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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归红尘(四)

与这头的冷清不同,对面鬣狗的狂欢还在继续。

关于转经轮的争夺愈发炽热。

那柄圣器依旧散发着微光,悬浮在空中。它宛如另一轮月,无所谓人心善恶,自顾自地转动,带着冰冷的慈悲。

因果线密密麻麻落下,穿透黎照瑾的身体,是恩赐,又似酷刑。

“照瑾,如何?”最先奔来的是雪衣剑阁,乌泱泱将那人围起来。

他们嘴上问着黎照瑾,眼里心里都是转经轮。

其余人虽也百爪挠心,毕竟不是自家的,只能踮脚观望。

有人挑起头,嚷嚷道:“说好的,虽说人是你们剑阁的,但转经轮的归属可未定!”

这是一开始便说好的,从沈扬戈身上取得转经轮,但因需各宗之力,雪衣剑阁便不能独占功劳。如今尘埃落定,是时候论功行赏了。

“黄老儿,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黄衣门出的弟子可最少了。”

“呵,也不知道是谁,借个九蠡鼎还磨磨唧唧的……”被挤兑的人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反正我们的内门弟子可都送过来了!”

“我白骨门也倒了不少好东西……”

一时间,场上沸沸扬扬,喧哗异常,空气中蕴着不可言说的喜意,像是熬着锅糖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所有人脸上都藏着得色,他们有意无意往另一头撇去视线,又如游鱼般错开。许是有不该存在的愧疚渗进心头,那些眼高于顶的“真人”们,难得憋住冷嘲热讽,没再去找麻烦。

无非是沈扬戈死了。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呢。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无需再提。

哪怕是他们欠的债、设的局,在一句“人死灯灭”中,也能一笔勾销。毕竟债主不在,谁在乎呢。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转经轮,以及它下一任“新主”。

结果这一看,就大事不妙了!

只见“明月”的光愈发黯淡,像是晨光熹微,月影西沉——淡白的光芒褪去,露出了古朴鎏金,此时的转经轮呈现出陈旧的一面。

像是博古架上落灰的摆件。

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这……”珍宝库大长老手指颤颤巍巍,目露惊惶,“怎么慢了?”

“不亮了!它不亮了!”

一声惊呼投石入湖,瞬间激荡起暴沸。

只见转经轮竟慢了下来,一步停三拍,坠石摇摇摆摆,好似没了气力,荡不起来。它曾经如此耀眼灼目,如今像到了耄耋之年,成了奄奄一息的陨星。

神器丧主,直到此时才初露端倪。

众人心神大骇,慌不择路!

“照瑾,你快控制它!”剑阁长老摇着黎照瑾的肩膀,却见他一口鲜血呕出,随即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触及处一片黏腻,他抬手,入目满手鲜血:“这,这……”

“咳——”又是一大口血,黎照瑾的四肢、躯体上开始出现血线,由内至外晕开。他像是被透明鱼线悬挂起的银鱼,鳞片渗出血。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中,因果线齐齐崩断,散作飞灰。

黎照瑾宛如脱线的木偶,重重坠落。

血色飞速扩大,洇晕开。他像从血池里捞出来般,脸色惨白,往后倒去,恰好落入了一个怀抱,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双哭红的杏仁眼。

“黎师兄!”封司幸挤了进来,她一把挥开长老,接住了他软倒的身子,豆大的眼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司幸,这是、报……”黎照瑾的目光开始涣散,他死死攥住封司幸的胳膊,骨节隐隐泛白。

他承受不住转经轮的力量,灵魂乃至身体都在被撕裂。可偏偏在极致的痛苦中,又得到了真正的平静。恍惚中,他又对上了那双眸子,像琥珀般清透。

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望着他。

“这是报应。”

“师兄,停下!”封司幸哀求着,哭得声嘶力竭,“快停下,你会死的!”

“照瑾,你快控制它!”长老也急了,眼见转经轮摇摇欲坠,他猛地扑前,死死扒住黎照瑾的肩膀。

无论是死是活,他必须控制住转经轮!

此时,黎照瑾瞳孔近乎涣散,仰面朝上,眸里倒映着那柄盈盈发光的神器。

它的光是冷的,像是阶前的霜,慈悲又冷漠。

报应。他倏忽弯了眉眼,缓缓阖目。

“师兄!!!”凄厉喊声划破天际。

啪——啪——

突然间,闹腾腾的道场响起了清脆的掌声,正焦头烂额的长老一抬头,眸里迸发光彩,找到了主心骨,惊叫出声:“鹤镜生!”

众人动作停顿,惊愕抬头,只见殿檐上正半倚着一个白发身影。

鹤镜生屈膝而坐,靠着檐角的貔貅雕像,长发逶迤,衣衫血色斑驳,像是从荆棘丛中穿行,颊上落下一指长的伤口,如今还在渗血,眼中却满是看戏的玩味。

他还在鼓掌,视线却落在另一旁。

“果然是,一场好戏……”

这厢鹤镜生还在啧啧感叹,那头有人憋不住了,急切询问:“鹤镜尊者,敢问这转经轮为何用不了?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是不是还差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鹤镜生,殷切又期待。

鹤镜生点着唇,佯装沉思,沉吟道:“让我想想,差什么呢?”

众人狂热更甚。

那人莞尔一笑,手指一抬,满满恶意:“当然是——”

他指着那头:“差个主人。”

佘晋顺着看去,跳了起来,

他指的正是沈扬戈!

“鹤镜大人,还请不要玩笑,事关重大,幽都劫难未解,再拖下去恐出大事!”佘晋脑门青筋迸起,猛一并拳,作揖道,“还请南虞境主指点迷津!”

“并非虚言。”鹤镜生悠悠道,他对上那些眸子,只觉滑稽。

明明生了个猪脑子,偏偏都觉得自己是狼。

也许只有转经轮那样的,未开灵智却筹谋百年,生生造出了沈扬戈,靠着所谓的“仁义”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搅乱整场棋局,才配他称上一声“对手”。

不过成败已定。

他决定大发慈悲,让这群“没脑子”的玩意儿死个明白。

“神器失主,自当封存,这不是万古不变的道理么?就凭你们,也妄图染指?”

“不是你说……”一旁星斗派的掌门急了,一甩拂尘,“你口口声声说黎照瑾可以!”

鹤镜生笑意愈盛:“我是说过,黎照瑾可以让沈扬戈让出转经轮,可我从没说过,他能成为转经轮之主呐。”

“你!”老掌门气得脸色铁青,转念一想,又惊出满头冷汗。

若是转经轮只认沈扬戈,现下闹成这般田地,转经轮封存,那么幽都的阵又能坚持多久……

或者说,鹤镜生究竟想做什么!

俗话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在僵持之际,天际边忽而蹿来一个黑点,钟鸣三声,震天彻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阵法未攻击,说明是自己人。

出事了!

众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随即便有阴影从天而降,重重摔在道场之上,惊得弟子四散,像是蚂蚁般囫囵围成了一个圈。

“这是怎么了!”众人遥遥看着。

“谁啊,那么狼狈?”

那是个血人,浑身鲜血淋漓,像是被千刀万剐过般,空气中弥散开铁锈腥气。

旁人壮着胆子去扶,下一刻却吓得一哆嗦,大喝一声,踉跄后退。

那人抬起了头,只见脸皮被剃开,剥离的皮肉还挂在脸上,伤处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分不清相貌。

鬼啊!!!

血人连滚带爬,握住了最近人的衣摆,声嘶力竭——

“魔脉塌了,长阳漠沦陷!”

闻言,满座哗然。

“瞧,这不就来了。”鹤镜生耸肩,意有所指。

幽都城外驻守了千余人,以剑阁弟子居多,见医士七手八脚将人带下去救治,此时佘晋也待不住了。他猛地转头,怒目而视:“鹤镜生!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诱骗我等除去沈扬戈,致使长阳漠沦陷,是何居心!”

“诱骗?”鹤镜生才不接甩来的黑锅,“是谁以千金求我,算沈扬戈的生平弱点?”

他扫过下面或愤恨或怨毒的脸庞,字句清晰:“又是谁求我设计取得转经轮?”

话音落下,道场内掀起一阵骚动。

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各宗弟子,是最为义愤填膺的精英——他们或多或少曾是沈淮渡的拥趸,后来却因那些流言蜚语,逐渐爱极生怨,怨极生恨,最后恨不得亲手除掉他,就像抹去人生中不该存在的污点。

那些敬仰与追随,终究成为扎在皮肉里的刺,越来越深,越发难以忍受。

终于,他们等到了这一天。

数年珈惹殿的蛰伏演练,只为了今日,除奸佞、诛妖邪。

直到因果刺穿透沈扬戈的胸膛,他们终于了却心魔,除去了沽名钓誉的“毒瘤”,了断了沈家的血脉。还不等脸上笑意舒展,吐尽胸口浊气,就听鹤镜生说了什么?

他说——

是谁求我设计取得转经轮?

什么意思!

不等他们追问,鹤镜生继续道:“需要我提醒诸位吗?你们早就看沈淮渡不顺眼了,七年前,幽都重出,转经轮现世,你们看着它克化魔气,可成灵脉,又觊觎上它,便不辞辛劳,问我解法。诸位精心布局七年,将沈淮渡的恶名传遍,又逼着沈扬戈自戮,如今倒是说我居心不良了。”

“他在说什么?难道说……”有人踉跄后退。

“我就说,沈剑圣不可能是奸佞小人!”

“他在撒谎!我们都看到的,沈扬戈他学了很多各宗秘术!”在微微骚乱中,一名弟子暴喝,他一把揪起身旁人衣襟,眼里布满血丝,前言不搭后语,“一定是沈淮渡给他的,我们都知道不是吗?不是吗!”

“别被这个骗子迷惑了!”他像是被踢了一脚的狗,松开手,赤红着眼环顾四周。

“我们没错!沈扬戈就该死,他们都该死!”

旁边的人攥紧了拳,忍了半晌,还是一拳擂了上去。他将那人打翻在地,死命摇着:“你清醒一点!沈扬戈根本就没有反抗!如果他真的是小人,占尽了便宜,为什么要把转经轮让出来!为什么要替沈剑圣正名!”

其实他们早已有所动摇,只是当万夫所指之时,他们只能站在“正义”一头,冷眼看着浪潮一点点将认定的“罪孽”吞没——像是掸去衣衫上的灰尘。

却不成想,地上那人激烈挣扎起来,拳脚相加,活像是濒死的鱼。

在被踹了几脚后,压在他身上的弟子也发狠了,一拳一拳砸下去,听着拳头落在血肉之躯上的闷声,目露赤红,神情越发癫狂。

“别打了!别打了!”旁边人见事不好,七手八脚将人拉开,却见地上咒骂那人满头鲜血,脸上竟蜿蜒淌下两行泪。

他在哭。

所有人一愣,不知该进该退,任由他继续撒泼。

那人哭嚎着,在地上打滚,活像是案板上乱刨的猪,乱蹬的腿还踹了旁人好几脚,眼泪开闸般从眶中涌出,无休无止。

“你要我怎么办!”他哀嚎着,撕扯自己的头发,发髻歪斜凌乱,活像是个疯子。

“你要我承认恨错了人,杀错了人吗!”

“啊!!!”

闻言,众人颓然失语,他们讷讷地松开手,抬头看向道场之上。

是啊,沈扬戈死了。

他们亲手操控因果刺,穿透了他的胸膛。

其实认错没有那么简单,在“口诛笔伐”过后,参与者都祈盼对方是“有罪”的,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的正义。

秧歌是被连环套设计了,也陷入了自证陷阱。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肯定是无所谓的,但是牵扯得太多了,就像黎对封说的,不希望所有人提到沈淮渡他们,都只剩下“虚伪”“小人”的恶名——他只有一条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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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归红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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