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寝室楼出来你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我们进入超市，准备前往启世生物制药公司，你才开口让时游留下来。”顾枫迎着柏青生探究的目光，语气笃定，“你不敢和我们一起去公司，你不想回去，对么？”
顾枫眼神犀利，像是能直接透过柏青生的表面看到对方的内心，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以绝对自信的姿态，昭告所有人他已经知道了全部隐情：“你是公司的人吧？”
柏青生：“......”真是条咬住骨头就不松口的疯狗。
疯狗顾枫继续发问：“你从公司逃出来，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吧，不然你不会这么抗拒回去。”顾枫蹲在柏青生旁边，既挡住柏青生逃跑的道路，也拦下想要上前的时熠。
小少爷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至少...对方在意这个浑身写满疑点的家伙。
脑袋破了一大块，完全没有能力逃跑的柏青生连说话都费劲，他眨着眼，眼珠在眼皮闭合的时刻上翻，通俗讲来就是翻白眼，胸膛起伏，如今他想要开口说话都要事先在肺里灌满空气，却还要应付顾枫这个煞笔。
柏青生觉得自己在启世生物制药公司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绝望：“启世生物制药公司有疫苗，有血清。”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距离近的几个能够听清，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超市的人都躁动起来，不断有人朝这边靠近，时熠被挤到顾枫身边，后者张开手，将人护到身前，但是手依然攥着时熠的手腕。
顾枫怕小少爷同情心误事。
虽然怪物压根就没那种东西。
人群拥挤，空气不流通是立竿见影的，柏青生再次说话换气时，困难很多：“但你以为，那些疫苗和血清是怎么得来的？”
“丧尸病毒不是突然爆发的，疫苗和血清也不是立刻就被研发出来的，最开始发现丧尸病毒后，启世生物制药公司拿人做实验......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疫苗和血清要怎么制备吧？”
柏青生略过时熠，直白的恶，统统冲向时熠身后的顾枫。
“死亡的丧尸病毒不具有免疫原性，灭活苗的道路走不通，制备出来的都是弱毒苗，但多少毒量不会引起尸变，最多能够注射几次，这些都需要试验；血清就更简单了，直接把丧尸病毒注入人体，在人体发热未尸变前，抽取血液，制备血清。”
“猜猜那些消失的流浪汉、被拐儿童、被拐妇女如今都在哪里...哦，对了，你们应该不会关注到这群人的消失，因为他们本就在逐渐被社会抛弃，海量的信息连名人的丑闻都能冲散，更何况是这些普通人。”
柏青生越说，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面色涨红，每次呼吸都用尽全力，浑身颤抖，声音破碎，仿佛那些被他吸进肺里的空气循环一周见识过内里的惨状后又化作哀嚎涌出。
极端的人没有过渡态，他们习惯从一个极端直接跳转到另一个极端。
顾枫无言地看着柏青生。
时熠低头，感受到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的颤抖。
顾哥...是人类。
人类，在害怕。
于是时熠没有抽出被紧攥的手腕。
庞勇的一声惊呼打破众人的沉寂：“这、这...不可能吧......”
“呵，”回光返照一样，柏青生看着收银台后的胖子，从眼神到嘴角无不写着恶劣，此刻的柏青生，攻击力拉到最满，“怎么不可能——”
破碎的身体忽然被冰冷的手揽入毫无温度的怀抱，柏青生却安静下来。
时熠一只手拍着柏青生的后背：“柏哥，别怕，顾哥会搞定一切。”
气流拂过耳畔，那声音是贴着柏青生的耳朵说的，于是除了时熠柏青生，没人听到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这其中，也包括顾枫。
顾枫傻愣愣地低头，先前激烈的情绪被冲淡不少，他看着时熠专门留在自己掌心里的手腕，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是不是还要夸一下对方的贴心？
回味先前在寝室楼的拥抱。
顾枫心里忽然不是滋味，所以，小少爷的拥抱压根不值钱对吗？
庞勇也小心地凑到顾枫身边，刚想要俯下身贴耳询问，奈何顾枫躲得飞快，于是庞勇便不得不借助身材的便利将拥挤的人群挤到一边，又将顾枫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恍然大悟又后怕地吐槽：“难怪孙华那小子这段时间突然有钱，天天大鱼大肉的。”
而后，庞勇捏紧怀里的物资，塑料袋变形发出声响，眼睛被脸颊与眉头挤成一条线，庞勇不安地询问：“那...顾哥，那个什么公司，我们还去吗？”
这才是正常的沟通方式，正常的交流距离啊！顾枫眼睛粘在时熠身上，还抱！那人有多么危险小少爷是压根就意识不到吗？！
见顾枫压根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这边，庞勇张开五指，手伸到顾枫眼前晃了晃。
“嗯？”顾枫转头。
庞勇眨眼：“去吗？”
“去哪？”顾枫压根没听。
“......”
庞勇又重复了一次，说话前，还专门绕到另一边，挡住顾枫看时熠的视线。
“...不去。”顾枫答道。
人群中，时熠的耳朵轻微弹动，他抬起头，目光锁定庞勇，以及被庞勇遮挡的顾枫。
时熠：【4316...】
下意识回答后，顾枫看着庞勇，以及庞勇抱在怀里的物资，他重新整理思绪，开口道：“不能去，不能使用，不能消费，不能助长这种行为。”
柏青生什么也听不到，瘫在地上的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时熠消瘦的侧脸，后者眸光冷冷，松散的指节缓缓捏紧，时熠在脑海中呼唤系统：【4316，男主，好像不打算走剧情了。】
【4316】无所谓地晃了晃：【没事的宿主，世界多次重启后，男主很难不按照世界剧本发展。】
直至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壳？
时熠心头震颤，想到上个世界反复重启后顾遥、叶不息还有柏裕光的状态，仿佛沉闷的钟被重重撞响，时熠灵魂震颤，他扶起地上的柏青生：【这个世界，编号是多少？】
【4316】：【NO.101147】
也就是，这个世界，已经重启了147次。
但顾枫还是表现出想要脱离世界剧本的倾向。
时熠知道一旦脱离剧本，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可控的，但是他喜欢，时熠喜欢不可控状态下的世界，嘴毒刻薄的叶不息会悄咪咪带着自己偷买奶茶，矜贵高傲的柏裕光会浅笑着把围巾送给路边的雪人，偏执到与世界为敌希望被看到、被认可的顾遥会停下疲惫追赶的脚步......
所有麻木的躯壳会在剧本之外的故事中变得鲜活。
时熠站起身，如果顾哥这一次还想要挣脱束缚的话，他会帮他。
但...
颈侧忽然传来强烈的撕痛，皮肤与血管被挤压，时熠动弹不得，趴在他身上的柏青生埋着头，上下两排牙齿深深嵌进时熠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时熠能感受到肩膀处的濡湿。
那水滴坠落时是滚烫的，溶解在布料中又变得冰凉。
时熠听不懂柏青生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人变成丧尸后还有没有自主的意识，但他扛着尸变的柏青生站在慌乱逃窜的人群中，听到了柏青生意识弥留之际从嗓子中挤出的最后话语：
“我不甘心...”
超市内的人惊叫着跑开。
时熠在交错的人影中对上顾枫望过来的眸。
脖子上的肉好似被撕扯下来一大块。
时熠手摁在尸变的柏青生的头上，他本可以直接把柏青生从身上扒下来，就像之前对待的那些丧尸一样。但时熠没有，他看着顾枫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目光渐渐从平视变为仰视。
也许是因为这次咬到的活物没有立刻倒下的原因，丧尸埋在时熠颈间，没有理会靠近的人，仍在不停撕咬着，血腥味混杂着尸体**的恶臭顿时弥漫整片区域，超市外，聚集过来的丧尸兴奋地用头撞击着玻璃。
粘稠的血涂满余下布料没有覆盖到的地方，外面的丧尸短暂狂欢后，被自己撞出的血液遮挡了视线，迷惑了嗅觉。
阳光透过血色的窗子照进来，地狱一般的景象。
时熠盯着顾枫颤抖的唇，像是等待最终宣判的犯人。
“庞勇！”
啃咬的声音还在响。其他情绪盖过恐惧，顾枫看着时熠身上的柏青生，抬手，足以单掌抓住半只篮球的手扣在柏青生的后脑勺上，顾枫开口，叫住与人群混作一团疯狂逃窜的胖子。
庞勇脚后跟着地，猛地急刹，看着顾枫。
却见顾枫扯着柏青生的头发，连带着时熠一起拖拽到超市门口。
超市内，挤满了恐惧与仇视他们的人，人类是喜欢抱团取暖的生物，他们接纳同类，他们排斥异端，不少人一边检查自己一边将埋怨的目光投向门口。
为什么感染了丧尸病毒却不早说？
为什么要把丧尸病毒带进来？
“物资。”顾枫朝庞勇伸出手。
时熠忽然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远了些，他看到庞勇从躲避的人群中走出来，双手捧着物资，嘴巴开合，五官惊恐地说了些什么。
然后，耳边响起顾枫的声音：
“嗯，我要去启世生物制药公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147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