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走了,妈妈说他去大城市打拼,可连离婚协议都没有。
妈妈没有让我跟他的姓,爸爸走得急,什么都没带走,几条碎花连衣裙,几个小玩具,都变成了妈妈迁怒的东西。
妈妈脾气不爆,但是那样的语气让人心怀歉疚,我攥着明明被人夸地频繁的裙子一处,只觉得想哭。
那些住的长久的客,喜欢看热闹,可我只是坐在桌椅的一处写写画画,妈妈在另一处缝制物品。
他们觉得不好看,便丢了烟往房间走去。
淡淡的烟味袅袅升腾,吸进刺鼻,我忽然想起那个男人,坐在旅馆屋檐下一处,那时正接近他离开时候,旅馆前抽了数不尽的烟。
我说他,你抽烟真臭。
他说,你以后也不会闻到了。
裙子玩偶游戏机躺在衣柜一处,再也没有拿出来。
粉色卡通小梳子也一并埋在一起,我想起来他根本不会梳头,梳地很疼。
我不算得聪明绝顶,经常学到很晚,走到走廊上路过外婆的房间,哭泣声幽幽传出,外婆枯老的声音在安慰妈妈,我坐在外头听,才知道,爸妈根本就没有结婚。
我盯着手心水晶球里微弱的光,里面的小人儿为什么也在哭呢,是和我一样伤心吗?
早上我极爱赖床,会听到外头的声音,外婆身体不好,步子很慢,妈妈每天不是做饭就是帮人扛水上楼,她的步子很急。
我枕在枕头间,看着房间角落的女星海报发呆。
妈妈支持我在学习上到处发扬自己,我去参加竞赛,回到家就坐在旅馆棚子下写作业。
我童年的乐趣,堆积在父亲走之前,那时我八岁。
我去豪宅住过几年,学了钢琴,有着漂亮的卧室和Hello Kitty主题的家具,有着昂贵漂亮的裙子。
我们旅馆的厕所总是漏水,每次回到房间,总是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听见皮鞋踩踏,我会认为是父亲的归来,可我知道这只是住客的一员。
衣角的霉点密密麻麻,让我花眼,我坐在旅馆外的塑料板凳写作业,人流纷纷,看着人群中一个点发呆直到眼睛失焦。
我希望,爸爸会出现。
我上了初中,初中的人比小学更加的诡异不同,他们打成一片自成一派,让我都很难插足,几位性格同样不合他们的人,我们凑成了朋友。
校外有混混,传闻专喜欢挑好学生欺负。
那时候的我有些离经叛道,打了耳洞留着长发,除体育课和必要外散着长发,我被很多男生告白,他们摸着油油的发型,不好意思看着我,我拒绝后陪同同学走下楼。
年纪还没到,为什么就开始断定爱情一定如水长流一样缓平,爸爸妈妈明明成年,为什么还是小孩子一般的玩过家家,糊涂地生下我,又在爸爸离开后把情绪迁就于我。
可我找不到点子倾诉,外婆不喜欢我,我是父母一夜情来的种,妈妈不喜欢我,我的眼睛很漂亮,那是爸爸的眼睛,朋友和我在聊天和学习上都是绝对的理性,回想这三年,我们都没有一人倾诉过情绪。
我的不开心,我的疑问,只能自己消化。
我把零花钱存着只为了自己能在人前有些面子能漂亮一点,家里欠着债,她们发的都会很少。
做奶茶店兼职,经常有人来挑逗服务员,另一位性格胆小经常被说哭,我把人护在怀里,一个个骂回去,我化着劣质的妆只为了能像成年人那样子,可是我其实也才十四岁。
我在店里的事情被一些人看不惯,路上来打我,导致我晚回了家,我带的夜宵被踩碎,妆被抹地很脏。
他们掐着我的下巴看脸,说,你真漂亮,何必还要化妆。
还看透了我兼职的心思,又说,你这张脸,来钱很快。
我扇过一掌,这种人很恶心,可我又知晓,我不离开这儿,我也只能接触到这种人。
回到家我把耳饰取下时,听到妈妈站到门前的声音。
“许南绥…这么晚回来饿了没有。”
我回答没有,半夜在床上饿的翻滚。
临近初三,我被保送了,另一位朋友也是被保送的料,而在这么人心惶惶的时期,那所谓的混混开始动手,我们团体之间一个没有扮地像坏学生一样的女生被他们打了,还掀她的裙子。
我及时赶到,和混混搏命,这一年我被打的多,也不是不会反抗。
他们骑着电动车走后,她扑进我的怀里,把泪落在我的肩上。
因为保送我继续选了兼职,店里的混混越发的多,他们不挑逗另一个人,开始惹我。
“脾气火烈,是个男人嘛都爱呀,谁不喜欢那种滋味。”
“哥,哪有那么容易到手哦。”
“唉,听说不,宇连他爸是公安局局长!那我们犯事,不轻而易举就化解过去了?哎哟,跟着宇连可赚大发。”
宇连,这名字再熟悉不过。
“妞?还发呆呢?”
是那天的人,我还未反应,他一掌扇上天旋地转。
另一个店员躲到后厨,我还未反应,他又扇了过来,抓着我的头发:“唉,许南绥,听说你…没有父亲啊,长那么漂亮,谁知道你是谁的孩子啊。”
他把我撵到墙壁上,我双手根本动不了他手丝毫,我狰狞地皱着脸废着力气抵抗,他粗粝的手心磨在我的脸颊,细微发疼。
拉起再是用力砸,我的耳内出现嗡鸣。
“我今天看到你妈妈啦,她生病了…”
“你不要去搞我妈…”
宇连大笑着,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们都在起哄。
“我什么时候说搞她了,我能搞你啊许南绥。”
“滚!滚出店去!你给我滚!”
高中上了最好的学校,不过兜兜转转还是在县里,宇连靠着关系,在校园里也有个b班名分,去研学后回来我正要和妈妈分享开心的事。
奶奶寿终正寝,妈妈心痛欲绝,本就身子不好,去世了。
是隔壁十多年亲情的阿姨帮忙的。
我站在旅馆下,进门后晃晃悠悠地煮饭洗澡睡觉。
早上醒来,再也没有听到锅铲相敲的声音。
他们走的太突然了,两年前我只顾着挣钱,也不是不知道妈妈身子开始变得不好,外婆身体越发佝偻地不行。
我也没有非常的伤心,毕竟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再哭没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去公共墓园拜了他们,我就被人找上,他们的面目狰狞,身形高大,告诉我外婆和妈妈还欠着五十万没还,对于我这个十六岁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我根本负担不起。
更何况,进入高中后,更多厉害的人,更多无法比拟的人,奖学金不是我想拿就拿的,所以得到的奖学金没有初中时多了,我手上顶多加上赚的和□□那些,仅有十万。
我一直存一直存,他们像是一个无底洞。
我知道,我的泪水无法填满五十万的漏洞。
高中同学比初中更加分化,我依旧留着耳洞披散长发,我必须这样子,因为我知道我不这装扮就是当初那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可也因为这个,我常常在一众高马尾,低马尾,散发着青春羞涩的他们中间变成异类。
我常常不穿校服一身黑衣,在白蓝色人流里,是多么与众不同。
他们在楼道之间暗暗问起我的八卦,照旧有男生来告白,我一一拒绝,只想要他们好好学习,却暗里被传装。
我在装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一年是最痛苦的一年,一放学就埋进学校附近兼职,忙到听不见宇连最近的行踪,忙到学习时注意力过于集中,他们都散完回到宿舍。
卖掉房子,有二十五万,赚钱一年,加奖学金,十万。
我走在校园小道上,被宿管员大声催促,我在黑漆漆的淋浴间里蹲着哭,湿发像是手掌,冷冷按在我的身上,舍友们欢快聊着天,等我出来便又安静。
我躺在床上,想着怎么兜兜转转,依旧差了那五万。
大考全年级第一,下考场一直在吐,这几天我很少吃饭,紧张地把胃酸都吐了出来。
老师也不再急急忙忙管我的衣着,邀请我去竞赛,我都看了看挑着有奖金的活动,所以一直在练竞赛题。
今天是把房子卖掉的日子,妈妈和爸爸的照片放在妈妈房间桌角,他们的背景是红色的旗帜,妈妈笑看爸爸,爸爸揽着她的肩看着照片前的我。
收拾着东西我放到隔壁的阿姨家,她很热情,她很好,她的女儿笑的天真,明明不富裕,但是过得快乐幸福,几年前听说家里的大儿子考了一个好学校。
还是同样的人流,汽车的鸣笛声,我站在旅馆的屋檐下,有烟灰在远处被吹散来,没有味道,妈妈的手写字还留在板上。
“暂停营业”
磨纸板的声音很刺耳。
“妈妈,为什么要提醒来住房的人们暂停营业呀?”
她长长柔软的发落到我的脖子上:“我们又不是永远都在。“
“就像爸爸带我们出去啦,然后没有人在,那么谁看店呢是吧?外婆的身子可不好。”
我背着包,里头装着他们的照片,我的耳饰,我侧头听着几个女生买下这间房子的打算,这已经不关我事,可我还是忍不住去听。
“许老板?你很急着卖出去吗?”
“很着急。”我的眼神落在另一顶楼上飞出的纸飞机,呆呆出神。“哎哎,要不多加五万吧?许老板,看你过得不怎么舒服。”
两个人的红指印落在纸上,我慌忙离开了这个从出生就一直呆着的房屋下,仿佛又听见匆忙脚步声,急匆匆地,和放下水桶的沉闷声音,尖利的声音从二楼厨房冒出来,一听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圾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到厨房帮妈妈捣鼓好早餐。
住客来来去去的声音,拨打电话过去的语气各不相同。
一楼尽头的电视柜上摆着的生锈的Hello Kitty摆件,电视里传来美少女战士的声音。
我离开的步伐那么沉重,直到走不动,直到世界边缘模糊。
我没有家了。
我还上了四十万,可是我没有家了。
学校里还是有部分人被我的成绩震撼到,不同以往来请教我,跑操时眼前一黑便晕倒了过去,医务室里老师看着我,看着我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我…”
“老师,我没钱。”
老师摇摇头,还是往外走了出去。
我继续兼职,每天只觉得饿,留着每天最后那点没有人要的填肚子,都是些快餐,对身体不好,可是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些。
我终于十七岁,只有寥寥几个熟悉的人过来给我过生日,已经很不错,我吹灭着蜡烛,许了个不切实际的愿望:以后我要变的很有钱。
钱很重要,能救命,能有家,能有未来。
他们走后我独自在出租屋吃着蛋糕,真甜啊,小时候觉得那么大的蛋糕原来那么小,可是就一直闹着爸爸要,说自己可以吃得下很多很多。
好腻,我急忙跑到厕所吐,手颤抖地扶着横杆,靠在冰凉墙壁。
他们怎么在一起的呢,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老是追问他们。
又慌张地趴回洗手台,吐地好难受,刺眼的灯光让我想起,那天我坐在旅馆下的台阶,被阳光照地眼疼,我问妈妈,我是怎么出现的。
她说,她搬着水桶往上走,405的住客是个常客,长得非常帅气,小小年纪的她总会喜欢瞟几眼405住客,她也总是会搬水的时候找话题,所以她第一次见被爸爸亲了。
在心意串通后,他们私奔了一段时间,妈妈穿上漂亮的红波点连衣裙,她逃课如此久,老师发现,同学发现,那时候的她已经高三,完全没有去在意高考的重要。
这个男人无疑之前隐藏了财富,他把妈妈接到他在本市买的大别墅里,说要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后一天亲了嘴巴就有了我,虽然我知道是发生了关系。
那时候还不知道,被轰炸搬的电话和短信催促地不耐烦,领着父亲就回来了,妈妈被打地浑身是伤,外婆是在我大约五六岁才软了性情和身子的,她是个脾气很火烈的老太,而早逝的外公,妈妈的言语中说她继承了外公的性子。
父亲消失一段时间,妈妈频频在学校呕吐,外婆拉扯着她去医院。
怀孕,外婆态度异常沉重,办理妈妈的退学手续并打电话给爸爸。
妈妈那些天闷闷不乐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见外婆颤抖的手握着手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爸爸和妈妈又能腻在一起,相视之间却无法回到曾经的甜甜蜜蜜。
少年意气被消磨殆尽,妈妈开始水肿,那时候爸爸陪在他身边,她以为就能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却没料到我三四岁时他便就离开,此前他们总是吵架,看热闹的住客总是那么多,画画本上是脸面丑陋争吵的两个人,一个是长发,一个是短发。
“你是狠了心!你真他妈狠了心!让南绥没有父亲!”
“我要出去闯!这个巷子!这个破烂的城街!能让我和你拥有财富吗!阿南!”父亲攥着妈妈扇上来的手:“去杭州的时候怎么不说要一直住在那儿了?阿南…你太害怕事情行差踏错!”
“我真的没有时间陪你闹了!”
妈妈几拳下来,却轻轻敲在他胸膛,无力的流着泪,画画本湿湿的。
他们以为我听不懂。
宇连最近频繁出现在校,我把校服穿上避开一切肯定会有他出现的时候,我和他的交界其实只有被打和侮辱这两件事,但是我很害怕。
“唉!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年级第一?”
“哇塞!”靠窗的女生激动的呐喊:“是宇连!”
坏学生总是在好学生面前有滤镜,他粗眉劲眼,天生带着股戾气,言语间带着年级第一,班里的人都望向我,一身黑衣,就和宇连一样。
“许南绥,我有事和你说!出来一下呗。”
我的手在颤抖,没有回应,我低着头写的字迹越来越飘,同学们开始好奇我和他的关系,有男生开始起哄。
这十分钟的课间是最煎熬的时候。
宿舍里她们试图从我的嘴里套出话,我没有回答,耳朵里冒出尖锐的耳鸣,晚上总是没有热水,冷水浇灌我的头,冬天了,好冷啊。
仰头看亮白的灯,我开始思考。
我为什么没有朋友,是我太特殊,还是我太不良,为什么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外婆,没有家,没有任何的亲人。
可是再问几万个为什么,又有什么用呢,现实就是这样。
我真想辍学,去闯荡天地,我开始幻想,花完钱就跳江,我真的还不起那些分量庞大的债款,亦或是跳楼呢?
可是跳楼会恶心到人的,我不能这么做。
我和妈妈一样,总是怕行差踏错,一步步往下走会掉进深渊,好歹那时她还有外婆的扶济。
我没有放纵的资本,也没有她那样的懵懂。
冰水刺骨,好像被万千冰锥落下刺穿我**裸的身心。
那家兼职闭店,我换到另一家兼职。
新年大雪,我把超市购物来的快过期食品一个个规划好,只怕不够撑到开学,雪真的很好看,呼吸热气扑打在窗上,蜷缩在被子里,我总想起小时候喜欢晃悠着双腿在床上等爸爸来抚摸我的头发在额上落下一吻,等妈妈到床头讲一篇童话入睡。
等我差不多睡着听见妈妈和爸爸的聊天声音,安心入睡。
真冷,我冷的身体颤抖,冰凉的液体落在被上。
过了几日雪稍稍安宁,晚上去超市采购,该手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付钱很卡顿,总要等上一会儿,看着售货员疑惑的眼神,只能低声道歉。
走出超市急匆匆低头走。
我知道没什么人注意我,可我还是害怕她们看见我大冬天只穿着单薄的裤子,羽绒服还是学校卖的,比外面便宜的多。
听见同样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被撞到,一晃到小道里。
“许南绥?”
他带有玩笑的语气冒出:“怎么,最近又去哪儿兼职了?你从十四岁到现在一直有人盯着你你知道吗?”
“你看看你这张脸,我们也认识四年了吧?”
我侧身想躲开,没有利器,我只能逃跑,可还没跑出几步他的小弟出现在巷尾,提着棒球棍向我走来,我回身又向后走,宇连拿着把小刀,黑漆漆的巷子里只有他的小刀最亮,像是水晶球里的光。
“你这张脸,也不想被毁掉吧?”
购物袋摔在雪地里,泡面和面包滚出来,沾了泥。
我猛地弯腰抓起一把雪砸他脸上,趁他眯眼的空当,抬腿往他□□踹。他躲了一下,没踹实,但踉跄着退了两步。
我胡乱抓他胳膊,指甲抠进他皮肉里,他骂了句脏话,甩手又是一耳光,我头晕得厉害,但没松手,死命掰他拿刀的手指。
他挣不开,突然冷笑,刀尖一转,往我手心狠狠一划。
好疼。
疼得我眼前发白,喉咙里挤出惨叫,手指痉挛着松开。
血从孔洞里流出一滴滴打落在未化的雪上
“啊啊啊啊!我的手!”
“我的手!”
“我的手!”
我好疼,被反折过去的手臂像是要断了,我真的好疼啊。
我还能反抗!我肯定还能的,我想要甩开,却被一张帕子蒙到了口鼻,刺鼻气味被吸入,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再看不见。
是迷药吗?可我浑身发热,我在梦里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夏天,我梦见了爸爸妈妈,我们在沙滩,或在做沙冰。
“阿南!南绥又在这儿发呆了,呆呆傻傻的真可爱,不愧是我女儿。”
“南绥,等会去不去吃冰激凌呀?”
“少给她吃那些,容易蛀牙。”
沙子堆积成了城堡,因为几个小孩冲过来倒塌,我在父亲的怀里哭泣,大声喊叫着哭泣,海风徐徐吹着我暖热的身体,咸咸的海风味。
好幸福啊,我从未去过海边。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可是终究会醒来。
床上是满片的血,我不敢相信,紧攥着被子一角。
咸湿的味道,从那儿惊窜上来的疼痛。
墙壁似乎要被我盯地穿透,蜷缩起身体,哭地像一个婴儿,我很久没有这么放声大哭过,扒着的手臂竟惊人的瘦。
哭完后起身狂乱抓着东西砸,我好冷,我知道现在就和在宿舍里的浴室一样,不断有冷风往我的身体灌。
我喊叫着砸东西,这是便宜的小旅馆,就和曾经的家一样,阴暗潮湿。
疯癫的状态在看到一部手机后瓦解,崩溃的哭起来。
抽走后逃去厕所,锁上门拨打着110,我缩在肮脏厕所的角落里,110打通。
“唉!宇局长他儿子突然打电话来啊?喂?咋啦?“
宇连的手机?是他的,那我能怎么办…抬头忍着眼泪:“我要报警…”
“具体报警原因?”
“有人□□我…”
“开玩笑吧?宇连身边又有个新疯女人了哈哈哈哈哈?”
我听到门外的声音,宇连自言自语在找手机,我听着手机里这个人和其他同事谈笑风生,怎么会有这样的公安机关。
脚步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踩着我的心脏步调走来。
“唉!许南绥,昨晚几个一起不够是吗?你还能下床?太有意志力了吧。”
厕所门被他敲了一下。
“开门!”
“我他妈叫你开门!”
他每敲一下我的身体就和不受控制一样颤抖,窗是开着的可我是**的根本不能爬出去,厕所门被猛拍,我挂断了电话,直直看着门。
“开门!开门!”
“年级第一竟然还会偷东西啊?”
“许南绥,你知道吗?你昨晚特别骚。”
“我录像了,到时候让一堆人看你,我说过,你的脸很有用。”
我知道现在推什么过去挡门都无济于事,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盯着门紧张到失焦。
巨大的声音传出来,门被踹开,我把手机扔去砸向他,趁他刺痛间隙猛地要往外爬,我的身体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遍,浑身没劲。
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往墙上抵。
我想扒开他的手,他将我头往墙上砸,每一下都用了无比巨大的力气,我好像听不见声音只感觉脉络一般贯穿整个脑海的疼痛。
“我让你报警了吗?还拿我手机砸我?!我看你胆子是大的不得了啊?!”
“本来想这一夜爽了就放你走,你真的很喜欢自作多情!不想走是吗?啊!那我就不放你走了!”
我看见很多红落在青色地砖上,他终于停止暴行,还没缓过来他又掐着我的脖子扇我。
我不知道是怎么渡过去的,我被他□□的洗净后套上昨天的衣服,他开出来车,逼问我家庭地址。
我说出租屋地址他愣了会儿,随即带有戾气的笑起来:“哦也对,才想起来你妈和你外婆死了,旅馆也卖掉,孤儿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几个月跟着我,你不许去报警,你敢报我会让我爸把你的案件驳回。”
见我没有反应,他扇过一掌:“年级第一听不懂人话?我很早说过你的脸很好赚钱,还去那些地方兼职,你说我怎么看得惯呢?”
我选择沉默,跟这种脑袋只有性和暴力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我紧紧靠在车窗,下车后我急急奔向家门,用力关上。
他的手放在门框上,勾唇笑着踹开,一把拉过我的头要往发霉的墙上砸,临到又松手。
“哦我忘了,你的脸很好看,要照顾才对。”
我扶着墙往里走,收拾着东西到袋子里,他坐在我的床头旁,拿起那些珍贵的相片:“哇塞,你妈妈和爸爸长得都很好看哦。”
“怪不得会有你呢,爸爸跑了,妈妈死了。”
“孤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叫我一声爸,我现在就能养你呢,还能父女恋哦~”
我没有回答他,收拾好物品,走向厨房。
厨房很小,我不怎么会做饭,东西少得可怜,看到银光闪闪的刀却觉得手心发疼。
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是好疼。
我走向刀具放好的地方,临近门口闻到一股烟味,却不知觉停了下来。
又是这个烟味,父亲曾经一直在抽的味道,蛊惑人心的感觉不由自主漫上来,我全身战栗,还在考虑要不要出刀。
忍他很久了,从十四岁开始,四年,我被他打了不下二十遍遍,被欺辱,被笑话,被打的视频被群众围观发到网上。
我知道这是犯罪,这是不对,可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一旦落入他的网,我就再也无法逃出来,会被蛛丝粘附地紧紧的。
我拔步前刺,却被他格挡,是父母的相框。
“许南绥,你胆子真的很大,我很少见这么有勇气的人。”宇连将碎裂的相框扔过一旁,我将刀划向他,他辗转身体捏过我腕,抽出刀扔到另一处角落。
他压制我往地上倒,压倒性的力量我是无可匹敌的。
我好疼,我好冷,我好累,我好困,我想睡觉。
看着碎裂相框,他把我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我没有力气再去喊叫和哭泣,无济于事的事情我不想做了。
他把我手捆住,扛着我的东西出去,把我的手机丢到垃圾桶里。
任别人眼光驻留也大摇大摆地走,终于到了车上,我继续沉默不语。
宇连把我带到饭桌上和小弟们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我怎样主动,说我怎样恶心,说我不要脸;他和圈子里的人介绍我是他女朋友,说我上位不要脸;他开学时,在学校传谣让老师听见,他们劝着我离开,不要在学校当这个谣言毒瘤。
高三了,我的青春慌忙结束,因为一个谣言。
我开始频频呕吐,我不愿意上床,就被囚在宇连搞好的笼子里,说不想当女人就当狗去,给我狗粮吃,给我生水喝。
我一一不吃,我还能挺一段时间。
痛苦太多,以至于麻痹地我好像不是我自己,是我错还是他们天生坏,匍匐在铁笼子里伏在网上,身上全是网格的印。
我得在他们身边多久?一周?一月?一年?我根本找不到逃走的点,我根本找不到方法,长发耷拉在肩上,油油的,湿湿的。
蜷缩在笼子里,胃在反复灼烧。
身体不知为什么微微水肿。
他的一个小弟不知是谁,那时我已经没有力气,我晕的看不见东西,眼睛失焦,这个人递过来一块巧克力,我怕有毒,是在晚上才吃入腹。
我真的好饿,为什么要被关在笼子里呢?我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我一点一点的吃,终于坚持到宇连的再次见面,他把我放出来,他家真大,猛地开灯,光线射入眼睛感觉近乎失明,镜子里的我变地浮肿,我被他扶着手,他见我惊慌模样,大笑着。
他带来新衣服,依旧自说自话,我不会和他说话的。
“我妈最近要回来了,只能暂时转移,兜里钱不够,随便租个好了。”
我来到新的地方新的场景,我被锁在巷子深处,这个房子很简陋,和笼子里相比没什么区别,只是空间更大。
这儿很窒息,只有灰白色的房屋,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变成色盲从而看不到色彩,我出不去,被深深锁在里,我没有通讯工具,只能坐在屋檐下看雨。
很安静,我听不到在外的嘈杂声,巷子尾没人住。
一日隔壁的树开始长花,天气回暖,春来了。
两个月,我熬过这两个月又能继续下去吗?我开始穿单薄的自己带来的衣服,我开始默念从前学校的知识,我翻来覆去把那点仅有的文科背下去,再在脑海绘制理科的图。
明年六月就要高考,可是我没有办法参加。
第一次外出,是宇连允许的,我走在幽深的小道上,走一步都没力气,被囚禁的两个月,胃反复灼烧。
我的眼眶没有烧过,因为终有一天会逃走的,流泪只会勾起他们的兴趣。
宇连扶着我走,他发现我连行走都不便,自言自语间说放我能经常出来逛,但是别想逃,一个手机落在我手心。
他说有定位,就算我没有手机逃了也逃不远。
一切花费的钱从他账户上扣。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逃跑时间,他开始给我买衣服,尽管都是些不好的衣服,不穿他就打我,微微浮肿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之前也没法反抗。
我穿好衣服外出,我喜欢晚上外出,这些令人羞耻的衣服就不会被人注视。
我靠在路灯柱下,靠着吸烟。
眼神飘忽,想找寻方法,似乎要下雨,飞蚁扑满路灯。
好久没吸,这个味道是宇连给我的,原来他们怎么都爱吸,我的痛苦仿佛被尼古丁浸失,父亲低头抽烟时不会觉得呛眼吗?虽然味道很好闻。
手上持着烟,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这里,身上的裙子对于连宇的羞辱已经懒得理。
对面走过来个眉目清冷,相貌漠然的女孩子,穿着校服,微微欠着身走过来,她的眼周有点红,但是眼里不是很湿,没有哭,看起来就是委屈了。
蓝白色的校服,顶灯落下的光模糊地盖住她上空,她抬眼看我的时候,委屈似乎透过一双眼眸深深植入我的心脏,她绑着的马尾凌厉落在背上。
“怎么了?这么不开心?”车灯时不时照向她,校服反光条一闪一闪,她眼中含着的湿越来越泛滥,她攥紧了衣摆,我的心脏似乎也紧紧揪起来。
“我…”她的肚子发出响声,我轻声笑着,把抽完的烟丢在地板,用高跟鞋鞋尖碾灭。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就回家啊。”我假装笑着,带她走向凉粉店,我最近吃不进去东西,食欲不振,听见她的关心泪猛然涌出,这几年长河中第一个关心我的人就是她。
她叫吕清玄,真好听的名字,吃的狼吞虎咽,很可爱。
我又被宇连抓回了巷子里,她问我这个巷子好不好,我不知晓,我只有每天坐在屋檐下发呆的份,无法感知外界是否美好,因为他们与我无关。
其实自从我可以外出后经常看见她,她很喜欢坐在阳台上,玻璃花纹窗后,天台上写作业,她专注的神情将一切都停留在作业和试卷里,走廊上挂着刚拧干的衣物,她坐在衣物下,坐在栏前,抬眼看天空的神情那么明晰。
她能正常生活,有父母,有家庭,有青春,有书可以读。
和她第一次靠近就是三月天下那一次路灯相遇。
烟雾袅袅升起,盖住她在天台上发呆的样子,她真的很漂亮,那种介于清冷与青涩之间的质感,是一种矛盾的青春感,可是她有什么好矛盾的。
几日后又被宇连和那几个他的小弟折腾,我看到他在天台上看我的表情,她很好奇。
我对她摇头,从电线穿梭间看见她眼里不可置信的表情。
别过来,他们和我聊起你,说你相貌清冷,或许能玩一玩你,别过来,这时候不是你拿身体来逞英雄的时候。
可再过了一段路,她不在阳台上,宇连在巷角用一堆话骂我,羞辱我。
“唉,南绥,你说啊,刚刚我们路过的那家子,他们的女儿也好漂亮呢,长得清清冷冷的样子,一看就是得强上的性子。”
“你们碰我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去碰别的女生你们自己不恶心吗?”这一次我终于和宇连第一次说话,清玄妹妹是一个人生轨迹正常的人,真不希望她和我一样。
“哟,还和我谈上这种啦,是不是羡慕人家有爸有妈,成绩又好还能上学?”宇连的手摸向我腰,抬手起来一巴掌扇过来,几滴泪飞落到地上。
“勾搭上我们了还上什么学?啊?!”怒吼的声音很大,我的身体一抖再抖,看见吕清玄探出的头和手,我对她轻微摇了头:“你当你还是有钱人啊笑死了啊?”
又拿我的身世说我,早已蒙蔽,没什么好难受的,死了就是死了。
对,我羡慕她。
有个小弟嚎叫一声,应该是被清玄的石头击中,天上开始落雨,宇连扇我一掌叫我回去,便骂着脏话走。
清玄过来,给我罩件外套,现在还冷,万万不可受凉,她的背影毅然坚定,让我好安心。
我和她多讲了些话,她用奇异眼神看我便头也不回的走远,巷子幽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似的。
我以为她也要和我一样的痛苦了,所以我开始庇护她同时推开她,她来到我家和我谈心,她被迫刺穿了前段时间被宇连带去纹的玫瑰纹身。
我知道你很可怜我,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我自作自受的结果、你不必帮我担忧。
在医院被宇连几人强拉着去,他们大声哄笑,想让我无地自容,望向一处却看到了她,我的泪水突然积存在眼眶里。
我常和她凑在一起,提防着宇连的到来。
青春总是有英勇无畏的冒险精神,她走进来,和我闲聊,她的童年那么欢乐但她脸上也带有一种淡漠,像是童年也是编造出来的那般美好,我大胆地拍了她,她也没有拒绝。
我幻想父母的样子,适当给她示范,她惊慌样子真可爱。
这辈子我在她面前流泪最多,包括被宇连打后她到来的关心,我都不要命的在她面前哭,我想我真贱,去用泪水来获得同情,挺不要脸的。
她要去竞赛,好聪明。
和她同行走在校外,我一步一步,觉得难受,浑身都不舒服。
明明我要好好上大学的,我真想回去继续读书,可我再回去,落下的课程该距离年级第一千丈远,那一次高二大考,是我唯一一次年级第一,平常的我都是徘徊在十名之后。
有些痛,是怎样都无法弥补的。
我只能盘踞在恶心的巢穴,抓着吕清玄的手,得获一丝温暖。
许你好惨,我暂时写不下去放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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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慢慢以前(许南绥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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