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翎来到院门前树下,双手轻轻一挥,地上的土坑瞬间被松土覆盖,十方就此于树下沉眠……
十方,快快长大,我等你回来……
风翎转过身,三娘不知何时也站到了她的身旁,驻足于掩埋好的土坑前 :“十方何时能再回来?”
风翎抬头望向眼前茂密的枝干,心思已飘到了天际:“总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三娘伸出右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会把它再送回我们身边的。”
风翎回过神对她轻轻笑了,心里多了份慰藉:“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和惊风没受什么伤吧?”
“我皮糙肉厚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那小丫头身子弱些,现在还搁房里躺着呢。”
三娘想起昨日死里逃生,仍觉胆战心惊:“那矿场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塌陷,要不是那扇门还在,我们怕是要在黄泉路上相见了。”
风翎正要开口,三娘又突然惊觉:“哦,对了,昨日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手里还捏着看起来像是镜子的碎片,那是哪来的?”
碎片?她不记得了……
“三娘,你给我讲讲,昨日我晕倒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三娘若有所思:“我们刚从包裹住的藤蔓解脱出来,就看到四周全都燃起了熊熊火焰,那困住我们的四方雕像也不见了踪影。”
“那石门也不知怎的出现在了地面,门口大开,我们别无他法,就只能先从那儿出去,穿过白光,不曾想就直接到了矿场外……”
火焰想必是她的灵火所致,却唯独有一处被众人忽略了:“那悬崖上空的旋流呢?”
三娘猛然想起来,敲着响指:“对!它也消失不见了!当时四面八方,包括悬崖之顶全都变成了普通矿壁,与我们进石门前一般无二!”
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矿洞外,从未进去过……
那他们见到的那些雕像和藤蔓,难不成都是幻象?
风翎拉过三娘的右掌:“三娘,那碎片现在哪儿?”
“你在找这个?”身后的荣屿穿戴整齐后,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起来了?”风翎转身上前。
荣屿将手中的碎片递到她手中,面色沉静:“有些……睡不着。”
风翎拿起手中碎片开始认真打量,那破碎的一角倒映出她的样子,顷刻间,那镜子里便出现她跪在往契木下接受神罚的场景。
这是在矿场经历过的幻象,而它映照出的正是千年后赎清罪孽后的自己,既能窥见不可知之未来,那想必这就是上古三大神镜之一——命衍镜了。
原来这真是自己最后的结局……
风翎呵地一声凄笑,惹得荣屿一阵忧惧:“怎么了,你认识此物?”
风翎摒弃无端愁绪,向他们解释:“鸿蒙初开时,上古三位真神陨落前炼化身灵,三大神镜随之凭空出世,掌天地万物运转之力。”
“千年前三界旷世大战,三面神镜落入流云浦,自此再无人知晓踪迹。”
“神镜其一——赭离镜,为咒怨之镜。为你们荣氏世代供奉,从未出世。”
“神镜其二——往生镜,为过往之镜。现仍不知下落。”
“神镜其三——命衍镜,为探知之镜。可从这枚碎片窥见一隅。”
“你说这人世运转,都要依仗这三面……呃……镜子?”三娘看着它大为吃惊。
她眼中淡漠的忧伤,映射在荣屿心里,让他不敢问出既知的答案。
风翎默默放下碎片,看向两人:“昨日我们看到的幻象,多半都是因为它了。”
“这神镜当真能观测未来之事?”荣屿紧盯着她的双眸,希望她能出口否定自己的疑虑。
风翎掩去心中的一丝哀莫,抬头回望向他:“世间万物命格转向,都不出此镜。”
竟是如此吗?那昨日见到的幻象都是真的了……镜中所见,迟早有一天都会发生吗……
“可有转机?”荣屿仍旧不死心。
风翎的沉默无言,击碎了两人期盼的眼神,三人都陷入了昨日经历的幻象中,久久不能出声……
三娘在一旁震惊得趔趄了几步,面上难掩慌乱,抬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一旁去了。
风翎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可脚下似有千钧之重,怎么也无法撼动分毫……
“你看到了什么?”荣屿急切地想要知道关于她的未来。
看到了我自己,我的罪最后赎清了,我也就此消散在了世间……
风翎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他,最后的我们,没能走到一起……
风翎努力扯出自然的温笑:“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血肉模糊地倒在了我的怀中,眼睛沉沉闭了过去,我再也无法感受到你的体温……
荣屿强抑心中流泻出的寸寸刺痛,却依旧不肯让这份苦痛流经她半分,笑意盈盈道:“你不要我了……”
风翎刚刚消退的哀伤,悄然间又晕染上了眼间,立马低下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不舍:“怎么会……”
话刚一出口,荣屿再难克制心中的悲伤,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扣在了怀中,一圈圈向她索要侵占。
仿佛此刻的她马上就要消散在他的面前,又好像明日这人世会马上覆灭般,荣屿紧紧揽着她的脊背,那力气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风翎,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永远也不会……
风翎伸出双手,环于他精瘦的腰间,片隙都不愿放手,头又往他胸口埋上几分,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搏跳动,求得眼下片刻的真实……
荣屿,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我多想一直陪着你……
荣屿轻拢着她的后脑勺,脸庞紧紧挨着风翎的颈间,感受着怀中心爱之人的温热:“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你绝不准弃我一人。”
风翎眼中早已溢满泪珠,强忍着不愿落下:“你若不离,我誓不相弃。”
即便早知是必死的结局,两人在此良夜,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抱紧自己的爱人,抓牢当下的真实,轰轰烈烈地继续爱下去……
两人不知在树下抱了多久,坐在一旁好不容易缓下心神的荣三娘,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如胶似漆的两人:“咳咳!你们两个……我还在这儿呢……”
风翎得亏是背对着三娘,不然这老脸可真是挂不住了,轻声提醒着他快松手,□□屿充耳不闻,半分没有想动的样子。
风翎轻掐着他的腰身,把人往外推:“三娘喊我们呢……”
荣屿这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紧箍的双手,慢慢挪开步子,被他高大身影完全隐藏住的风翎,这才出现在了荣三娘面前。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石桌前坐下,默契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荣三娘看着他俩默不作声的样子,也不调侃他们的小心思了:“今后作何打算?”
风翎摩挲着手里的命衍镜碎片,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初我们因为各种原因选择探查矿场,而在这其中却并未发现与伍氏、仇氏相关的蛛丝马迹。”
“反倒让我们找到这枚神器碎片,那处矿场全因有这神器镇压,方才有诸多不同寻常之处。”
“矿底突然出现的壁画,和洞中的四座雕像,我们对其仍一无所知……”
“还有攻击我们的藤蔓,与丌娘子墓前所见相同,它们间必有脱不开的联系。”
听风翎谈起壁画及雕像,荣屿似还能触及到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他随之出口:“伍仇二氏既都欲争夺此矿洞,那昨日矿洞毁塌,便不会置若罔闻。”
荣三娘横着一只胳膊放在桌面上:“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荣屿轻轻点了下头:“风翎受了伤,短时间内,自不能再下洞。”
风翎在一旁想反驳,却被他一个幽幽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荣屿继续道:“想必今日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三姑,还需你再去矿场蹲守,看他们接下来有何动作。”
荣三娘了然于胸,一口答应下来:“我去矿洞,那你呢?”
“伍元卜对我尚还不信任,我得继续隐匿在他身边,摸清他和仇耿古,以及余觉是之间的关系。”
风翎是不可能消停的:“那我想办法混进仇府,给你做内应。”
荣屿默默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自知拗不过她。
看我干嘛?看我也没用,我可是闲不下来的……
“有仇笑一在,混进去应该不成问题。”风翎自顾自在一旁补充。
哪壶不开提哪壶……荣屿心里的忮忌总是忍不住强占心头,一点儿也不受他控制。
呵——仇笑一?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吗?
嗯?怎么说着说着又黑了脸?荣大老板真是阴晴不定,风翎暗自腹诽。
天色大亮,三娘自险境逃生后,也难得休息片刻,打了个哈欠就补回笼觉去了。
荣屿坐在她的身旁,看她面色依旧十分苍白,拉过她的手腕,默默替她把着脉。
“你还会把脉呢?”风翎表示第一次见。
“以前和父亲走南闯北时,总不免受些伤,有时在荒山野岭难以及时就医,便去自学了些皮毛。”荣屿淡淡回她。
“哦,这样啊。”倒是个大孝子。
“只不过我是过度透支灵火,才导致自身难支。”风翎好奇地探过头看他,“按说是神力之伤,这也能摸得到?”
荣屿抬起头,替她卷好袖子:“无论是神力所受之伤,抑或是普通内伤,你的身体总会知道的,它可不分你是因为什么受的伤,要不然,你的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嗯?很苍白吗?风翎拿出手中的碎片,只当它是面普通镜子,认真瞧了起来。
好吧,确实挺苍白的……
“你要去仇府,我不拦你,”荣屿知道她是不可能安心养伤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荣屿望着她的双眼,认真嘱咐:“这几月,不可再妄动法力。”
哦,原来是这件事,这好说好说。
风翎一口答应下来:“不用担心,这几月我就当自己是个普通凡人,绝对不动用法力。”
虽说她满口答应了下来,荣屿却总觉不安心:“内伤还得你自己来,我去抓些药材,帮你调理身体。”
“你现在身体还十分虚弱,要多加……”
风翎觉得好笑:“你怎么突然话变得这么多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荣屿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得这么絮絮叨叨,脸上挂满温和笑意:“那就别总让我担心。”
“好的,荣大老板!”风翎调笑着他。
荣屿哑然失笑,将她扶回了房中,看她闭上眼休息后,方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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