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屿坐在床榻前,从水盆里拧过温水帕子,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希冀能让她好受些。
原来你也是会醉的……
“这是第一次见你喝醉。”荣屿擦着她微红的上颊,不禁呢喃出声。
一旁碎发淋湿在额前,荣屿抬手向外拨去,刚一触及额头,风翎神志不清地半睁开了双眼。
瞧清眼前的人后,风翎气若游丝地出声:“荣……屿……”
倒还没醉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还能认清自己……
“怎么喝这么多酒?”荣屿抚开湿发,温言开口,“谁惹你心忧了?”
眼前的心上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风翎还不太能看清他的脸,抬手抚着开始发疼的额头:“没谁,头好疼……”
荣屿闻言,端过一旁早令人熬好的解酒药,轻轻吹灭烫意,便送到了风翎唇间:“乖,喝了药就好了。”
荣屿重新拧完帕子,转而擦拭着她的脖颈,手法轻巧娴熟,像为人擦过无数次了。
风翎抬手握住他正在动作的双手:“你干嘛……”话里话外充斥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害羞意味。
“我还不至于趁人之危。”荣屿拂开她的双手,转而将其紧握在自己手中,“下次不要喝这么多了。”
抬手细细擦拭着,她那也渐渐泛红的双手:“我会吃醋。”
吃醋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喝到半夜的酒,醉得不省人事……
吃醋他把你抱在怀里,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吃醋你宁愿和别的男人以酒解闷,也不愿和自己亲近半分……
他在说什么?自己怎么听不清?风翎头晕目眩,直得呆呆地望着他。
荣屿看着她潋滟的泛红眸子,被直勾勾盯得也是一阵躁意,似有燎原之势……
再待下去,怕是真要趁人之危了……
荣屿已经替她擦拭完毕,起身替她掩好被褥:“我就在门外陪着你,有事叫我。”荣屿留下这么句话就欲起身离开。
他要走?风翎现在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了。
在他即将转身时,风翎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要走……”
风翎,你真会折磨人……
荣屿呆立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这是她第一次留他,他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不需一秒就能让他回心转意,荣屿拍着她的手,从旁搬来一把木凳,坐在她的床前哄她入睡:“睡吧,我不走。”
风翎依旧头疼得很,抠着他的手腕耍着赖皮:“头疼睡不着……你给我唱首歌吧……”
这可是很为难他了……
荣屿缓缓起身,左手撑在她的头上方,右手紧握着她的手掌心,带着她的手掌,连同两人一起,俯身压迫在她的身前上方,两人身形越贴越近,荣屿在离她唇间还有半分的位置,稳稳停下。
“再不睡……”荣屿炽热地陷在她的眼里,转而视线下移,停在那片肖想已久之地,“就干点儿别的吧……”
荣屿的热息扑面而来,只要风翎轻微向上抬头,两人就能亲密无间,盯着他那看着十分可口的薄唇,风翎燥热的脸颊又平添几分艳丽。
风翎有色心没这色胆,突然双眼紧闭,佯装沉睡了过去。
荣屿被她一番动作逗得轻笑出声,眼神似钩子般,逡巡于她脸庞的每一分每一寸,终究还是舍不得。
起身回了座,看着她紧握着自己的右手,温笑出声,头靠在床架旁,盯着她的脸畔也沉沉睡了,今夜一切的阴霾,都消散在无声无息间……
第二日清早。
风翎撑着好像凭空被人劈了一刀的脑袋,模模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正要抬起右手,这手却不听自己使唤,抬眼望去,才注意到床前安睡的荣屿。
两人右手紧握,置于被褥床沿上,风翎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不想惊醒了靠在床架上的荣屿。
荣屿缓缓睁开了双眼,便看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醒了?头还疼吗?”
他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在和仇笑一喝酒吗?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她一点儿都记不起来……
风翎微微撇过眼,挣扎着要从他的右手抽离,荣屿也识趣地慢慢松开了手。
“你……怎么在这里?”风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荣屿揉着发僵的脖子,若无其事开口:“昨夜你拉着我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走。”
嗯?有吗?你不要胡说啊……
风翎看他貌似守了自己一整夜,也是十分不好意思:“有吗?我不记得了……”
荣屿缓过劲来,微微俯身,直视着她的双眸:“可别想赖账。”
我又没想赖账……我是那种人嘛……
风翎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昨夜是你送我回来的?”
荣屿回过神,端坐于木凳上,又是一股无名火升起:“是仇笑一。”
这小子,她还算是没白帮他忙……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荣屿不打算就此轻易放过她。
还不是因为你……
风翎佯装头疼,抚额哎呦一声,想就此应付过去。
荣屿看她手拿把掐自是觉得好笑,便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他可是全都告诉我了……”
嗯?告诉你什么了?我虽然醉了,这酒品可没的说!想诓我,没门儿……
荣屿看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缓缓出声:“他说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伤心大醉……”
好哇,你个仇狗一又在这儿添油加醋了是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风翎继续装着头疼欲裂,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话。
荣屿无奈起身上前,重新拧干一张帕子,想为她擦净额头的细汗,还未碰到半分,便被她一手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就好……”
荣屿落身回座:“我记得,昨日被拒绝的好像是我,伤心的也应该是我,你怎么还替我伤心上了……”
“还是说,你在为拒绝我而伤心?”荣屿微笑回望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想多了,我……”风翎再次矢口否决自己的心意。
荣屿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转而紧扣住她的双腕,依次细细擦拭着她的每一根手指:“你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两人间的隔膜气氛,被这句话瞬间戳破,他在逼自己直面自己的心意……
可这份心意又能支撑着两人一直走下去吗……答案好像显而易见得令人生厌……
风翎从他手中抽回手指:“昨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若还不死心,我便再……”
荣屿冷呵出笑,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笑什么?”
“我笑你竟连直面自己对我的心意,都做不到,”荣屿一把扯过她即将收回去的细腕,俯身威压:“风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这份喜欢无以支撑我们走过漫长的岁月……
担心有一天你走在我前面,我该如何渡过剩下的日子……
担心我若赎清罪孽先你一步,你会不会也会喜欢上别人,和他人相守到老……
这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难以逾越的鸿沟,风翎没有勇气和信心能轻易跨过去。
“自儿时初见,你便是我荣屿此生认定之人,除了你,旁人都不行,只能是你。”
“十三岁的我,被你所救,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我却将这份喜欢深藏心间,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却不曾想你不辞而别,十年遗憾终成了隐痛。”
“十年后的我,得幸再与你重逢,那时我便暗暗发誓,我不要再做永远跟在你身后,需要你保护的人。”
“我跟随父亲学着掌管荣宝斋,就是为了有一天再见到你,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旁,告诉你我也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昨日你说从未喜欢过我,我只觉这些年都是我的一场痴心妄想罢了,可就当我心灰意冷之际,十方告诉我,你也是喜欢我的,就如同我喜欢你一般。”
“我不知道你为何不敢直面对我的喜欢,可我只想告诉你,无论是从前惊鸿一瞥,亦或是今后生死与共,我荣屿,都只愿与你风翎一人同行!”
风翎看着他郑重地诉说着这些年来的隐秘心事,只觉自己当年绝不该走得如此决绝,竟对他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当年的自己苦于无思量百年之囚,孤寂万分,行走流云浦,遇见的所有人,帮助过的所有人,终成了自己百年岁月中的沧海一粟,最后都会化为梦幻泡影。
可她以为的同样最后会变得无足轻重的那个人,竟会记着她这许久。
她起初只当遇见了个倔强有趣的小孩,纯当给自己解了闷,并无其他心思。可在荣宝斋重遇他以来,他竟成长为了一个足以勾魂摄魄的成熟男子。
重逢以来的相处,她会不知不觉为他所吸引,那些她以为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女儿情态,竟会再次出现在她身上。
她会因为为他贴身上药,而觉十分不好意思……
她会因为他的偶尔调笑,也会像少女般春心萌动……
她会因为他身姿姣好,也动了几分对男人的邪念……
她会怕他孤身入险境,而为他心生担忧……
她会因为自己的无情怯懦,而喝得酩酊大醉……
风翎望着眼前已然把全部身心,都交付给自己的男人,还是她同样也喜爱的男人,终是明白了——
没有什么,比两心相许更为珍贵了!
为什么要为尚未发生之可能,而无情割舍当下的欢喜真实呢?
思及此,风翎不再退缩了。
双目清明,回握住荣屿的双手,深切凝望回那双含情眼:“荣屿,我喜欢你。”
终于亲口听到她的心意,荣屿眼角微湿,仿佛这些年心里的缺憾终于完满了另一半,那艘暗夜独行的木舟,终于拨开层层迷雾,被微光紧紧包裹向前,再也不惧无边黑暗……
风翎双手紧扣住他的脖子,将人猛地带到自己眼前,用双眼细细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眼神紧紧停留在那日未曾临幸之地,再也无法顾及其他,微红着双颊,颤抖着向上寻求着,现在内心的真实所想。
荣屿看着眼前日思夜想之人,再也难做清心寡欲之辈,紧闭着双眼,偏下头嘴唇微颤,急切着向她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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