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全是在崖底经历的一切,风翎躺在床上,额头冷汗直冒,紧皱着眉毛,嘴里一直胡言乱语:
“三姑神,我赎完罪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十方……回来……不要去……”睡梦中的十方顷刻被火焰包裹,倒在她面前,风翎吓得直接从床上惊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荣屿从一旁木凳起身,立马坐到床边轻拍着风翎的后背:“我在这儿,梦见什么了?”
风翎随着他的慢慢安抚,渐渐稳定了心神,抬眼看着自己回到了房间:“我们怎么回来了?不是在……”
荣屿稍稍停顿了片刻,向她解释:“藤蔓刚一消失,矿场也开始塌陷,我们赶在塌落前从那石门里逃出来了。”
矿场塌陷了?难不成是自己的灵火……
一想起灵火,风翎突然记起刚才那噩梦,小心翼翼询问:“大家都回来了吗?”
荣屿害怕看见她伤心,眼眸顿时黯淡了下去,微微低首不敢看她的眼睛,手里紧捏着手帕,不知如何开口。
看见他这幅模样,风翎知道刚才睡梦中的所见并不是假的,随即攥紧了床沿,指尖泛白,紧紧追索着他的眼睛,不敢再往下问,却又不得不逼自己开口。
“十……方呢?它……去哪儿了?它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吧?”
荣屿心疼地抬头望向她刺红的双眼,伸出右手将她揽在怀里,愧疚地紧闭上双眼:“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它。”
风翎心如死灰地任由荣屿把她越抱越紧。
十方……你……你是活了一百年的剑灵,怎么会死……我不相信!
你是不是嫌弃我法力低微,总是管教着你,所以自己偷偷躲起来,不想见我……
十方,你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是我的灵火杀了你,对吗?
你是因为我而死,要不是我一意孤行,你又怎么会死……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十方……
风翎回抱住荣屿,泪流满面,早已泣不成声:“是我……杀了它,要不是……我任性妄为,它又怎么会死……”
荣屿听着她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自己,眼眶也被泪水沾湿,他紧紧揽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埋于自己发烫的胸口:“不要怪自己,不是你的错,风翎……”
风翎在他颈间呜咽着将所有悲痛咽下,虚弱地抬起苍白的脸庞:“我要去见它,你带我去见它……”
荣屿抬手替她擦着满脸的泪水,她虚弱得无法再下床,可还是遵从她的心意:“好,我抱你去。”
荣屿房中,十方安详地睡在他的床榻上,双手交叠于胸前,满脸苍白,像个安睡的瓷娃娃。
荣屿将她慢慢放到床面,将最后的告别留给了她们二人,心疼地回望着她,好似一夜身影变得瘦削了好多,抹去眼角的泪珠,转身掩上门在门外默默等候。
风翎颤抖着手覆在十方手背上,心里酸涩不堪,欲语泪先流:“十方?你是不是睡了?起来看看我,好不好?”
耳畔再也传不回那熟悉的傲娇声音,她多想再听听那句:风翎,小爷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剑,十方大人!
十方大人,你可是天下第一神剑,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你吗……
风翎掌间化力,想要凝聚灵力试着为他传送灵气,却因为昨天一战,消耗大半,始终难以凝成形,最终消散在指间……
风翎再一次感受到了前世道不尽、说不清的无边痛苦与无能为力,最终匍匐在十方床前,痛哭出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风翎才慢慢抬起了头。
痛定思痛后,风翎看着它苍白的面容,想起当初刚踏入无思量时,便知晓了这世间竟还有剑灵的存在。
三姑神告诉她,这剑灵乃聚天地自然之灵与凡人俗世之气炼化成形,非同凡物,寿命永将,不入三界轮回。
可它跟着自己戾气缠身,始终是一团不成形的剑气,还需神净身上百年血孽,方可自渡成形,这也是后来三姑神重新交还给她命剑时,只是一团剑气的剑灵,突然变成一个半大小子的原因。
十方本就吸食灵气与精气而生,天地尚存,凡世昌永,它又如何会没有转圜的余地!
风翎抬手擦干自己的泪水,心中死灰重燃,焦急地向门外呼唤着荣屿:“荣屿!”
在门外听到她急切的呼声,荣屿想也不想便立马到了她的面前:“怎么了?”
风翎欣喜地拉过他的手:“荣屿,十方或许还有救。”
荣屿替她抹着未擦净的眼泪,也露出了今夜难得的笑容:“需要我做什么?”
风翎转过头看着沉睡的十方:“你帮我把它抬到我院子的树下。”
“放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办?”荣屿站在刚挖好的土坑上,将怀里的十方放了进去。
“十方本为剑灵,生天地之灵,养凡世之气,方可化形成人。”风翎站在树下,继续说道,“这院子正是绝佳灵气之处,我只要每日以精血供养,十方就一定还能再回到我身边。”
荣屿盯着她惨白的脸色缓缓出声:“这精血可有要求?”
“每日晨光未露,灵气暂蛰时,取心尖血以作滋养,收效最快。”
风翎说着就唤出十方剑打算向自己心间剜去,却被荣屿抢了先!
“你做什么!”
风翎眼睁睁看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把佩剑,毫不犹豫朝心间刺去,他紧蹙眉头,捂住掌间的血液,转而伸向土坑正中间,血液凝成血珠,滴落在十方唇间。
风翎在原地震惊得无以复加,不顾自己尚且虚弱,颤巍着跑上前,将他一把扶住。
荣屿不敢将自己的全部身形全部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只是将头埋蹭于她的颈间,淡淡笑了:“让我帮你,好不好?”
我再也不想醒来看见你倒在我的面前,我却什么都不能保护你……
风翎今夜怕是要将这些年没流的泪全流干了:“你疯得很……”
荣屿埋着头又往她怀间偎依了几分,掠擦过她的脖颈,轻嗅着她怀间的清香,轻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风翎想给他来上一巴掌,可又舍不得下去这个手。
荣屿扔下带血的佩刀,右手环于她的腰间 ,将人轻轻带到了自己的怀抱:“现在你要照顾我了。”
风翎终于忍不住一把捶在他的右胸:“我这么虚弱,到底谁照顾谁啊?”
荣屿把人带着往她房间里慢慢走去:“那我们互相照顾。”
这人真烦,风翎不跟病人一般计较……
“你先躺着,我去取些伤药和纱布来。”
不过一会儿,风翎便取来了所需药品,进门提醒着他:“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房间中的气氛在她这句话出口后,莫名变得焦躁了些……
风翎转过身,见他还没动作:“怎么还不脱?”
荣屿也不想多想,可坐在她的闺房当中,满屋各个角落都弥漫着她的气味,让人陶醉其间,难以忽视……
莫不是刺了心口,把脑子都刺坏了,怎么连她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风翎走到他面前:“要不我帮你脱。”
荣屿不自然地抬头望了眼她,又马上瞥下眼,慢慢解开上衣的系带:“我……自己来就好……”
一个上衣愣是让他足足脱了五分钟……
风翎看着他左心口深深的刀口,又是一阵嗔怪:“下手这么重干嘛?”
荣屿见她旁若无人地直盯着自己的胸口,那伤口倒好像不疼了,还沁出丝丝痒意,盯着她的发间出声:“咳……下次……轻些。”
风翎不期然抬起眼望向他,打了他个猝不及防:“还有下次?”
荣屿也直直望着她的双眼,十分郑重其事:“你知道昨日醒来,看见你躺在崖底,我却无能为力时,我有多手足无措吗?”
风翎不明白这和取血有什么关系:“这和……”
荣屿拉过她的右手,将其放于自己掌中摩挲:“我不想再体会当时的感受。”
“我这不是好好在你面前……”
“只剩半条命在我面前?”荣屿盯着她的眸子反问。
风翎哑然无声,她也没想到那灵火会不受自己控制……
“你当自己不同凡人,做起事来便不管不顾,以前的我不置可否。但经过昨日之事,我方才明白,原是法力无边的你,也会受伤,也会差点命丧崖底,我不要再见到那样毫无生气的你……”
风翎明白了,自己昨日是吓着他了,所以他才要替自己剜心尖血,替自己承受所有可能的伤害与痛苦……
风翎从他手中抽出右手,改为紧紧握住他的四指,认真的看着他:“荣屿,谢谢你。”
“我不要你的感谢,”荣屿俯身上前,虔诚地向她诉说心间炽热的爱意:“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愿再看到你受一点伤。”
“所以,答应我,也学着依靠我,好不好?”
风翎微红了眼角,向他报以同样的诚挚:“好。”
不一会儿,风翎便替他处理完了伤口,外面微光也开始大亮:“一夜没睡吧,躺下休息会儿吧。”
荣屿怕自己刚上完药的药味沾染了这满床的馨香,自是难以心安理得地躺下,穿上外衣便缓缓起了身:“我去我房中睡。”
风翎见他非得折腾这一趟,转过身向他握紧了拳头,无语凝噎地望着他不出声。
看见她好像要吃人的样子,荣屿立马打消了要回房的念头,转过身,脱下鞋子,自觉地脱得只剩一件里衣,背过身便躺进了温暖的被褥当中。
“我睡了。”听着有几分……不好意思。
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入睡动作,风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怎么会这么搞笑?
荣屿也微勾着嘴角,又往上扯了扯被褥:“你好吵。”
风翎悄悄摸摸走到床前,偷偷贴近他的右耳上方,发着气声:“那你慢慢睡,我走了……”
心满意足地看着那熟透了的耳廓,风翎像是得了天大的乐趣,再也不逗他了,转身掩好门就到院子里去了。
荣屿睡没睡不知道,只是那耳朵上通红的燥意,好像已经弥漫到了他的睡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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