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晌午,李盼儿正拿着扫帚扫着地,一阵锣鼓喧天声从街道尽头响彻而来,她手上动作一顿,跨过门沿看去,只见十数人敲鼓的敲鼓、拉弦的拉弦,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为首两人手中还举着足有八尺长的匾额——救死扶伤。
“哪家医馆......这么大的阵仗,”李盼儿喃喃道。
“想去瞧瞧?”柳圆伸出半个身子,“正好,我手头上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带你去见见世面。”
“我——”李盼儿才开口,他已经不由分说从李盼儿手中拿过扫帚,随后牵着她的衣袖,走出了几步远,还回头喊道:“阿姐,我带她去看看。”
李盼儿瞧着他一脸激动,心下有些好笑,他自己想去凑热闹,怕月姐姐不允,拿自己当借口。
“你刚刚瞧见他们举的匾额了吗?”柳圆羡慕道:“那可是城主亲自延请名师提的字,医者仁心、救死扶伤,这对于我们行医的人来说,那可是最高的褒奖。”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这怎么看也像是月姐姐的回春堂。
“听说今年还是济善堂。”
“我就说吧,这除了济善堂,还能是哪家?”
“王大夫那可是大善人,就前些天,巡夜的人在西街那一带捡到人,听说那人被打得浑身是血,扔在衙门里没人领回去,这还是王大夫救了他一命,诊金都没收。”
李盼儿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倒是想起了她们口中的济善堂了。
当时她正寻着收购草药的医馆,那家医馆相较其他家确实是很“热闹”,进进出出都是人,但他们门口没挂着收购牌,所以她也没进去问。
“到了!还真是王爷爷这里,”柳圆够着头,拉着人,使劲往人群前方挤去,“你是不知道,王爷爷他人很好,他知道我们姐弟二人大难处,时常会给我们介绍病人。”
这听起来倒还真是个心善的人。没听到那王姓大夫声音前,她是这么想的。
但当这位面容慈和,两鬓斑白的老头开口那一刻,李盼儿血液瞬间凝固,以至于周遭所有的吵闹声都淹没在这震惊中。
“小妹,王爷爷问你话呢,”柳圆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不好意思的笑道:“王爷爷,您别见怪,她这是见着您太开心了,都愣住了。”
“无妨、无妨,你们还没用膳罢,我这里炖了药膳,你们吃过再回去,”老者眼含慈爱,拍了拍柳圆肩膀,又看了李盼儿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小妹,你怎么回事?”柳圆皱着眉,压着声问着。
李盼儿紧攥着拳,很快调整好情绪,回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医术高超的老先生,都不敢说话了。”
“哈哈哈,你原来这么胆小,你要是还想见,我过两日在带你拜访王爷爷。”
“好啊,”李盼儿盯着那正在配药的老头,眼神冷得能滴出水来,曾经以为是梦的声音也在脑海中清晰响起。
“你们两别忙活了,麻利点将人扔老地方。”
“他这贱命,死在我这,还得赔上一副棺材板。”
“动作快些,别让他死在这,平添晦气。”
原来那不是梦!好一个医者仁心、救死扶伤!
李盼儿最后也没吃那药膳,沉着脸,回了无生观。
李盼儿蹲坐在枫树下,手指来回搓着枫叶根茎,陷入了沉思。
今日济善堂的这一趟,解开了为什么有人愿意大费周章救了自己,带自己入城,又将自己扔在破庙不管的原因。
还真是个伪善的人,利欲熏心、视人命如草芥。
要不是自己命硬,早就死在那破庙里了,一想到那日的场景,李盼儿眼神都冷了几分。
像自己这样的事,他们一定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李盼儿没想过当面戳穿他们丑恶的嘴脸,毕竟她只是个流民,自保才是上策,但她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于是,几日后,街头巷尾出现了一首打油诗。
济善堂,金字亮,口喊仁心手脚脏。人前善人,背后狼,城东破庙白骨塔……
打油诗的内容直指他济善堂表面行医救人、悬壶济世,实则伪善作秀、草菅人命。
要只是这一首无凭无据的诗,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说到城东破庙,那可是乞丐聚集地,扔了多少人他们会不知道?
好巧不巧,被扔了的人中还有一两个命硬的,活了下来。
这俗话说捧得越高,跌得越惨,这不,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同行那可是恨不得看着对家死了才好,于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就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李盼儿倒是对这事乐见其成。
她本也只是想着,写首打油诗,再给几文钱,让街头那群孩子唱个几日,给他们添添堵,顺道提醒一下要看病的人,让他们擦亮眼睛,没想到想要他死的人可不少。
李盼儿今日特意来医馆帮忙,她正分着药材,就听到柳圆喘着粗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姐,王爷爷已经被衙役扣走了,”柳圆垂头丧气走进门,喝了一口茶,这才又开口:“我刚到衙门口看了一下,状告他的人还不少,看来这事应该是真的了。”
他自顾自道:“说起来,这打油诗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自这打油诗出现,什么传闻都出来了,甚至还有人到济善堂哭丧,这叫什么事嘛。”
“你说是吧?小妹。”
“嗯?”李盼儿放下手中药材,故作思考,“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阿圆哥,我知道对王大夫有感情,但这医者本该是仁心仁术,就像月姐姐一样,要是只是为了钱财救人,甚至是谋财害命,那他就是担不起医者之名,活该有这种下场。”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月,在听到李盼儿言语后,也开了口:“小妹说的不错,患者求医乃是源自于对医者的信任,我们作为医者自是应尽全力救治患者,怎可为了钱财,枉顾人命,这实在有违医者之名。”
柳月说这话时,神色肃穆,李盼儿不经在想,要是当初昏迷之时,她遇到的是她们,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或许会吧,不过现在也挺好的。
柳月轻叹一声,“阿弟,王大夫虽行了错事,但毕竟照拂过我们,他膝下无儿无女,你这几日记得给他送去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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