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养老院大门处。养老院环境不错,周围的绿化做的很好,只可惜已经过了夏天看不到葱茏的景象。甫一停下,祁连便抬头看向养老院主楼三层。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一只伸出窗外的杆子和一闪而过的人影。
“楼里有人,应该有一定组织。”
老爷子见车停下,便立即转头叫人:“来人了,一辆车最多六个人吧!”
戴着歪斜的镜框,男人一听便赶忙跑到窗前,隔着有色玻璃观察着停驻在原地不动的车。
僵持在原地也不是办法,沈其安将窗户降下仅容一只手通过的空间,然后慢慢伸出手,左右摇晃。
养老院内的男人眯着眼有些看不清:“他们干嘛呢?”
老爷子将男人一屁股搡过去:“你们年轻人眼睛真差!过一边,让我看。”
大爷隔着窗户扫一眼:“伸出个手左右晃,打招呼呢吧?”
“感觉态度还行,你也伸个手晃晃。”大爷肘了男人两下,“快啊。”
男人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将手伸出窗外晃了两下。沈其安在车内看到对方的回应,思考后直接推开门走了下去。他站在原地,微微低头后摇摇手。
男人在窗户内总是看的不真切,但一见到走下车的人还是瞪大了眼,皱着眉又仔细看了两眼后,惊呼出声。
沈其安走下车却不见那窗户内再有什么动静,就在他打算转身上车时,窗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头,顿时车外车内都惊讶道:“王安喜?”
养老院里那个忙前忙后的人正是那个丧尸刚爆发就撂挑子跑了的卫生站站长——王安喜。
王安喜当时打算把养老院里的老母亲带回家,结果没想到刚到养老院不久,院里就爆发了丧尸,勉强护着母亲不受伤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离开和家人孩子团聚的机会?
“小沈,你怎么在这!”王安喜太过惊喜,直接喊出声。
沈其安立马用食指贴在唇中,示意王安喜不要大声讲话。王安喜也意识到问题,歉疚地皱皱脸。
祁连环视周围,见没有丧尸才给沈其安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王安喜见沈其安转头看他,才卖力地用肢体比划着养老院内的情况。交替伸出两根手指,又用手猛地抓向半空张大嘴。
王安喜看着他们,整个上半身都从窗户里探了出去,他认真紧张地看着沈其安,嘴巴无意识地张着。他用手比耶,又用力摇晃双手,伸出一只竖着一根手指的手用力向上一指,再用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王安喜重复做了几遍,沈其安在楼下看的云里雾里。
“二,上,三?”
沈其安点点头,转身回到车里。
“你们懂他想表达什么了吗?”沈其安看着祁连和方柏霓,只见他们俩齐齐摇头:“没懂。”
“养老院周围没有丧尸,那里面就肯定全是丧尸,做好刻苦奋战和面对一起突发情况的准备就好了。”祁连凝神看向养老院。
方柏霓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怕?我现在已经开始腿抖了。”
沈其安闻言低头看去,方柏霓的腿竟然真的控制不住地上下颤抖。他笑着说:“因为害怕也没用,所以只能坦然地面对一切挑战和困难。”
“你不想见你奶奶了?”祁连笑着问。
“想!”
“想待会就使劲冲!”祁连喊了一声,随即踩下油门,车子一路驰骋向前,驶向养老院主楼。
主楼一层一共有四个出入口,方柏霓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所以这次又成了带路人。
他们没敢把车停在大门口,怕引擎声吸引丧尸还没下车便团灭,而是在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把车停在了草坪里。三个人藏在灌木丛后,观察着一楼里游荡的丧尸们。
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候诊区里挤满了弓着身的丧尸。方柏霓看着那场景,皱眉痛苦地抬起头:“这......有点进不去吧。”
“我们进不去,那就让他们出去。”沈其安掏出电量不多的手机,在音乐播放器上设置了一首五分钟后播放的音乐,将音量开到最大,然后低下身体跑了出去。
沈其安把手机放在了距离大门东南门外的草地上。五分钟一过,一首激昂的交响曲响起。
祁连轻声笑着问:“命运,你平时听这种会不会有点太振奋了?”
沈其安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C小调第五交响曲给我无穷力量。”
磅礴有力的乐声像赤色的靶心,而被吸引的丧尸则变成了破风的箭,瞬间蜂拥向东南门。
方柏霓趁着丧尸还没离开,转头嘱咐道:“我们从西南门进,西南门靠办公室,人应该会比较少。走上去后,二楼是环形走道,只有两个上三楼的通道。我上次来这里,它们三楼东门坏了在维修,保险起见,我们就走西门。虽然你们跟着我,但我觉得还是给你们提前说一下吧。”
沈其安看着方柏霓担忧的眼神,用力拍向他的肩:“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放心吧。”
音乐响了没多久,大厅就差不多空了一半,一些抢不过的丧尸挤在门口,着急地挥着手。
方柏霓见时机已到,抬起手深呼吸几口,在放下手的瞬间,带着沈其安和祁连冲了出去。
方柏霓用尽全身力气去奔跑,他能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身后同伴与他同频的脚步。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恐惧,方柏霓顾不上思考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只知道跑、用吃奶的劲头去跑、去活下去。
一把拉开门,“吱嘎”一声在噪杂的环境里也变得尖锐。
坠在东南门队伍后面的丧尸转过了头,办公室的大门被一只血红的手拉开。
方柏霓呼吸一窒,但他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冲向前。
转弯走进楼梯口,方柏霓刚扭过头。
一张只剩一只眼睛的脸刻进瞳孔,方柏霓没有思考立起沈其安给他的放狼棍,径直捅进了那个圆孔,丧尸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无力地滑下去,方柏霓甩开束缚继续向前。
乌泱泱的尸潮涌向沈其安和祁连,祁连扬起利斧利索地解决掉最先扑过来的丧尸。他身后冒出一个白大褂上沾了血迹的身影,祁连想也没想就开口道:“不用管我,你继续走。”
话音一落,祁连瞬间意识到:那不是沈其安,是丧尸。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丧尸已经站在身后,而他甚至还没转身。
就在那个已经看不见肉只剩白骨的手臂抓住祁连的肩膀,要俯下头张开含着肉丝的嘴、咬向平滑的脖颈时,沈其安抽出一只手死死攥住丧尸的衣领、用力向后一拽!
不是意料之中的疼痛感,祁连深色冷淡侧过身,挥刀砍向那个攻向沈其安的丧尸。
两个人默契错开身,沈其安横刀一插,握着刀的手更像紧紧攥着的拳头,而那拳头正贴在先前祁连身后的丧尸的太阳穴上,一行鲜红的血迹顺着手腕留下、在袖子上洇出一团团深色湿痕,丧尸空洞的眼睛在那一刻瞪大,又在抽刀后无力地滑落、跪倒在地。
祁连转头,看见立在身前的沈其安因为喘气而颤抖的背影和吼叫着朝他们冲锋的尸潮。
这不是人间,这里是阿鼻地狱。
但祁连没有恐惧也不感到刺激,他只知道:他会和沈其安活下去。
没有死亡的理由,只有抗争到底的勇气和决心。凭着这份勇气和决心,他们还会走更远、更久,直到彻底平息一切。
“沈其安!”祁连拉着沈其安的胳膊,身后的丧尸根本杀不干净,唯一的生路只有向上走。
方柏霓用防狼棍抵在丧尸嘴间,可是那丧尸力气太大,根本不是他能抵抗的。丧尸的嘴一点点靠近,方柏霓紧紧贴在墙上,他想叫却叫不出声。
“嘭——!”祁连一脚踹在那丧尸腰间。在丧尸跌倒在地时,沈其安一刀从脖颈处洞穿,伸手盖上了那丧尸的双眼。
楼梯间内是三个人的喘息声,而闻到血肉的丧尸们已经源源不断地爬了过来,踢踢踏踏、铺天盖地的脚步声充斥了整个耳朵,让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显得那么微弱。
必须向前,因为身后没有退路。
方柏霓咽下带着铁锈味的口水,咬牙向上跑。
又一个丧尸,方柏霓双眼通红、控制不住地流泪,但手却稳稳地攥着棍子,用那细的一端捅进一个孔洞,用势如破竹、不息的力量穿破一切,将那丧尸钉在墙上。
鲜血顺着面颊蜿蜒而下像一道悲切的血泪。
丧尸不会痛,但会流血。
忽略个体差异和身高体重的不同,我们通常说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量有五升。
十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
但沈其安从来没觉得人的血能有这么多,地上、身上浸满了血,整个养老院里都是流不尽的血。
沈其安站在血泊里,握着手术刀的手在颤抖。
手术刀划破筋膜、穿透组织的阻隔感和他在手术台上的感觉没什么不同,他清晰地感知到——他们都是一样的。
丧尸是失去情感、记忆和理智的人。
但他要活下去,他们都要活下去。
方柏霓抽出棍子,跨上新的台阶。沈其安闭上眼又睁开,握紧了手中的刀,跟上方柏霓的脚步。
一层楼的台阶变得好长,祁连隔着栏杆砍向另一端的丧尸,可不等他拔出卡在骨缝中的斧子,另一只丧尸便跃起身咬向他,见状祁连顾不上武器赶忙收回手,但那柄斧子也永远被留在原地。
方柏霓推开门,视野被白炽灯的光笼罩着,他们来到了养老院的第二层。
沈其安跟着方柏霓拼命跑向西边通往三楼的入口,一楼的丧尸已经全部涌向了二楼,楼梯间挤满了向上伸着手的恶鬼。
方柏霓走到门前用力一拉,门板纹丝不动,他焦急绝望地重复了拉扯的动作,可门始终不动。方柏霓低头一看才发现,门已经被彻底封死,锁眼也被堵住。
沈其安隔着距离看见那打不开的门,瞬间懂了王安喜在窗前那几个模糊的动作。
他在告诉他们,二楼通往三楼的门被封死了。
养老院之所以能勉强保证三四楼的安全,是因为当初丧尸爆发时,护士和医生们配合着有活动能力的老人且战且退,拼尽全力封住了二楼通往三楼的入口,让一部分人活了下来。但也因此,现在如今幸存下来的人里几乎没有医生和护士,他们全部都留在了一二楼。而这也是王安喜忙碌的原因,他作为少有的医生,几乎和另外两个人承担了所有老人的医疗需求。
“开门——”
“开开门啊,为什么打不开啊——?”方柏霓哭着吼出声。
沈其安拽起方柏霓,带着他跑向另一个方向。
拜托了,求求了,一定要修好啊。
沈其安从来没向神这个他觉得抽象的概念祈求过什么,但这一刻——他真的无比希望老天开眼,让他幸运一回,哪怕只有一点点运气也好……
可当站在那扇紧紧封闭的门前,沈其安脱力地靠在墙上。
是了,从来不信仰神明的人,也不可能在绝境里得到神的垂爱。
这个环形走道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这是一个死局。
他们身后已无退路,可是向前走的尽头已经被疯狂扑上来的尸群占据。
祁连拉开一扇门拍在丧尸脸上,他跑到队伍前却发现两个人站在原地,一脸灰白绝望地看着他。
两扇门都被封死,身前身后都是尸潮。
他们无路可走了。
方柏霓捂着脸,自嘲般地挤出两声干巴巴的笑声:“不同日生而同日死,我们也算好兄弟了。”
祁连喘着气,面露冷色:“死个屁。”
旋即拉开一扇门,将两人拽进去。
丧尸已经来到门前,伸出血肉模糊的手狠狠砸门。“咚咚”的拍门声砸进耳朵里,三个人徒劳又挣扎着死死抵住时不时被撞起来一道缝隙的门,汗水活着眼泪掉在地上,沈其安咬着已经渗血的嘴唇拼死压住门,旁边的祁连额角暴起一根根青筋。
不见生处,穷途末路。
方柏霓哭着用肩膀堵在门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忙不急说话也或许是现在的境地让人无话可说。
“沈哥你杀了我吧......”
方柏霓语气认真到让沈其安不知道如何回复。
“杀了我吧……沈哥你知道怎么死的最快,我不怕痛......”
……
房间内大敞的窗户倏地落下一道左右晃动不停的影子。
“快来!”
下个世界走治愈风(应该)
如果把这个世界和第一个世界换一下,看的人会不会多一点……感觉这个世界写的更好一点(可能是我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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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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