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额头渗出的冷汗被悄悄揩去，指尖以温柔的力道在太阳穴两侧按压，栗衍终于从破碎的梦境中挣扎出来，甫一睁眼，弥尔文的声音就落在耳边。
“醒了吗？”
初醒的混沌让他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竟枕着男人的大腿睡着了。
他刚要起身，却被弥尔文摁住，“看你很不舒服，再躺会儿吧。”
栗衍停住动作，安静抬眼望他，连这种角度都无可指摘的英俊男人跟他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棕金色的发丝略微散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撩上他鼻尖。
“弥尔文……”栗衍开口，“你真的不记得，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吗？”
弥尔文听见他的疑问，表情有些讶异，“怎么会，我当然记得。”
弥尔文小心的抚了抚那还留有些印记的地方，“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海边写生，磕到的地方还疼吗？”
又是熟悉的回答。
栗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回应了他的关心。
那两个人死去之后，他和陈明荣几乎将周围人问了个遍，奇异的是，伴随着尸体一起消失的还有其他人的记忆，邵沢和崔陟就像两个只活在他们脑海中的人一样，几天下来，就算是栗衍这样坚定的人，也会不由得怀疑自己。
他叹了口气，唇上却一热，弥尔文的吻很轻，更像是安抚。“你这样子，会让我不放心你回去的路程。”
转开的话题拉回了他的思绪，弥尔文突然也低落下来，“抱歉，让你自己离开，我却不能去送。”
栗衍没有作声，算上现在，他们的旅行只剩最后三天，但弥尔文因为其他事务，明天就会离开这里。所以，今天的每一刻，都倍需珍惜。
他抬手环上弥尔文的脖子，对方有点意外，却还是听话的顺着他的力道靠近。
栗衍亲了亲男人的唇角，“没关系，我们会再见的。”
弥尔文也笑起来，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渐渐下滑，悄悄解开了白衬衫的纽扣。
“小衍，”他的声音低沉，好像在做坚定的承诺。
“我们，会再见的。”
30、
“小衍，你有在听吗？”
一只手在栗衍面前晃了晃，他转过头去，陈明荣正表情关切的注视着他。“没事吧，感觉你今天好像一直有心事。”
栗衍这才回过神来，昨日的事如同泡影般略过，现在他正坐在花房里，和陈明荣商量离开的事情。
栗衍甩了甩脑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抱歉。”
陈明荣似乎很能谅解，他又出声安慰，“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天？不要太纠结，等我们回去，我就去找人打听一下这里，顺便也会问问他们俩的事。”
他拍了拍栗衍的肩膀，“我来之前就同司机约好了，明晚他会准时到之前定下的地方等我们，我一会儿就去通知其他人，你睡前记得收拾好行李，明天直接就走。”
栗衍点点头，陈明荣又抓了下头发，难得露出这么焦虑表情的他，看样子心情也不佳。“我真搞不懂自己之前是怎么了，这里明明一直都没有信号，我却跟没事人一样，一天天只知道玩……”
他叹了口气，“小衍，抱歉，都是我不好。”
“……不要多想了，明荣。”
栗衍也拍拍他的背，“时间也不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就能离开了。”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对方的点，陈明荣渐渐也镇定下来，他冲栗衍告别，转身出了花房。
栗衍看着他的背影，下一秒，蓝色衣裙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白汀卮从转角走出来，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她笑容甜美的挽上陈明荣的手肘，不断同对方说着什么，陈明荣像是被她的话抚慰了，嘴角也露出个笑容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视线，似乎冲着栗衍的方向偏了偏。
不过她的动作太快，让人还来不及判断，就已经消失了。
栗衍没有作声，安静看着他们彻底走远，转身也离开了花园。
31、
令栗衍意外的是，离开当天，他一早便迎来了个没想到的访客。
“这是？”
面带笑容的管家将信函递上，“栗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不过，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栗衍伸手接过，奥伯朗又说，“我们为您和您的朋友举办了一场送行宴会，希望您能赏脸参加。”
他看出了栗衍表情的犹豫，话头未停，“来之前我已经同陈先生商量过，他已经答应了。等到晚宴开始之前，我会派人将您的礼服送来。”
即便是到最后也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服务，栗衍点点头，奥伯朗也松了口气，他又躬下身来，“愿您在这里拥有美好的回忆，期待与您再次相见。”
栗衍和上门，手指轻轻摩挲着有玫瑰形漆封的纸面，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翻出自己的画架，坐上飘窗，终于落下了笔。
直到略微急促的叩门声响传来，栗衍这才回过神来，他稍稍打量了下手中的半成品，还是先将它放到一旁，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是送礼服的吗？
他拉开门，视野里撞进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明荣？”
陈明荣穿了身烟灰色西装，像是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宴会做好了准备，可他的领口却大喇喇散着，领带也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
栗衍刚要开口问，却被对方猛地抓住肩膀，他仔细一看，发现冷汗正不停地从陈明荣的头上滑下。
他的情绪明显很不稳定，抓住栗衍肩膀的手不自觉加了力气，声音很低，“小衍，拿好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栗衍意外，“等等，晚上不是还……”
“等不及了！”
几乎是低吼的架势让栗衍愣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沉默下来，陈明荣这才稍稍从刚才的情绪中退出，深吸口气，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小衍，我刚刚……不知为何，突然接收到信号了。”
栗衍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低下头去不停呢喃，“我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消息……”
“冷静点，明荣，”
栗衍略微抬手，扶住对方的胳膊，“消息怎么了？是家人的消息吗？”
“不是的，不是的，小衍……”
陈明荣猛地摇摇头，突然抬起来直盯住栗衍，“你猜不到的。”
“给我发消息的，是民宿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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