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吃完泡面,兰湘先回房间取来了自己说的那幅画,和楼湛的那幅画做了对比,和兰湘的正好相反。
“你这画是你外公留给你的啊?”
“嗯。”
“那你就没好奇过,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留给你呢?”
楼湛摇了摇头。
具体原因,楼湛在他外公去世的时候他还真的琢磨过。只可惜老人家走的时候只是在遗书里表明了这些东西要留给楼湛,至于怎么用,为什么,只字未提。
“我考虑过一阵子,没有答案就不想了。”
或许也就是一个契机,让楼湛在得不到答案的时候遇见了兰湘。
“你之前问我要找什么答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具体在找什么,我爹上半年去世了,留下整个兰家的产业和图腾的真相给我,虽然我没兴趣,但我就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推着我,让我觉得我应该来一趟,没准就能碰见什么了呢。”
“那要是碰不见呢?”
“碰不见的话,”兰湘一笑,“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什么都找不到,把命交代在这了呗,总得把管弦安全送回去啊。”
楼湛正低头处理着两人吃完的泡面桶,闻言抬头问道:“你多大了?”
兰湘对他这么突然的问题猝不及防,“二十了,没上过高等学府,家里有矿,下半辈子吃喝不愁,还能做点生意养活一大家子人。”
“介绍的这么全面啊?”
“我觉得你问过我的年龄,就会问我,为什么宁可自己交代在这也要保证管弦的平安,而且明明我的年纪也不大,现在又是当家人,却这么不珍惜生命,对吧。”
倒泡面汤时,楼湛的手上沾了些残留,这会正用水冲洗。
“这么听起来,你肩上的担子还挺重啊。”
“没那么夸张,”兰湘道:“四家最初聚在一起做考古,现在这项工作只有你们还在坚持,我们家下海,钱家拍卖,钟家隐居,越往后越难聚到一起了。”
而且越到后来,兰天风就像开始做慈善一样,开始收留来自全国各地的流浪者,给他们一份生计,也让他们有点事做。
那群办事的,就是指的老刘他们那些人,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妻离子散或者压根就不知道从哪流浪到兰水镇的,他们这种人没有工作,也不会做什么,很容易饿肚子。
“这么伟大。”
兰湘低声笑了笑,“别说我了,你呢?你有什么‘伟大’的事业?”
“我没什么正经的事情要做,没有像外人想的那样子承父业,我喜欢做生意,和一群生意人在茶桌上谈合作。”
兰湘起初听见他喜欢做生意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随后便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
“诶,是谁说不喜欢做生意的啊?当初找你一起进沙漠,还让我跟你屁股后跟那么久。”
楼湛只是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生意谈崩了,就不想谈了。”
“我明年就三十岁了,现在是个戏子,收入甚微。”
和兰湘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一样。
“不至于吧,唱戏不是你的爱好吗?你自己肯定有其他的本职工作吧。”兰湘皱了皱眉头。
“你当初在钟里戏院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连续三天,白天你出现在观众席,晚上你就靠着墙边睡觉,也就是那几天天气还算暖和,要不然你早就冻死在外边了。”
兰湘从旁边的牙签盒里倒出了一根牙签衔在嘴边,话说的含糊不清,“然后你怕我冻死,所以故意唱了一句跟楼兰有关系的戏词,让我心里暖和暖和?”
楼湛:“也不全是。”
戏院的生意不怎么好,每天都是新面孔,基本都是来这边旅游的游客图个新鲜,二十块的门票钱可以听一整场。
所以在兰湘第二天继续出现在戏院的时候,楼湛就注意到了。他虽然见过兰湘的照片,但其实和她本人不是很能对得上,顶多算是有百分之九十的五官相似,更像是性格相异的双生子。
在他的视角里,兰湘就是一个,留着长长的黑发,明眸皓齿,妆容随意的女人,偶尔多涂一些口红,偶尔多画一条眼线,而且在穿着上也没有太多的考究,都是镇上能买得到的衣服鞋子。
在钟里戏院的除了他还有一位小生,二人的戏在时间上从早到晚是正好串上的,起初楼湛以为兰湘只是慕名而来,为了某个剧目而在院子里坐了一天,结果他却想错了。
像兰水镇这种小地方,游客都少,更别提什么慕名了。
兰湘问他:“那你是怎么觉得不对的?”
要说楼湛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无非也就是在他注意到了兰湘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兰湘在戏院里待的第三天。
穿着同样衣服的女人,同样的妆容,同样的位置,很难不被人注意到而第三天的时候,兰湘明显憔悴了一些。
但从换场的间隙楼湛向台下瞥的几个瞬间,凭他看兰湘那似懂非懂的样子,楼湛直觉的猜测,这个女人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在这院子里这么百无聊赖的坐了三天两夜还不走的,还是个不懂戏的,看起来也不像个背包客......来这除了找人,也没别的了。
兰湘又道:“不对。”
楼湛问她:“什么不对?”
“就算你看出来我不是来消遣的,那你又是怎么猜出来我是为了楼兰的事来找你的啊?”
“因为你对墙上的字很感兴趣,那是我外公在很多年以前来这边散心的时候留下的,只不过年头久了,看不清了。”
“那他老人家写了什么啊?”
楼湛轻吟:“黄沙散尽梦已碎,世间再无楼兰人。咫尺天涯谈笑间,大漠黄土又一轮。”
兰湘当初在那墙上只辨认出了“黄沙”,“天涯”和“大漠黄土”......
有用的关键信息她是一个也没看见。
“看来还多亏你自作聪明了一下。”兰湘吐了那根牙签,给自己接了杯水。“当时我只是看那墙上有字,无聊想去看看写了什么,结果什么也没看清。”
“我猜的,反正我多长一句词,也没什么影响。”楼湛陪了一杯。
其实让他能更加笃定的,是那天在馄饨摊上,兰湘无意间露出的手臂。
那上面的图腾,和楼湛身上的差之毫厘。
但他这个人吧,就是死鸭子嘴硬。一拍即合的事,他就非要折腾人家好几天,最后折腾的人家回家了,还让昌乐给人绑了回来。
“该。”
兰湘轻声骂了一句。
“你早有心思不早说,害我跟你那么长时间,风餐露宿的,都有人传我是你从外边追回来的前女友了。”
“那你怎么不狡辩?”
楼湛又问:“难道镇上的老人不是都认识你吗?怎么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另一边还在传你是我从外边追过来的前女友?”
“谁知道啊——”兰湘放了放嗓音。
老人嘛,除了平日里干点活,别的时间也就剩在村口镇口嚼点八卦了,尤其是这种花边新闻,桃色轶事。
还得挑自己熟悉的主角。
只不过这话说回来......
“今天那个女孩到底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我见过她似的,但是又不认识,感觉她不像我们这个年代的人。”
兰湘在出发之前做过几个离奇的梦,都是关于沙漠的,有一两次还都梦见了一个女孩,不管兰湘在什么地方,她都会出现。
就好比兰湘开车去集市,那这个女孩就是提着菜篮买菜的百姓。
看起来一切都正常,又一切都不正常。
毕竟现在谁会穿着景点旅拍的衣服出门。
“下午回来之前我给钱灵月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和钟轨钟涂准备出发了,半夜的飞机,明天到,不过他们不来和我们汇合,算是兵分两路,我还顺口提了一嘴今天的事。”
“他们怎么说?”
“钟家两个怎么说我不知道,但是自从在我们家酒店跟我见了一面之后,钱灵月就经常做梦,光怪陆离,鬼影潜沙,什么都有。”
楼湛道:“我也梦到过,而且我的梦里还有你。”
“是你说我也唱戏的......”兰湘的话音戛然而止,竖起耳朵听了听,“有人敲门。”
她理所当然的去开了。
敲门的是个小哥,酒店的工作人员,负责挨个敲门核对人数,顺便做一做安全宣传。
见开门的是个女的,那小哥又低头瞄了好几眼手上的工作簿,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复杂了,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
兰湘笑笑,解围道:“不用看了,我叫兰湘,住403。”
她指了指自己,“女的。”
说完兰湘又假笑了一会。
“哦哦哦,是这样啊。”那小哥又往里瞄了瞄。
兰湘问:“怎么了?还有事?”
问话期间,楼湛也从里屋走到了门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往兰湘旁边一站,气势汹汹的比那酒店小哥高了一个头出来。
“楼湛。”
那小哥仔细对了一下名单。
“这是我朋友,我们一共是四个人,住隔壁两个房间。”
楼湛的话点到为止,毕竟现在这个年头外面的酒店查的都挺严的,没必要惹上这么一身麻烦。
头脑风暴过后,那小哥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招牌笑容,看起来比兰湘笑的真实自然一点。
“是这样,我们酒店每到一批新的游客都会做宣传,这是手册。”
他从工作簿下面拿出了两个,递给了兰湘。
“每年都有自作聪明出意外的人,所以我们酒店作为环线第一个景点,在安全这块得做好督导。”
“每年都有?”兰湘大致翻了翻那本手册,“会有多少啊?那,出事了又该怎么办啊?”
“一般都是在导游查人数的时候会发现人不见了,而一般在这个时候了,游客都会属于失联的状态,就要出动救援队了。”
“救援队?”
“就是离雅丹魔鬼城最近的那个地方,有个星环救援队,队长是个姓梁的,年轻,稳重,有很多出事的家庭第一个就会去找他。”
“噢......”
见兰湘表现的没那么大兴趣,那小哥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那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有事情随时叫我,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关了门,兰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话术她也就在小时候的喜剧电影里听到过。
坐下来,兰湘又叹了口气,“估计是救援队也没找到廖大哥吧。”
廖观深失踪这么久,连个鬼影都没有。
“星环救援队,是你那个朋友的吧,你说能把车开到你想要的地方的那个。”
“对,就是他,他派人过来开车,就停在救援队。”
兰湘点了点头,“如果我也失踪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他找一找我呢。”
“昌乐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明天早上还得集合去莫高窟呢。
“他早都回来了,在管弦那呢。”
早在十分钟之前,昌乐就已经给楼湛发消息报过平安了。
兰湘脸上突然有些挂不住,“我还以为他还在外面溜达呢,我们跟团嘛,时间没那么自由。”
“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早饭?”
“几点啊?”兰湘记得,旅游团是包括三餐的。
问一问,毕竟她花了钱的。
“六点,八点出发,六点下楼吃饭。”
非常合理,但是兰湘并不想这么做,一路上她带的吃的也够了,何必起那么早去吃个早饭呢,能尽量配合着时间她已经很努力了。
兰湘抻了个懒腰,摆了摆手往回走,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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