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顾长老带领药堂一众师傅和弟子迅速提取天麻制配药方,他们翻遍古书和笔记,调配浓度,尝试比例,最终,成果凝聚成一颗棕褐色药丸。
纪年仰头,一口吞下。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大长老迫不及待地问道,想要凑近查看。
“刚喝下去,哪那么快有效果。”顾长老腹诽他不懂药理,将他推开,吩咐侍从将纪年扶倒,让他闭眼歇息一会,给药在体内作用的时间。
纪年睡下后,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只留了药堂的几个弟子在房里照顾。
“希望这味药服下后,纪师兄的身体会恢复的更好些。”姚青楸感叹道。
这几日他们在幽荧过了几天逍遥日子,纪年精神不错的时候,也会加入和他们一起。
盛铮:“纪师兄不像传闻里那般冷漠,我觉得他待人接物都很温柔啊,看来这些江湖传闻还是不能轻信。”
凌云木:“那是因为月师姐在,虽然纪师兄现在和之前相比已经柔和了许多,但只要有月师姐在,这层温柔的光芒就会更甚,普照更多的人。”说着,他在身前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圈。
“说啥呢,我不在的时候,你纪师兄对你不好?”江浸月给了他一记栗子,凌云木吃痛,连连点头,说:“我是说刚认识的时候!我和纪师兄现在这么熟,他怎么舍得对我不好!”
盛铮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是好啊。”
陆怀聿跟在他们后面安静听着,他落后他们一步,于是江浸月明媚的笑容都尽数落在他眼底,他心里落下些许酸涩,若是自己和江浸月从第一次玩闹后没有断了联系,没有错过那几年,会不会关系就更近些。
都怪自己,从前竟一直拖着没主动去寻她。
他们一路玩笑走到一处亭子边,这座亭依山而立,视野开阔,远远望去是碧波湖畔和远山青翠。藤萝盘绕亭身,开出几朵野花,清风拂过便带出缕缕清香。亭子周围立了石桌与圆椅,葱绿草地在脚下蔓延,这里是他们这几日最爱来的地方,乐得清闲。
盛铮拉着姚青楸去不远处的树下,给她介绍自己在这新发现的一种通体金红的昆虫,裴序和乔念笙坐在石桌上闲聊,江浸月本想加入,被陆怀聿叫去了亭子里。
陆怀聿站在亭栏边,眺望远处,他束起的高马尾在风中扬起,一如既往的少年气。江浸月走到他身边,随他的目光一齐看向远方。
陆怀聿收起视线,看向江浸月:“你还会在幽荧待几天?”
江浸月:“其实这两天我一边开心着,一边又隐隐的不安。陆怀聿,我甚至连下一味解药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要去哪里寻它。”
她身体里的矛盾像一条河,时时刻刻地流淌,在她享受这几日与朋友相处间的悠闲与自由里时,就汹涌地席卷上她的心脏,让她不安。江浸月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没有找齐解药的每一天,纪年都会遭受莫大的痛苦,就会一直拖欠他的身体。她怕,所以一直催着自己不停地走,甚至连休息都会产生近似于愧疚的感觉。
“小月亮。”陆怀聿又一次这样喊她。
江浸月应声与他对视,仰起的眸子里藏着星星点点的茫然。
“我说会陪你走以后的路是认真的。”陆怀聿不想再放过接下来的时间,他想补回过往错开的那些与她同行的日子。
江浸月知道他说的以后是接下来与她一起为纪年找药,可她的心在这一刻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以后的以后,那些尘埃落定后的日子。
然后陆怀聿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不光是找药的这段日子,还有纪年好起来之后的日子,一切恢复如初的日子,世间美好安宁的日子。”
江浸月被他的话定在原地,脑子里晕晕的,她清楚地听到从身体深处传来的一阵阵声音,是心脏跳动发出的,一声一声,砰,砰。
陆怀聿盯着她,故作镇定的背后写满了慌张,他这几日见着纪年和江浸月的相处,同为男子,他能看出纪年瞧向江浸月的眼神,是何种意思。
所以他也控制不住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门派里最玩世不恭的存在,将长老气的最狠的一次,他还挨了个离经叛道的罪名。他没有爱而不得的东西,也从不艳羡旁人得到了什么,他只随心,活得恣意。这是头一次,他控制不住自己,会为一个人辗转反侧。
江浸月被他的视线盯得脸颊发烫,那般灼热的视线,一同他俊俏的脸庞,映在她眼里,只离她半米,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于是她也不受控地伸出了手,就快要触到他脸庞的时候,江浸月堪堪止住,小指翘在他眼前,她轻轻说:“拉勾。”
陆怀聿嘴角扬起笑:“一百年不许变。”
“咳咳。”乔念笙深沉地咳了两声。
江浸月一惊,松开交缠的尾指,一转头发现裴序和乔念笙正站在亭子外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
她脸上浮现一抹红晕,陆怀聿笑着将她按在亭栏旁的长椅上坐下,然后抬手,示意亭外站着的两人进来。
乔念笙坐下后,托着腮,眼神在陆怀聿和江浸月身上游移好几个来回,像是要把他二人间可疑的粉红气泡都看破。
裴序也清了清嗓:“是这样,我稍后便要回天池了,刚刚跟小笙交代了几句,我们随时保持书信往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告诉我,下一程一切顺利。”
乔念笙点点头,认真起来:“所以我们想来问问阿月下一味药是如何打算,趁着裴序还在,我们可以面对面商量商量对策。”
江浸月:“其实我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下一位药的消息。”
乔念笙有些讶异,她看向裴序,然后又看向江浸月,有些小心的开口:“阿月,我可以问问你的情报来源出自于哪里吗?”
江浸月坦然:“当然,是樊楼,因为我在那里的差事,和东家做了交易,她会给我情报。”
乔念笙眼睛一亮:“那确实很可靠。”可随即她眼里又流落出担忧的神色。
江浸月朝她微笑,柔柔说道:“念笙,不用担心我,我和东家的交易也很等价,不会委屈了自己。”
乔念笙起身抱了抱她,随后裴序和他们告别,盛铮向他表达了不舍,然后目送他离开了这片草地。
过了一会,有侍女来报,说顾长老有请,几人应下,跟着侍女来到了药堂。
药堂内药香四溢,混杂着各类草物的新鲜气味,顾长老在一坛药缸前忙活着,见他们来了,指挥身旁的弟子照看药缸里汩汩冒泡的液体,上前迎接他们。
姚青楸指了指那正沸腾着的缸,问顾长老:“顾长老,这里面煮的是什么?”
顾长老没有直接告诉她,只含糊地概括一句是在研究一种稀奇病的解药。江浸月却听懂了,这药是为她熬的。
顾长老走到他平日修整医书的桌子边,拿起一本古册,封皮漆黄:“叫你们来是想给你们看看这个。”
他翻到其中做了标记的一页,摊开放在桌上,众人一拥上去查看,这页上记载着天麻的其中一些药性:镇痛,镇静,息风止痉。
顾长老解释道:“我们将天麻和当归,地龙等草药混合,凝制成药丸给纪年服下,再加以调息他的经脉真气,这样可以促进他的神经恢复,使他不必再陷于此前的昏迷状态。”
他说着,又拿出另一本写满笔记的书页,上面都是自纪年昏迷以来他们研究药方所留下的印记,顾长老点了点上面的一幅图画,画中是一簇六瓣小花,根茎短,叶片上还有细小绒毛。
“这花名叫芫花,是毒,也是药。它结出的小花是紫红色,凑近闻会有奇香,这种花干燥入药后可疏通心肺,逼出纪年身上藏于心脏处,威胁他生命的毒,很关键。”顾长老言简意赅地道出了这花身上的秘密,那些隐去的,未曾说明的,都是他和药堂众多长老弟子们日复一日的寻找。
凌云木这时也走了过来,他向大家补充道:“鹿茸与天麻都利于疏通经络,服下这两味药后,身上经脉血管已不再似从前堵塞,而芫花在这时便可将毒性逼出,或许并不足以全部清除,但可以让他免受许多痛苦。”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众人都很激动,江浸月抱住顾长老,嘴里不停念叨着辛苦了,顾长老也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背:“月丫头,是又该辛苦你了,你在前冲锋,我们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顾长老告诉他们,芫花生长在横山上,横山在西南的苍州,那里山脉连绵,天气极端,不像中原这般富饶安定,部落和村庄常年冲突不断,且聚集了很多擅毒蛊的门派。
“此行或许凶险,你们千万注意安全,保重自身。”顾长老不放心地嘱托道。
众人点头,答应他一定会千万小心。凌云木也想跟着去,请求被江浸月驳回,理由是这里还有很多人和事需要他,譬如纪年,譬如药堂。凌云木也答应她会照顾好纪年和药堂里的众人,于是一行人立即定下目标,收拾行囊,准备明日就启程。
药堂里其他目睹这一全过程的年轻弟子们皆是惊叹这样的决心和速度。
“不愧是月师姐,这样的魄力,我真的很敬佩她。”
“是啊,还有陆师兄,青楸师姐,乔师姐,盛师兄,都是各自门派的佼佼者啊,这样的勇敢是多少人都不曾拥有的,一往无前。”
“希望他们一路顺利,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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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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