嘴。雪里的嘴已经化成水了。

“我感觉像是从天地间凭空冒出来的地方,找不到入口,也找不到尽头。”

花寻归没肯定也没否认,换了个话题:“你想好老胡给你的马叫什么了吗?”

“哎你别说,我刚刚就在想这件事。悲夜月的名字怎么来的?”

花寻归的笑声被咆哮如雷的风声吹散了:“还不是黎元那小子在书上看到,非拉着我让悲夜月叫这个名字。”

“那它不叫悲夜月以前叫什么?”

“大黑。”

杨子规努力从模糊不清的侧方捕捉到花寻归一本正经的神情,笑着伏在马背上,然后又灌了一嘴风。

“我倒是已经想好了,想来跟悲夜月还是有点配的。”

“说来看看?”

“嗯……”杨子规拼命回忆着。几年前的场景已经渐渐被光晕染,像是隔着一整个冬天的积雪和雾凇,冰莹莹的,有些凉。

“哥哥你看,”少年花听捧着一本诗词,兴高采烈地贴在杨子规身边,“这首诗好悲伤哦,但我觉得它很美。”

“那阿听可以读给我听听吗?”

花听清清嗓子,扯平翘起嘴角,试图变得庄严一些。但神情却在目光触及诗篇度那一刻变的柔软。

“故关衰草遍,离别正堪悲。

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

杨子规用整座雪山衬托,细细吟着那年迢迢。

“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

掩泪空相向,风尘何处期。”

杨子规的手被花寻归烘的热乎起来。他转头一看,偷懒了许久的太阳在慢慢爬上山坡,皑皑白雪上一片暖黄。

“就叫它暮雪时吧。”

很奇怪,杨子规前一秒还在为钻进衣襟里的雪凉的刺骨而发愁,下一秒就脑中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不清,像是有大朵的雪花贴在眼睛上,然后慢慢化掉。

等到他再次清醒的时候,杨子规辨别出这是他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而他没有坐在颠簸的马背上,而是靠着一棵粗糙的榕树。

他疑惑地望了望天,发现雪已经停了。旁边树上看起来很惬意的鸟儿啼鸣着,轻灵的声音拨着杨子规脑中的弦。

杨子规踉跄着爬起来,绕着这棵榕树转了个大圈,只看到了属于丛林的深浅不一的绿色。

“寻归!”他将手拢在嘴边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杨子规有些慌。他踩着满地松软的青苔,向自己醒来时面对的方向走了一会儿,看见了被拴住的悲夜月和暮雪时,这使他大大松了口气。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从另一棵树后绕出来的花寻归。

“寻归,我们为什么在这?”

“哦,我们走的时候不是没有带水嘛,这不我打算去给你找点水。谁知道这俩家伙,”花寻归朝着旁边正在掘土玩得不亦乐乎的一白一黑两匹马,“非要跟着我。我怕把他们拴在你旁边闹挺影响你睡觉,就把他俩牵过来了。”

杨子规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草草点点头:“可是我明明走到一半的时候还很清醒啊,怎么就睡着了呢?”

花寻归递给他装满水的水壶:“兴许是你这些天练武练的太累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们要赶在黑天之前回去,你活动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杨子规接过水壶,澄莹的睡眠水面盛着从树叶间偷泄下的光点晃了又晃。

花寻归将两匹马系在树干上的缰绳解开,牵着它俩转过身,杨子规余光瞥见,便仰头喝了口,然后将塞子塞好,拭过嘴角。

夕阳将城墙的边缘切掉一块的时候,两人进了城。

“接下来去哪?”

“去宫里问候一下宋肖求他们吧。”

到了宫门口,两人只见着了刘曲。杨子规许久不见刘曲,看着他臂弯里捧着的拂尘都觉得亲切。

花寻归皱着眉问道:“我不在这半个多月里宋肖求他们都干什么了?”

“回皇上,宋太傅这半个月来只有前两天进宫想要见您,后来听说您不在就没再来过。”

刘曲说到这自觉消了声。花寻归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多问,三人径直去了后殿。

“我们的人没观察到什么?”

刘曲弯腰,洁白的拂尘腾空来回荡悠:“并没有。宋太傅一直没有什么可以的轨迹,跟他平时并无两样。”

“那其他人呢?”

“各位尚书也来过几次,”刘曲一拍脑袋,“户部张尚书去宋太傅家好几次,但两人的对话十分隐秘,我们的人听到的消息不多,只听到了诸如银钱之类的词。”

花寻归不用往下听就知道那帮狗贼在谋划什么了。他无所谓地摆摆手:“那黎元呢?没惹什么事吧?”

“回陛下,黎亲王一直呆在城北那所小房子里。”

“嗯,我知道了。”花寻归闭目,揉了揉眼睛。

刘曲见状急忙道:“皇上,我去给您唤太医来。”

花寻归答应了,刘曲退了出去。杨子规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去沏了壶茶,此时正好回来了。

“你快喝点热茶。先前在树林里你打的水那叫一个透心凉,都飘雪的天了哪能喝那么凉的东西,快暖暖胃吧。”

花寻归端起来,不着急喝:“你不也喝了凉水?”

杨子规轻笑一声:“我哪能跟您一样啊,您可是一国之君,龙体坏了岂不是要怪我伺候不周。”

花寻归不置可否,小口饮着甘苦适中的茶,不用一会儿整个人都变得热气腾腾。

“果然舒服多了,谢谢阿啼。”

一声突兀脆响,杨子规将白瓷茶杯放在桌子上,眼底突升波澜,却被及时地克制住。他忽然有些累了,便把想问的咽进了肚子。

恰巧这时刘曲又回来,说太医已经准备好了。不等花寻归开口,杨子规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吧。”

杨子规这一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听说了花寻归有眼疾,但是到现在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他们认识不久就在一起,他不了解花寻归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但又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如今就是他解决第一个问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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