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醋海翻波,但沈崖还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想快点离开是非之地,私下再找机会与她对质。
元溪先是由他牵着,忽而想起前几日的冷战,又要甩开他的手,赌气道:
“不要你牵。”
“不要我牵?那你想要让谁牵?”沈崖讥讽道。
手上力道随之加重,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元溪挣脱不开,因这会儿在外面,不好弄出大动作,只好嘴上不饶人:
“让谁牵都不让你牵。”
不想话音刚落,手上一松。
“谁稀罕?要不是在元家,我才懒得碰你。”
元溪正要反唇相讥,却听不远处传来呼喊,扭头一看,元直正向她兴高采烈地招手。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换上温文的假笑。
“妹妹,妹夫,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那只绿毛鹦鹉会念诗了,你俩赶紧过去瞧瞧。”
不等回答,元直就直接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抓住沈崖袖子,一手抓着妹妹袖子。
“快走,快走,这只鹦鹉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说话,去迟了未必能听到。”
三人一同去了元直院子,逗了鹦鹉半日,甄氏又派人来喊他们吃饭。
除了家常菜肴,甄氏还特意给女婿准备了一道枸杞鹿茸炖鸡汤。
沈崖无知无觉,喝了个干净。
席间两人一个言笑晏晏,一个体贴备至,完全看不出不久前还剑拔弩张着。
然而,一出元家大门,元溪就甩开沈崖的手,先一步上了马车,见他也要跟着进来,便问:
“你怎么不骑马?”
“怎么?这马车就你能坐?我坐不得?”沈崖冷冷反问。
元溪不理他,在一侧坐好。
车厢并不宽敞,沈崖身形高大,甫一进来,里头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几分。
两人各坐一侧,紧紧贴着车壁,互不相扰。元溪透过车帘缝隙闲闲地看街景,一旁的沈崖嘴唇紧抿,闭目养神。
马车行到拐弯处,元溪身子猛地往那边倾倒。虽然她赶紧扶稳了,但肩膀还是碰到了沈崖的胳膊。
他睁开眼,似有不耐,喉结滚动一下,忽然沉声道:“停车。”
马车随即停下,他迅速钻了出来,把帘子一摔,下了车。
元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气结。
——
回到家后,听下人说沈崖先自己一步回来,她也懒得问他的去向,只命人备水沐浴。
在娘家与沈崖装了大半日,她已身心俱疲。
洗完澡,元溪前脚刚进卧室,后脚房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
她心头一惊,扭头看去,沈崖正在插门闩。
“你锁门干什么?”
他转过头来,一双凤目阴阴沉沉,似乎正酝酿着狂风暴雨。
“你要是想被丫鬟们听见我们吵架,我也不介意。”
“我今日不想和你吵架。”她真的累了,只想去睡觉,“能不能明天吵?”
“由不得你。”沈崖冷道:“既然你不考虑我的感受,那我何必再考虑你的感受?”
“我哪里没顾及你的感受呢?我和你在爹娘面前装了这么久,都没戳破你的假面。”
“今日你与他谈笑风生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沈崖死死盯着她。
元溪见他故态复萌,心下疲惫,懒得多费口舌,只淡淡道:
“你之前还说相信我。”
“我更相信我的眼睛。”
“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我们不就是在亭子里坐了会儿吗?”
“我们?呵呵,这么快就‘我们’呢?我再不来,你恐怕就要上赶着给人家孩子当继母了。”
他面罩寒霜,愈发口不择言,眸中是翻江倒海的怒火。
她气得发抖:“沈崖,你总是这样!”
沈崖这话刚说出口,也觉得过了些,但依旧嘴硬:
“难道不是如此吗?对别人笑容可亲,对我就常常摆脸色。”
“随你怎么想。”
“被我戳穿了,哑口无言了是吧?”
元溪忍无可忍,憋了半晌,“我要同你和离。”
“你说什么?”
“与其做一对怨偶,日日吵架,还不如和离,反正我们本来也不是真夫妻。”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落针可闻。
半晌,沈崖咬牙道:“和离可以,但是你得等我死了。”
元溪素来不喜身边人将死挂在嘴边,若是心情好的时候,她大概还会劝慰一番。
此刻沈崖这样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冷笑一声,“你活蹦乱跳的,跑得比马车还快,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崖万不想她如此说,一时气得额角青筋直跳,道:
“你现在把我杀了,马上就能再嫁。”
“杀人触犯律法,你想害我,也换个委婉的法子。”
他怒极反笑,“好!好!我马上就写遗书,就说是我求你杀我的,求官府不要定你的罪。”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匕首,追着往她手里塞。
元溪左右闪躲,硬是不接,“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这人真的好奇怪。”
“你刚才不是盼着我死吗?我死了你好嫁人不是吗?”
“明明是你先提什么死不死的,我不过是顺着你说而已。”元溪反驳。
“是你先提和离的,不是吗?”
“没错,我就要同你和离。”
沈崖瞳孔微缩,嘴唇张了张,又没说什么,缓缓坐在桌旁,半晌才恨恨道:
“上无父母,下无幼小,唯一的妻子还要离我而去,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听到他自轻自贱,元溪心中愈发恼恨。
“你不想活了,为什么不找个地方静静地自己结果了?为何非要我来杀你?杀人要下无间地狱,我才不背这桩因果。”
沈崖如遭雷击,没想到元溪竟然吐出如此残忍绝情的话,一时头晕目眩。
她连他的死活都不在意了。
本来他只是想说句赌气的话,此时倒是真的有些想死了。
寒意如潮水般漫过他的胸口,头顶……
他摸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下,怔了片刻,忽而喃喃问道:“你恨我吗?”
不等元溪回答,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你定然是恨我的。只是我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呢?”
“你做过哪些过分的事,转头就忘了吗?”元溪扬起下巴,冷冷道。
“那怎么办?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你今天不杀我,我以后恐怕还要对你做更多过分的事。”沈崖木木地说。
元溪见他失去了方才的气焰,只剩下垂死挣扎,于是也拣了把椅子坐下,看都不看他一眼,老神在在道:
“我说了,我要和离。”
“我也说了,除非我死了。”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元溪胸口起伏,“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越是如此,我越想同你和离。”
沈崖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呼吸不过来。
潮水般的寒意慢慢退去,他的血一下子又热了起来。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在灼烧着他。
折磨着他。
沈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他尽量稳住语调:“不敢杀人是吗?那你捅肚子吧,捅肚子不会死人,我也不会去衙门告你。捅我一刀,我就同意与你和离。”
元溪看着他诡异的微笑和眼底隐隐的疯意,心里忽然有些发毛,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就不捅!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要是不捅我,我马上就睡你。”
元溪闻言,血液一下冲到脸上,气得登时拿起匕首,拔掉刀鞘,只见寒光一闪,尖刃就往他小腹戳去。
夏天衣衫轻薄,却滑溜得很,刀尖在布料上划了几下,连条印子都没留下。
沈崖见状,轻笑出声。
元溪耳朵一红,把匕首往桌上一扔,“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沈崖却三两下扯松腰带,扒开上身衣衫,露出一线**的胸膛和小腹,“这样捅吧。”
元溪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以手捂面,焦躁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沈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捅我一刀,我就同意和离。”
“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让你把我弄痛。”
只有心在痛的话,实在太难受了。
他渴望身体上的痛感,这是他熟悉的痛苦,是他擅长忍受的痛苦。
这样的痛,应该能够遮蔽掉其他地方的痛。
“有、病、就、去、找、大、夫。”元溪从指缝里看他,一字一顿地说。
沈崖平静地看着她。她的表情里有嫌弃,困惑,愤慨,却没有恐惧。
他微微一笑,“今晚你不弄痛我,我就要弄痛你。你可要想好了。”
元溪愣了半天,才听懂他的虎狼之词,顿时羞恼不已。
这人到底是真的有病,还是装疯卖傻借机调戏她?
沈崖见她仍是不动,催促道:“别磨蹭了,今晚你我总有一个人要流血。”
“你吓唬谁呢?我才不怕你。”
她恼羞成怒,重新拿起匕首握住,壮着胆子去刺他的小腹。
再强硬的人,皮肤也是柔软的。
只要一刀下去,鲜血就会涌出来。
随之涌出的,或许还有脏腑、疼痛和呻吟。
元溪握着匕首,刀尖抵在他的小腹上,只是四肢忽然发软,右手不住地颤抖,怎么也刺不下去。
“要不要我帮你?”
沈崖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她头顶飘荡着。
元溪一个哆嗦,刀尖往里一送。
表层皮肤被刺破,隐隐有血迹渗出。
“好了,好了,你流血了。”
她松下一口气,把匕首一丢,恶狠狠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大变态!”
沈崖先是轻笑一声,然后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哈哈——”
桌上的灯焰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跳跃个不停。墙上巨大的人影也晃动起来。
元溪呆呆地看着他,不寒而栗。
好一会儿,他坐直了身子,脸色红润,眼睛炯炯发亮,似乎心情不错。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猛地立起,朝她走来,几步逼近。
高大的身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
……
片刻后,床榻摇动,朱红帷帐不时被挑开,一件件衣衫从里头扔出来。
元溪节节败退,被逼至床角,退无可退,眼见自己渐渐衣不蔽体,他还衣衫整齐,愈发羞恼,也不顾防守,含泪去撕扯他的领子。
只是胳膊被抓住,使不上劲。
沈崖低低一笑,松开对她的桎梏,低头自己去解。
元溪见状,立马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
但是沈崖很快又覆了上来,非常耐心地,像剥笋一样,把朱红薄衾一点一点除去。
香肌细细,玉雪融消。
他呼吸一窒,眼眸深沉如海,仿佛是要用目光将她钉在床上一般。
大吵特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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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爱欲焚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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