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月亮是红的，只是月亮只在白天升起一瞬，剩下的时间都是夜里，天上黑压压一片，连星光都没有。伯螭刚进了魔界地界便被红光刺的眨了眨眼，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蛇身扭曲着。忽而蛇尾处冒出两条腿，黑色的鳞片顺着脚踝向上褪去，幻化成了紧身的黑色甲胄，直到了脖子处没了动静。啧，又卡住了。伯螭顶着蛇头顾不得烦躁，张开两条腿就向着北方的魔宫跑去——护法口信，需要按时带到。
卓雍子彼时正在魔洞深处打坐，血月的邪气是最过旺盛的，紧贴丹田的手掌中隐隐透出黑气，刚运完一周天，便被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吵的皱了眉头。伯螭跑的蛇信都吐快了好多，见到卓雍子话还没说，先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不讲究，太不讲究了。化形都化的乱七八糟，栀鹞平时怎是么教的你。”卓雍子的声音不辨男女，长发飘然身形纤瘦，看着柔弱又可人。大红的衣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显得慵懒又放荡，一双狐狸眼吊起，嘴角噙着笑怎么看都像是刚从什么春闺梦里出来的美人。伯庸吓得头都不敢抬，他可是知道魔尊这幅春娇扶不起的模样可是杀人于无形，抬手一指便能把他撕个粉碎，魂飞魄散。
“是，冲撞了魔尊，属下知罪。”伯螭冷汗都下来了，魔尊不似栀鹞，即使堕了魔也多少留着点仁慈的底线，卓雍子可是随心所欲，手下的鬼怪魔修不计其数，哪天不快了便是杀人取乐。
卓雍子噗嗤笑出了声，“瞧你那副贪生怕死的样子，起来吧。”说罢，他便转过身去，修长的指节一抬便是一阵香风，“说吧，栀鹞有什么消息。”
“谢过魔尊。”伯螭站起来念了个诀，蛇头转眼成了一张人脸，只是额角还留着几丝鳞片，汗涔涔的。“大护法说，她已找到了接近仙界与那仙生子的方法，可能近百年就...”伯螭磕巴了。
“就什么？”
“就，就不回魔界了，但是有消息一定传回来。”伯螭低下头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呵，那丫头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啊。”卓雍子白眼一翻，“我们魔界太小了，养不好她破抹布似的根基。”
“主上，主上只是...只是为了更好的为魔尊效力。”伯螭胆小，但栀鹞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一届魔修本该趋炎附势忘恩负义，却还是念了那份寻魂找魄的恩，死心塌地的跟在栀鹞身边。也算是承着栀鹞境界确实高超，竹玉一掌断了她仙法根基，她竟在魔界区区百年便重筑魔根，再登当年极致，甚至更上一层。
“嘁，倒是个护主子的好狗。本座实在没什么兴趣探她的目的，她的未褪去的仙骨本尊留着有大用，养好了也算是让我省了份心。”卓雍子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床，扬着脑袋便躺了上去，“可别再跟当年一样发疯，见个魔修跟要了命一样，怎么都拦不住，我魔界子孙虽都命贱，可也还是容不得她乱砍乱吃。”
伯螭知道，当年栀鹞刚踏入魔界时，魔气暴涨，嗜杀嗜血，见着一个魔修便一掌拍死，吸食其修行，一路拍死不少修行低微的小魔小妖，也不免吸食了有些功力的魔修，她癫狂的行径直接惊动了魔尊。据说卓雍子本想一掌拍死她，却不知道对栀鹞突然起了什么兴趣，不仅没杀她，还给她下了禁制，辅助她收摄魔气。待到栀鹞转醒，一魔一仙也不知定下了什么约定，再见她时，当年仙界的栀鹞仙子已经成为了魔界大护法，只受魔尊直接调遣。
“是。”伯螭满口答应。
“还有事吗？”卓雍子问。
“无事了，属下告退。”
“慢着。”卓雍子话一出，伯螭僵硬着身子转了回来，欲哭无泪的跪在地上，“大王，属下修行实在浅薄，魔尊您就算吃了我也不过就是图个乐呵。”好家伙，这栀鹞的属下以为他要把他砍了，卓雍子挑眉，他有这么可怕吗？他往日杀的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不认主的渣滓，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随意杀人取乐的昏君。
“属下皮硬蛇丑，属下...属下还有病，对对对，属下有病。魔尊您吃了我定会伤及魔身，我到时就罪大恶极了。”
罪大恶极？卓雍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蛇都死了，谈何罪大恶极。”伯螭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便是一阵香风漫漫，魔尊影若鬼魅，眨眼便贴近了这蛇的身边。伯螭觉得自己死定了，他两眼一闭，直接等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卓雍子觉得自己怎么从前就没见过魔界有这么好笑的蛇修，倒还真是怪可爱的。“不错，挺自觉，报上名来，你也算是死的有名有姓。”卓雍子脸一拉，决定陪他演一演。
完了，彻底完了，栀鹞啊！属下为你丧命也算是报了你这救命之恩了，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啊！我还没练成蛟，还未成龙，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取名叫伯螭啊！我本以为我是我娘那窝里第一个成道的，谁想因着你把命搭上了！栀鹞，你欠我的拿什么还！伯螭脖子一梗，说话掷地有声，蛇信子都不吐了，将死之蛇，我怕你一个魔尊？：“我名伯螭！”
伯螭？好名字，卓雍子看着眼前毫无求生**一心等死的蠢蛇，憋着笑，沉声道：“我这就送你上路！”
要来了！伯螭眼眶一红，感受到身后浓重的魔气，娘，栀鹞，伯螭先走一步！身后魔气并未如他想象一般撕碎他的一切，反而是强势又厚重的直冲他的根基，内丹被强大的力量滋养，修为像是疯长的杂草，魔气运行过体内每一处经脉，直接催的他额头一阵剧痛。伯螭觉得自己从未离死这么近过，再睁眼时，他灵台清明，浑身通透又舒畅，内丹从未如此充足，他伸手一摸，额间一块凸起，便是螭龙的证明。
伯螭，真的成了龙。
“这？您？我化龙了？”伯螭傻呆呆的看着眼前一脸调笑的卓雍子，魔尊不仅没杀他还渡他修为，助他成龙？总不能说是想把他养肥了再吃了吧。
卓雍子半天没等来他的回话，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不谢谢我吗？”
伯螭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魔尊面前，老泪纵横的哐哐磕头：“魔尊大恩！属下没齿难忘。”
还真是狗呢，卓雍子心想，给口奶喝就认娘。“行了，本座助你成螭，也是看在你忠诚认主的份上对你的嘉奖。”卓雍子摆摆手，“无事便退下吧，本座要休息了。”
“是是是！”伯螭嘴都咧到后脑勺了，三步一拜的退出了魔宫。
真是好骗啊，卓雍子看着伯螭离去的背影，栀鹞啊栀鹞，这伯螭算不算我给你的一个大惊喜。
伯螭：魔尊大好人
栀鹞：…我怎么养了这么个蠢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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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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