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启世生物制药公司。”
声音传到耳边，时熠张大眼睛，黄金瞳内倒映出顾枫坚决且不容质疑的模样，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手腕处传来痛感，脚步踉跄，不等超市内的人主动开口，时熠几乎是被顾枫拖拽着离开人类的大本营。
脖子还在被丧尸撕咬。
庞勇抱着物资跟在后面。
超市大门在他们身后快速关闭，超市里，躲得远远的人群立刻涌上来，趴在严丝合缝的透明门上，看着主动走出门外的几人。
今天的阳光有些过分热烈了。
抱着食物的胖子眯缝着眼警惕地四处张望，不到5米的地方摇摇晃晃站着几只丧尸，庞勇大气不敢喘，生怕吸引了几位丧尸爷的注意。
尸变的柏青生终于用人类的牙齿咬下一大块血淋淋的肉，时熠脖子和手腕两处吃痛，他挣了挣被攥得通红的手。
手腕相连，手臂摇晃，表情冷肃的顾枫才像是如梦初醒般，猛地撒开时熠，连连后撤，循着咀嚼声抬眼看去，顾枫墨瞳缩紧，便又上前，撕膏药般将柏青生从时熠身上拽下，柏青生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不远处的丧尸听到动静脑袋立刻朝这边转过来。
庞勇抱着物资后退，后背抵住超市透明门，呈大字型张开：“顾、顾哥...”
顾枫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抬手，想要触碰，却又悬停在时熠缺了大半的脖颈处。
刚刚...自己明明是想先把丧尸从小少爷身上扯下来的......面对满超市恐惧害怕的普通人，身体却先于大脑指令，优先将可能尸变的时游和已经尸变的柏青生从超市里带了出来。
脖子血管丰富，不知道柏青生一嘴下去撕裂了几根动脉，血液喷射而出，溅在时熠苍白的脸上和顾枫颤抖的手上。
正常人这时候早该凉了。
面色苍白的时熠却好端端地站着，一双干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枫。
顾枫嘴唇颤动，直觉自己该解释些什么。
哗啦——
庞勇手里东西掉了一地，他惊恐地扒着自己的脸，看着越发迫近的丧尸，无声呐喊：不是！眉目传情什么呢？没人关心一下吗？！
义气的庞勇忽然后悔自己跟着一起离开超市的脑抽行为，明明怕得要死，还打不过，跟出来干嘛，装货！
连超市门内的人都为他们捏把汗，无数张人脸密密麻麻贴在庞勇身后的透明门上，或恐惧，或担心，重新拥有了安全，这些沉默的人才终于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
再看另两位主人公，顾枫和时熠相对站着，时间在他们眼神交汇的一刻过得很慢，看似漫长，也不过几息间。
被顾枫扯下来，甩在地上的柏青生拖着形变的脊骨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与地面磕碰过的皮肤泛着大块紫红，是皮下淤血的表现。
柏青生上半身不自然地歪曲着，浑身抽搐，嘴巴神经质开合，胳膊乱甩，脚边摊着一团肉糜，是时熠被咬下的脖子那块的肉。
生前即使受伤也努力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拖着步子毫无尊严地挪动，很快被身后赶来的丧尸群淹没，渐渐与面目狰狞的丧尸群混为一体。
时熠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抬脚，正要去把柏青生从丧尸群里捡回来。
顾枫拽住时熠，大吼：“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尸群兴奋的吼叫。
时熠努力挣了几下，没挣开，他呼吸一窒，人类几乎不可能与怪物抗衡，但类似的情况，上一次发生的时候，是NO.090041的男主.顾遥。
【4316】也在时熠脑海中发出惊呼：【宿主——】
【嘘...】时熠警告，【不要告诉主系统。】
顾枫暗道这小少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力气还挺大，他不知道先前时游和那个变成丧尸的家伙有什么交集，但既然对方已经变成了丧尸，就没必要冒着危险白费功夫：“救他没用。”
上辈子，顾枫被时熠咬后并没有立刻变成丧尸，启世生物制药公司承诺，只要病毒没有完全扩散，就还有的治...虽然最后自己还是没有被救回来，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柏青生现在这状态，已经彻底没救了。
而且，就算救的回来。
顾枫看着不谙人事的小少爷：“比起痛苦且毫无尊严地苟活，死亡，有时也是对生命的尊重。”
如果丧尸病毒真的像柏青生说得那样发展，就算柏青生能够从丧尸重新变回普通人，脊骨变形，脏器损坏，即使变回来，又能活几天？
但...这是你该说出来的话吗？
时熠不明白，他迷惑地看着顾枫：“什么算有尊严的活着？”
怪物不明白，不过是身上的伤重了点，治好不就行了。什么算有尊严的活着？失去灵魂本色，成为完成剧本的空壳，算是有尊严的活着吗？
想到为了世界牺牲，被主系统欺骗、毁灭的NO.090041的男主，再看眼前的顾枫，时熠眼里渐渐失去温度，他烦躁地甩着被攥紧的手腕：“松开！”
顾枫不知道对方心里正在拿自己和另外一个人作比较，但他知道，小少爷此刻看的并不是自己，心底莫名升腾起一股邪火，顾枫不自觉加重手上的力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恢复成人，也只能是躺在床上苟活不到几天的残废，这样的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停在这里就很好了，何必让你朋友再白白受几天折磨！”
顾枫嘴皮子利索，一长串话说下来，放炮一样，又快又响。
眼看两人隐隐有打起来的趋势。
庞勇腿已经软了，就差给两位不分场合吵架的主跪下了：“那个...两位？”
“他伤哪重了？”
时熠再度打断庞勇挤出口的话。
庞勇绝望了，滑坐在超市门口，看着还在拉拉扯扯的小少爷和顾枫。
他们完蛋了。
庞勇想，要是武力值超标的小少爷没有受伤，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小少爷不仅被丧尸咬了，半边脖子都没了，脑袋摇摇欲坠地与剩下的脖子连接，别说带他们突围了，现在能活着都是奇迹。
正绝望着，庞勇忽然张大眼睛，身后，超市内贴在透明门上的脑袋也攒动起来。
只见那群理智全无的丧尸在包围圈仅剩一米的时候停顿下来，狰狞的面上竟爬满恐惧，臣服与撕咬的本能相互拉扯。
丧尸，停止了攻击。
“什么...”庞勇口中喃喃，抱着脑袋的手缓缓放下。
顾枫从离开超市后注意力就一直在时熠身上，他不知道周围的异状，但神情同样震惊。
在他眼里。
小少爷黄金瞳竖起，双眼冰冷地看着他，撕裂的脖子以肉眼可观的速度愈合，耳边隐约传来电流的滋滋声，空气里弥漫起焦糊的味道，小少爷修复完整的脖子上浮现一圈焦黑痕迹。
顾枫怔愣，正要抬手。
时熠趁机将自己手抽出来，盯着他倒退，像只警惕的猛兽：“我不像你。”
“我从不以生死评判生命的价值。”
说罢，时熠转身走向尸群，脖子上，主系统设置的限制还在刺激着时熠浑身每处神经，时熠背着顾枫，每朝前走一步，木讷的丧尸顿时朝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道路。
时熠牵起柏青生的手。
恍惚间，空白的记忆闪过模糊的画面，画面里，自己似乎也像现在这样，于无尽的黑暗中牵起谁人的手。
脑海中警报长鸣，时熠瞳孔巨震，脱力跪地，脖子上电流停止，周围失去压制的丧尸骤然暴起——
顾枫迈步上前，一把将时熠拉至身后。
两辆急速行驶的黑车出现在道路尽头，车窗里探出手臂，数道枪响，精准爆头，黑车稳稳停在众人面前时，这片的丧尸已经被清扫干净，也包括......柏青生。
时熠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黑车里，其中一辆副驾驶座的窗户处探出一颗光滑的脑袋，戴着墨镜，拽得二五八万，一边嘴角翘起看着地上的柏青生，又看了看顾枫身后的时熠：“呦~熟人呐~”
时熠抬头。
先前在寝室被教训过的光头男胳膊架在窗户上，大拇指指着另一辆黑车：“启世生物制药公司，顺风车，去不去？”
“？”
真是瞌睡了有人来递枕头，庞勇不可置信地揉揉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时熠没有回答。
顾枫担心地看着，伸出一只手挡在小少爷和黑车之间，不知道是在保护谁。
这些人是坏家伙...他们杀死了柏哥！
时熠迈步，打算一脚踹废黑车，把车上刚刚那些开过枪的家伙拽出来，全部好好收拾一顿。
但还没走出多远，身体被顾枫禁锢，脖子上主系统的禁制也再次作用起来，时熠双腿乱蹬，喉咙间发出不甘的怒吼，看着绑在身上覆满肌肉和青筋的手，怪物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张嘴意欲咬下。
【4316】急忙在脑海中大声提醒：【不可以宿主！你现在感染了丧尸病毒，咬下去的话，这个世界就又要重开了！】
时熠无所谓世界重开与否，但【4316】忽然响起的声音确实使他的动作有所停顿，而正是这短暂的疏忽，脖子上的电流突然加到最强，长时间忍受高压电的刺激，时熠终于忍受不住，晕死过去。
怀里的人身体突然瘫软。
周围活人没了生命威胁。
顾枫怔愣地看着时熠，懊恼和担忧的情绪这才缓缓地爬了出来。
光头哥还在邀请他们。
超市关闭的门打开，里面的人争先恐后地涌出，希望自己也能成为搭顺风车的那一个。
光头哥摸着光滑的脑壳：“不行啊，座位数量有限。”
“那就再带上我们吧。”先前那对想要邀请时熠留下的小情侣举着手机从人群后走出，其中一个举着手机，手机停留在视频传输的页面，他们将刚刚丧尸停止攻击的诡异场面发送到启世生物制药公司的官方邮箱，“只加上我们两个人，应该装的下吧？”
柏哥暂时下场休息，下个世界见[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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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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