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段鸣野用手捧起了河水,略带冰凉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他微微蹙眉,
水没有问题,
他又闭上了眼睛,用神识去探查河底,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河水清澈见底,偶尔有两条小鱼用鱼尾拍打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这条河他其实很熟悉,当初他就是从这条河里爬出来地。
段鸣野起身,踩着拖鞋往回走,
夏夜的莲花村蝉鸣鸟叫不停,时不时还会传来两声狗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可却有着说不上来的平静,
尽管燥热的风浪一层掀起一层,
没人会不喜欢这里。
段鸣野空着思绪,推开了院门,院子里很静,静得连心跳声都没有,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现在时候还早,林桉不会这么早就睡的,
他快步走进林桉的屋子,果不其然看到了空荡荡的被窝,他随手打开了灯,一走近就看到了被遗落在枕边的手机,
林桉网虫脱胎天天恨不得钻进手机里,林老头家里一直都没有接网线,林桉刚来就闹了半天,最后没办法,蹭的隔壁李大娘家的网。
段鸣野捏起了手机,人呢?
地道里的林桉打了个喷嚏,上下摩挲了两下胳膊,
平时就算是晚上穿着这些,他也会被热地流汗,没想到现在居然会被冻得打喷嚏,
地道内的温度虽然没有到达零下,但对穿得相对单薄的两人来说还是有些冷,
见他打喷嚏,方欣放下了手中的日记,刚关心了他两句,自己也打了个喷嚏,
他们已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道里待了两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底的原因,方欣的手机没有信号,就算想求助也打不出去,
她翻了翻口袋,摸出了两块大白兔奶糖,分给了林桉一块,
得了糖,林桉也没矫情,拆了包装放到了嘴里,浓郁的奶香在嘴里炸开,对已经焦虑到了极点的两人来说,多少是有些缓解的,
不光是黑的缘故,狭窄的空间太过压抑,两个人的喘气声都一分不落地落在两个人的耳朵里,
没有希望,没有出口,
只有一座阴森森的石像和两个绝望的人。
林桉作为男生,自觉挑起了大梁,他看得出方欣距离精神崩溃也不远了,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天,试图转移他们两个的注意力,
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夏春,
夏冬说的,夏春留给方欣的东西,其实就是本日记,
虽然不太道德,但两个人反反复复将薄薄的一本日记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助两人脱逃,但很遗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夏冬夏春是一对差了五岁的姐妹,姐姐夏春今年还在上大学,
两人的父母在夏冬刚出生时就离开了莲花村去外地打工,是奶奶将她们带大的,两姐妹生活虽然拮据,但两人性子都很好,与奶奶过得也很幸福,
直到两年前,奶奶去世,夏春临近毕业,那段时间,日记本上写满了对奶奶的思念,和即将毕业的焦虑,
不过,她是个争气的姑娘,她考的不错,虽然不是双一流,但是个一本,离家也不算太远,每年都会有奖学金拿,
日记的最开始便是奶奶去世,从头看到尾,林桉看得出,夏春是个热爱生活,上进的女孩,她的日记里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的小事,
比如今天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学姐,借了她笔记,今天喝到了一杯特别好喝的奶茶,到时候要把妹妹接到城里,也要让她尝一尝,
她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大学就是妹妹,
看着少女清秀的字迹和满怀希望的话语,林桉实在不能将日记的主人和那个扎着辫子的诡异大姐联系到一起,
他思索了一番,问起了夏春出事的原因,
提到夏春,方欣的眼底是藏不住悲伤和难受,
她咬了咬嘴里的糖,娓娓道来,
“夏春是我们这一代最大的姐姐,也是我最喜欢的姐姐,她奶奶去世时,父母回不来,葬礼是村里各家一起操办的,春姐学得好,人长得也漂亮,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说起夏春,方欣的眼中有光,在漆黑的地道里格外的亮,
只可惜,话头一转,她眼底的光也灭了下来,
“春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据说是她们学校有个女生失恋了,在天桥上和她男朋友闹得很不愉快,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居然直接从天桥上跳了下来,而春姐正好路过,下意识伸手去拉那个女生,但她没想到她自己居然会被带下去。”
当时正好是晚高峰,两个女生从天桥上掉了下来,瞬间就没入了车流,鲜红的血液洒满了整个车道,
而见义勇为的夏春成了一个因感情纠纷而吵架的情侣的陪葬品。
因为是夏春自己主动去救人,反被拉下去的,没得到什么赔偿,她们在外地的父母听到了噩耗匆匆赶回来,看到的也只是女儿的骨灰,
第一时间赶到,帮夏春处理后事的是她的爸爸,莲花村的村长。
听了事情的全貌,林桉心头也就像压了块重物一般,堵得厉害,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未来无限可期的女孩,就这么死在了人生最好的年纪,而死因却是这样,
用不到可笑这个词,但这样的结局,林桉觉得配得上她?
林桉不觉得以夏春的性子会化成厉鬼而索他们两个的命,
还有那些会动的人皮,他直觉认为,有问题的是夏冬!
他接着问道,
“那夏冬呢?”
方欣眨了眨眼,
“你说冬姐?”
林桉有些不解,“冬姐?”
按方欣所说的,夏冬怎么看都比她小不是吗?为什么要叫她姐?
方欣摆了摆手,无所谓地向他解释,
“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家家,最小的那个只能当孩子,夏冬总是做孩子,久了她也不高兴,便不让我们叫她妹妹,叫她姐,就当是哄她开心了,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林桉点了点头,看来,姐妹两个相对强势一点的是妹妹了。
夏春死后,夏家父母在莲花村待了一阵,不光是处理夏春的后事,更多的是商量夏冬的问题,
奶奶死了,姐姐也没了,就留夏冬一个人在村子里他们也不放心,所以最后咬了咬牙,给夏冬办了转学,将她接走了。
但谁都没想到,没过半年,夏冬又自己回来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像是换了个人,原本的洒脱可爱在半年内褪去得一干二净,成天将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去上学,变得沉默寡言,阴郁沉闷。
“他爸妈后来拜托了我爸,说是夏冬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学业什么的也跟不上,所以想着先让她继续在莲花村生活,等大学毕了业再接走,他们每月会按时给她打生活费。”
莲花村哪儿有学校,村里的孩子想要上学,只能去最近的县城,县城里教育水平虽然一般,但总比没有得强,
夏冬他们上的就是寄宿制的学校,每个月可以回来一次,若是家离得太远,等放寒暑假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虽然方欣不明白夏冬为什么会回来,但她还是心疼夏冬一个人生活,尤其是现在正逢暑假,害怕她一个人吃不好穿不好,所以她总往夏家跑,
只是最近被夏冬拒绝了几次后,她就来得少了,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把瓜子,哒哒地嗑起了瓜子,
林桉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又变出了瓜子的方欣,心底里的佩服又深了几份,
手机,打火机,大白兔奶糖,还有瓜子,方欣的口袋是个百宝箱吗?
方欣见他看着自己,大方地表示可以分给他一些,林桉摇了摇头,他还是没有心大到可以嗑瓜子的地步。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狭窄安静的地道里只剩下了方欣嗑瓜子的声音,
方欣的手机跳出了低电量提醒,两人皆是心头一惊,他们根本没法想象,如果没了光,彻底被黑暗吞噬掉的两人会不会发疯,
不能再等了,他们必须找到出路!
只是两人还没迈出第一步就开始犯难,他们到底要往哪走才是出路。
另一条岔路口深不见底,他们没法保证如果进去了,手机能不能撑到他们爬出去,
如果还没等他们爬到出口,手机就没电了,被困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可真就彻底被困死了,
回去?
他们爬了二十多分钟进来的,如果回去,手机确实能撑到爬出去,
可谁能保证他们爬出去会不会爬到人皮窝!
一时间,两人踌躇不前,犯起了难。
林桉的目光落到了骇人的石像上,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林桉有种感觉,这帮大白脸的目的其实是他,方欣只是顺带的,他当时被人皮缠成了蛹,还被他们运了一段距离,
若不是方欣点了火,他就被大白脸运走了,
等等!
林桉的脸霎时间白了下来,
不对啊,当时那帮大白脸拽着他,是想要把他拖到哪里?
那个方向有什么?
不就只有这个地道嘛!
这个念头一出,林桉的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不仅没有逃脱,反而爬进了大白脸的老巢!
但很快,林桉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念头,
如果这真是大白脸的老巢,他和方欣少说也在这儿困了一个多小时,那些大白脸为什么放任他们在这儿?
明明最开始进地道的时候,那些大白脸还穷追不舍,
直到他们进了这个岔路,
他的眼珠转了转,上下扫了扫堵死的地道,
难道是这儿有什么,让那些大白脸不敢上前?
扫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到了鬼雕像身上,
强忍着害怕,林桉仔细地看了看,的确和夏冬家大门上的门神像是一样的,
他对神啊鬼啊的,并不了解,也认不出这到底是那位神,问了方欣,方欣也摇头说不知道,
不过,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嘴,
“冬姐家门上的门神还是我爸前一阵给她们重新换的呢,原来的门神像不知道被谁划破了,我爸怕对神明不敬,就帮她们重新贴了一张。”
林桉打量着多看一眼都让人不舒服的雕像,无语道,
“你们莲花村信的神···还真是特别。”
方欣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否认道,
“不是的,冬姐家是特别的,以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门神像,我问过我爸,但他只说是习俗,让我不要多管。”
手机再次自动息屏,两个人心都怔了一下,彻底没了闲聊的心情,林桉把他的猜测告诉了方欣,方欣先是打了个冷颤,尤其是在他说到他们可能正往大白脸的老巢里钻时,她的脸都白了,
明明是条死路,但方欣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最终两个人商讨了一番,决定带着神像原路返回,
林桉走在前面,几乎是龟速前进,他拿着手机,而方欣颤颤巍巍地抱着雕像跟在后面,
两人说好了,如果看到了大白脸的影儿,就立刻掉头去岔路的另一条,
原本向地底深处向下爬的路变成了向上爬,好在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他们不由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用耳朵去听前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这地道是谁挖的,为了什么,但很明显是人工凿开的,且技术不错,土层夯得很实,他们两个刚才那么着急忙慌地往里爬都没带下来多少土。
这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地爬到了最开始的地窖口,可地窖口被封死,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两人缩在转角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他们不敢直接用手电照亮,只能躲在转角小心地试探,但实在是太黑了,他们根本看不清哪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林桉和方欣背着身,用手挡着光,打开了手机锁屏,打开那一刻,林桉眼睛一亮,
有信号!
这对两人来说无疑是个救命稻草,
林桉想都没想打给了段鸣野,
电话接通,林桉喜悦地望向同样激动的方欣,可他的表情戛然而止,屏幕微弱的光打在林桉的脸上,映出了他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瞳孔,
原本雀跃不已的方欣瞬间僵住了脖子,背后又一阵阴风袭来,她不受控制地扭过了头,
嘟嘟几声后,电话终于被接起,另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
可地道里,林桉和方欣如坠冰窟,
方欣借着微弱的光,终于看清了离自己半米远的屁股后面,密密麻麻的大白脸像是叠起来的蚂蚁,塞满了半米高的地道!
······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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