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少女执笔凝思俯身案上,动作利落收起最后一笔,眉开眼笑拿着卷轴朝着屋外跑去。
“顾爷爷,您交代的字帖我已经抄录完本。”
“哦?这般快,”顾老头似是未预料到她的速度,缓缓从竹椅上站起,“让老夫瞧瞧。”
少女笑嘻嘻递过,“顾爷爷,这字帖我已经抄了,你答应过我这字帖抄录完成就带我进山寻药,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你可别只是为了应付老夫。”顾老头仔细检查着手中卷轴,半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道:“去准备药锄罢。”
“好嘞!”少女身型俱动,向着十步外的屋檐下走去,麻利背起靠在墙跟处的竹篓,“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挖到野参,之前的都用完了,这次得多备一些,还有血藤......”
雨声渐停,乌云散去,满地清辉,一片宁静。
只是这庙内却是回荡着断断续续,压抑着的闷哼声,门旁瘦小的身体着发抖,身披帷幔蜷缩成一团,面色潮红,覆着一层细汗。
冷风顺着未关严实的门缝渗入,冷风吹起,先前落在少女手背那枚枫叶好似被牵引般随风而动,落在她那细汗密布的额头上。
迷迷糊糊间,李盼儿只觉似有只冰凉手掌覆在自己额上,那凉意好似一汪清泉,顷刻间便浇灭了体内烧灼的火焰,眼皮都轻了几分。
她呼吸逐渐平稳,而后陷入更深沉的梦中。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巨大枫树静立其中,树冠遮天蔽日,树根结实粗壮深扎海面之下,其上丝丝缕缕流光顺着枝干注入几乎红到透明的叶片中。
李盼儿置身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入目皆是耀眼夺目的红色光芒,她低头看着倒映在水中的火红枫叶,和自己狼狈模样。
此时的她正悬空立在水面之上。
掌心处是烫人的热,李盼儿迟疑着摊开手掌,掌中不知何时竟握着一片枫叶,只是,这几乎透出掌纹的叶片在摊开瞬间即刻化作丝丝缕缕红芒消散。
丝丝缕缕红芒骤然间化作狂风倾覆而来,无数枫叶腾空而起,伴随满目红芒,枝叶极速生长。
这!什么情况?
李盼儿心下大惊,身体还未来得及动,生长的树枝便已携着湿冷的风擦过耳际,就好似有活物伏在耳边喘息。
她下意识想跑,只是这身体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不要!不——唔!!”李盼儿话音戛然而止。
满目红光自眼前炸开,眩目得几乎瞎了。
“啊——!”
冷硬石板传来刺骨寒意,李盼儿“蹭”的一下从地上挺起,止不住喘着粗气。
四周静谧得可怕,而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冷汗津津。
飘荡的帷幔,风吹过杂草的“窸窸窣窣”声,几欲破开云层的微光,黏黏糊糊的触感。
原来——是梦。
李盼儿被这诡异梦境吓得面色发白,半晌才回过神,额上的枫叶也在这时掉落在她手边。
是高热时的冰冷触觉。
李盼儿将它拿在手中观察,随后又扒拉着墙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月辉笼罩着院中的枫树,沙沙声在风中荡开,树叶上还未散去的雨珠闪着晶光。
冷风从披盖在身上的帷幔钻入,冷得人直打哆嗦,她借着月光颇为忌惮的观察着。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见枫树没什么动静,犹自苦笑一声,又靠坐回地上。
后半夜李盼儿实在没了睡意,坐在地上发愣,直到清晨第一缕光穿过门缝破开黑暗,她这才晃晃悠悠起身,换回晾在窗边那已经半干的衣裳,随意拢了拢发,收起干馒头,走出破庙。
今日的天湛蓝得让人心安。
蹲守在石阶下的家伙也不见了踪影,想来是昨日那场雨来得迅猛,加上自己又一夜未出,他们也没了耐性。
李盼儿心想着,却是不敢大意,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向着石阶下走去。
虫鸣声逐渐隐去,远处印着安宁二字的清蓝旗帜在风中摆动,旗帜之下是敦厚高大的城墙。
城墙足有六七人高,修筑得说是用来抵御外敌也不为过。
李盼儿本以为自己所在之处最多是一个小城而已,可在看到这城墙时,她才发现这可不是什么小城。
“安宁城?北门......”城墙上巨大匾额掩在阴影之下,李盼儿看清后,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
安宁城,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可是边南三大城之一。
金国作为东境洲三大国中财力最为雄厚的国家,地域也最为广阔,单是城池便有三十四座。
以金都为中心,各城犹如蛛网向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布,而这安宁城位于金都最南部,与缅洒国一河之隔,资源互通,乃是排得上号的富庶城池。
像这种与他国相连的城池,向来对进出的百姓管控严格,若是没有路引根本没法入城。
而她就属于没有路引的那一类人,同城门外不远处几十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站的站、躺的躺,还有半跪着向着过路人讨要着吃食的人没有区别,都是——流民。
流民要想入城,除非是官府急需劳工时期,或者是趁着人多,有人在城门口闹事,偷溜进去,倒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即便进了城,那也是举步维艰。
李盼儿与那些流民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她此刻就在城中。
知道这里是安宁城那一刻,她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这救自己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竟能将自己这么个身份不明的人带入城。
她有些不解,这人既然愿意大费周章救了自己,带自己入城,为何会做出将自己扔在破庙不管的举动。
昏迷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过眼下她也顾不上去探究这其中的不合理,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是最急迫的大事。
街上明灯逐渐亮起,依旧热闹非凡。
街边驴肉摊子滚锅沸腾,翻起灰白的肉片,趁着热,舀上一勺再洒些葱花,肉香飘逸。
李盼儿浑身湿濡,蹲坐在小摊后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闻着肉香,就着这味,使劲啃着干馒头。
先前的干劲在不断碰壁中泄了大半。
她在城中寻了整整一日,却是未能寻到愿意收留自己的雇主。
即便是做短工,也没有人愿意要一个像她这样瘦得要死,还跛着腿的“小子”。
李盼儿咀嚼着,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她们穿的衣裙真好看。她眼中流露着羡慕。
她不是没想过去那些个正规的店铺寻工,可若是贸然去问,只这一盘问,没路引的事便会被发现,一但发现,不但得挨个几抽鞭子,坐几日大牢,更要命的是遣返原籍地。
那可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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